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现在宫里留下的御马、诸位阿哥之马, 他都不能擅自处置,决定不了用哪匹马去迎皇上和诸位阿哥, 所以向皇父请旨,问该如何安排。 沈菡:“……”行吧, 她无话可说。 沈菡没再管太子那边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心里又是打着什么盘算, 他爱去不去, 他不去正好, 她们自己走就是了。 “传銮仪卫,即刻起驾。” 反正没有太子也碍不着他们什么。 “是。” 沈菡没有再等,直接带着公主们和小十一启程了。 她也没提前订好要去哪里等玄烨, 反正有顾问行带路, 玄烨往南走, 她就往北走,什么时候碰上什么时候就算完呗。 凤驾出行, 仪仗并不比御驾简单多少,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顶着大太阳走得并不算快。 等沈菡快要接近御驾的时候,玄烨早已经收到了太子无法即刻前来迎驾的折子。 玄烨看着这封折子, 心中很有些无奈。 他实在不愿意总把自己儿子往坏处想,可…… 其实要是往好处想, 太子也未必是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意思。 可能就是想在京里站好最后一班岗,好完美交差……吧。 要说太子完全不体谅他,也不是,太子也让李玉捎回了两筐杨梅枇杷果,还遣了四百匹马过来迎驾,可见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只是……可能太子打小儿就习惯了由别人来体谅他,他一直在接受别人的照顾和关爱,根本不需要体谅别人,所以在人情世故上就欠缺了一些,也不太会照顾别人的心情。 他只是不太会话家常,倒也不一定就是存着坏心……吧。 玄烨正对着折子出神,胤祥突然脚步轻快地从外头进来:“阿玛!前面探马来报,说是额娘来了!” 玄烨一愣:“你额娘来了?” 怎么跑这儿来了? 玄烨已经收到了顾问行的折子,说是菡菡要出来迎他,但也只以为她是要在京城附近等他,万万没想到她会一口气跑到奎素来,这里虽不是戈壁,但还没入边呢! 沈菡是个路痴,要是没有引路太监,叫她自己在宫里走她都迷瞪,分不清东西南北,更不用说京城外边了。 沈菡正在屏风后头换衣服,听玄烨问:“奎素?奎素是哪?” 玄烨:“……就这儿。”合着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哪了? “我上哪知道去啊,我又没问,都是顾问行在前面和銮仪卫沟通引路,我就只和他说了一句我要来找你。” 然后车队就一直在向北走,走啊走,走了好几天才碰上他的探马。 玄烨闻言忍不住扶额,真是…… 沈菡终于换好了衣裳:“走吧。” 刚才凤驾进来,其实诸位皇子都在营前接驾,但沈菡和雅利奇等人在车里赶了好几天路,洗澡更衣都不甚方便,大热天的身上都快馊了,实在不想这样见人。 好在玄烨很体贴,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帐篷,大家先进来各自更衣,阿哥们都还在外面等着呢。 玄烨看她这就要走,忍不住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急什么。” 好不容易来了,话还没说一句呢。 沈菡回头,眨了眨眼。 “这不是外头还有人等着,回头再说就是了……” “嗯,叫他们等着就行了。” …… 御帐外不远处,一溜儿阿哥在大太阳底下恭敬肃立着,准备给皇额娘请安。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三位公主都梳妆完毕回来了,还是没见帝后二人的影子。 诸位阿哥:“……” 有什么话都憋心里,啥也别说,等着就行了。 说了那就是大不敬! 胤禛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和姐姐妹妹说话。 胤祥两眼望天,只当自己不存在,勾着老七和老八的脖子跟着四哥走,还顺手拽了五哥一把:“来来,咱们也好久没见姐姐们了。” 剩下个老三很自觉地打圆场:“大哥,你看皇额娘的仪仗总停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不然咱们去帮忙安排安排?” 胤褆看看那边一群装傻的弟弟,再看看远处的御帐,心里叹了一口气,默默过去营地门口和銮仪卫交接去了。 御帐里。 其实沈菡和玄烨什么也没干——外面还有一群孩子,他们还没那么那啥。 无非是靠在一起说了‘几句体己话’,只是他们自己觉得这几句话用时很短罢了。 两人从御帐里出来,外头等着的诸位阿哥终于见到两人,赶紧从散漫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整理好衣冠,依次上前给沈菡请安。 帐篷外面都是沙堆,大风天气下,一开口就是吃沙子,大家走个流程也就散了。 只有胤禛、胤祥跟着父母弟妹进了御帐,诉说离情。 一别三个月,胤禛和胤祥最大的变化就是皮肤——那个黑的呀! 不但黑,而且明显变得粗糙好多。以前再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的皇子,皮肤比起现在普通男人还是细腻很多的。 更别说阿哥们入朝办差后大多时间都闷在屋子里面处理政务,比以前还要白皙一些。 结果现在再看两个儿子——好沧桑的两个糙汉子! 沈菡伸手捏了捏胤祥挂着胡茬的腮帮子——这俩孩子自从单独住出去,来她眼前都是干干净净修过面的样子。沈菡养了儿子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俩儿子满脸胡茬的样子呢! 胤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摸了摸下巴:“在营里没功夫修面……” “没事,这样也挺好,挺爷们儿的。” 说完还不经意地看了玄烨一眼——他脸上一直是干干净净的。 一来沈菡嫌有胡子扎的慌,二来玄烨自己也不喜欢,觉得难受不方便,所以这么多年沈菡从没见过他蓄须的样子。 玄烨:“……” 玄烨摸摸鼻子,把儿子往外赶:“咳,行了,你们额娘赶了好些天路也累了,有事儿回头再说。” 儿女们都告退了,沈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觉得有必要再换一套衣裳——不过出去这一会儿,身上竟然又蒙上了一层细沙。 “怎么把队伍停在这个地方呢?” 玄烨解释说虽然之前在昭莫多取得了大胜,但最后叫噶尔丹跑了,他实在是心有不甘,所以下令叫费扬古派兵进行搜索追击。 说起这个他就皱眉:“好有几日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传回来。” 他怕再生出什么事端,到时候离得远了不好处置,所以就停在这儿了。 玄烨:“等费扬古那边的消息来了,要是噶尔丹死了,自然万事大