外面人以前一直在说皇上对仁孝皇后如何深情,可是这几年,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人们开始转而议论皇上对当今皇后是如何情深似海…… 皇帝爱仁孝皇后,可是他的阿玛并不真正爱他的额娘,他爱的是乌雅氏。 胤礽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汗阿玛,让他觉得遥远和陌生。 他更像一个皇上,而不是一个父亲。 胤礽想起一个接一个离他而去的老师,想起被一而再再而三打压的太子党,想起迟迟定不下来的出阁和婚期,想起石氏这个太子妃…… 他明明是太子,却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老实实接受。 一次又一次,堆叠的阴霾笼罩盘旋在胤礽的心头,渐渐化作了一座名为“皇权”的高山。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自己做决定呢…… 朝中争了几场过后,见圣意已决,皇上铁了心就是要用大婚仪册立当今皇后,也就偃旗息鼓了——玄烨现在在朝中的威信,没人动摇得了。 鉴于钦天监给出的吉日很近,礼部和内务府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皇帝大婚是大事,必须成立专门的婚礼筹办机构,专事专办。 沈菡拿到的《大婚事宜单》写得很细致,关于遣使、纳采、大征、册立、奉迎、朝见等事宜都有非常详细的安排。 比如纳采和大征需要的采礼、龙亭(抬放采礼的用具)、节案(放置金节的案子)、宝案、册案都是什么样的,材质、尺寸,连颜色都标注得非常明白,每一步礼仪后都写着钦天监测算好的吉日。 玄烨指着单子给她细讲:“纳采和大征这两步你不用管,到了那天,朕会在太和殿举行一个仪式,然后以礼部尚书为正使、内务府总管为副使,持节往乌雅家宣制。” 沈菡回过神来:“哦……这个我知道,是不是民间常说的定亲?” 玄烨点头:“差不多,不过大婚的纳采和大征主要是为了给皇后和皇后的娘家送礼物和赐物。” 礼物一般由皇后带回宫中,赐物则相当于给娘家人的彩礼。原本皇后要在娘家接赏,不过沈菡已经在宫里了,这一步就省去了。 沈菡拿过礼物单子翻看:“这其实就算是聘礼了吧?” 玄烨点头:“用龙亭装着的是给你的,彩亭装着的是给你娘家的。像马匹、鞍辔、甲胄之类的,典礼过后会由提供的街门领回去。至于金银布缎等物,在乌雅家展示过后,第二天就会用龙亭抬回坤宁宫,以后就是你的私产了。” 沈菡对着单子,纳采和大征两次加起来,她一共能得八百匹缎,一百匹布,二百两黄金,一万两银子,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二具,银盆二具。 一次性八百匹缎! 沈菡双眼亮了起来:“这么多啊?” 玄烨让她逗笑了:“都是皇后了,整个宫里都归你管,连朕都是你的,区区几匹缎有什么好高兴的?” 沈菡摇头:“你不懂!” 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这是女人的快乐! 想象一下衣帽间里装满了高奢私人订制——这个包你可以不背,但你不能没有! 玄烨:“……行吧,你高兴就好。” …… 纳采的吉日很快就到了,纳采当日,沈菡的阿玛威武身着一等承恩公的朝服,在公府大门外跪迎使臣入府,然后带着全族上下的子弟,一起跪受采礼。 紧接着,承恩公府的正院内筹备好的纳采宴会正式开始,文武百官早就在内等候参宴,以示庆贺。 宴会上只有臣子,气氛很是放松。 威武和儿子白启身边都围着一群人,个个都想给新出炉的国丈和国舅爷敬酒。 新外戚炙手可热,老外戚就有点儿门前冷落了。 索额图见明珠和揆叙竟然都拿着杯子凑了过去,冷笑一声:“趋炎附势!” 乌雅家在朝上哪有什么能人和势力? 包衣出身,不过是祖上冒青烟出了个皇后,这才混了个爵位,有什么值得巴结的。 常泰这位过气的国舅爷心里更不痛快:“一个继后罢了……” 区区一个乌雅氏,也配与他姐姐相提并论?也配用大婚仪封后?! 皇上真是昏了头了! 格尔芬嘴里发苦:“那天儿子在景运门当差,见到了毓庆宫的阿宝公公,听他说……太子殿下发了大火,差点儿叫高三燮听了去。” 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以为太子怨愤,可就大大不妙了! 索额图拿着杯子满脸阴沉:“咱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虽然皇后表了退意,但皇上显然没有打压皇后的意思,反而将她越捧越高。是他们太大意了,不管皇后退不退,只要她还受宠一天,对太子就始终是个威胁。 常泰:“叔父的意思是?” 索额图皱着眉头思量:“也是后宫主位们太不中用了,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能敌过皇后的。” 她们敌不过不要紧,他还就不信了,天下这么大,八旗秀女这么多,会没有比皇后更出彩的女人?! 索额图:“自古色衰而爱弛,常人都是如此,难道皇后就能例外?” 男人最知道男人,皇后这都多大年纪了,他就不信皇上一点儿不厌倦:“以前是我想偏了,与其对着皇后下手,不如直接釜底抽薪!” 皇后既无家世依仗,又无朝臣辅佐,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凭借的无非就是皇上的宠爱。 只要撬动了皇上,让她彻底失了这宠爱,那她剩下的也不过一个空空的皇后名号罢了! 常泰觉得这事儿有点儿难:“皇后能拴住皇上这么多年,必有过人之处,选秀年年有,可寻常庸脂俗粉显然已经很难打动皇上。” 索额图却不这么认为:“再怎么动人的过人之处,男人看上二十年也不可能看不腻!既然寻常庸脂俗粉打动不了皇上,那咱们就去找个不同寻常的!” …… 揆叙给白启敬过酒,转头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索党一群人不太妙的表情。 他悄悄示意明珠:“阿玛,您看那儿……”索额图这伙子人可真是越发嚣张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皇上纳采的大好日子,他竟然也敢掉脸子? 明珠瞥了两眼,优哉游哉回到自己的宴桌前坐下,给自己续上一杯酒:“他哪里是嚣张,分明是快急眼了。” 之前皇上指了西林觉罗氏为四福晋,暗地里多少人在猜测皇后是不是要失宠。 结果呢? 皇上转头就用一个大婚仪把皇后又给抬起来了! 索党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明珠拿杯子遮着嘴:“这人一旦要是急了啊,就免不了要出错。真要到了狗急跳墙那份上,什么昏头巴脑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所以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逼急了他。逼得他火急火燎,丑态百出,你就不战而胜了。 叫明珠看,当今皇后也确实聪明。 她自己带着四阿哥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在皇上和外人眼里看来,这就是太子一派步步紧逼,逼得人家母子两个不得不委曲求全。 而皇上不管是因为真心爱重皇后,还是为了局势平衡,都不可能叫皇后这么掉下去,于是就得想办法再把皇后抬起来。 ——大婚是个多好的理由啊! 这不?太子党与“后党”又齐头并进了吧? 这一退一进,皇后是既得了圣心,又得了实惠,你说人家聪明不聪明? 可索额图就不一样了,一个劲儿地光想着抬高太子的地位,只会闷头往前冲。 你怎么就不知道抬头看看,现在太子对面站着的,究竟是谁呢? 明珠轻轻一笑,指点儿子:“咱们以后可轻快了,瞧着吧,这伙子人都不用咱们收拾,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家给点了!” 皇上这人一向都是谋定而后动的,若论耐心,这满朝上下就没人比得了皇上。 当年收拾鳌拜,皇上能言笑晏晏地忍鳌拜八年。 索额图要是再这么一个劲儿地在皇上的逆鳞上蹦跶,等哪天皇上彻底失去了耐心,不愿意再因为太子容忍他,可就不是抬起皇后打擂台这么简单了。 明珠看着对面赫舍里家那群人不知在嘀咕什么的样子,高兴的又灌了两杯女儿红——看来,大仇得报的日子不远了…… 热热闹闹的纳采礼过后,紧跟着就是大征礼也就是民间‘下聘’和‘送嫁妆’的结合体。 因为沈菡现在已经在宫里了,所以大征之后,赏赐给皇后的礼物和内务府准备好的妆奁在乌雅家展示了一圈后,又被抬回了承乾宫晒妆。 紫裳进来通报时难掩兴奋:“主子,内务府把您的妆奁送回来了!” 沈菡正在屋里和孩子们说话,闻言好奇地走出来看,紧接着就愣住了……
第219章 嫁妆 承乾宫的正院里堆着满满当当的五百一十八抬嫁妆, 宫女太监们都被挤到了旁边站着。 每一个龙亭都敞开着,阳光下望去,彩缎与珠宝泛着耀眼的色彩, 珠光宝气。 跟来围观的三个孩子包括沈菡在内,看着这一院子的‘财产’都十分惊讶:“这么多?!” 如果说之前纳采沈菡得的礼物价值是一栋别墅,那嫁妆的价值大约得等同于十座庄园! 绸缎成衣、裘狐皮服、冠履靴鞋、珠宝首饰,既有陈设清供、舶来时玩, 又有生活器皿、实用家具等等,可谓无所不包。 其中光是衣服类就有二百九十项, 颜色丰富多彩,纹样多是以象征身份地位的彩云金龙纹、八团金龙纹、海水江崖、十二章纹、龙凤同合纹以及双喜纹为主。 紫裳翻着单子给沈菡汇报:“主子, 这里面不单是有各种锦缎成衣, 还有有貂皮、元狐皮、狐皮、天马皮、银鼠皮、棉、夹、单、实地纱、缎、绸以及缂丝等等, 您日常所用的礼服、吉服、朝褂、便服、斗篷等各种衣裳都备下了, 连褂裥和套裤都有。”1 沈菡随手接过嫁妆单子看了看——这长的, 翻都要翻好半天。 三个孩子也正围着嫁妆看,雅利奇指着院子正中摆着的一架紫檀雕花洋玻璃大插屏:“额娘,这个好漂亮, 和咱们屋里那架玻璃插屏不一样, 但都很漂亮。” 沈菡走过来跟着细看——大到紫檀龙凤五屏峰铜镜台、紫檀雕花大柜等家具, 小到足踏、匣子、脸盆架都是紫檀雕花的,大气典雅, 贵气十足。 这一架玻璃插屏最显眼,在春日暖阳的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上面的八扇彩绘画栩栩如生, 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玳瑁边檀香木刻锦纹双喜字的小挂镜端详:“是啊,好漂亮。” 不管是脸盆、粉盒还是梳子, 全都制作得非常精致,纹样喜庆吉利,却并不显得俗气。 她在这儿挨个儿拿起来端详,玄烨凑过来隐晦地表功:“这些纹样都是朕亲自设计的,衣裳的颜色也都是朕亲自挑的,找了三百个江南绣娘绣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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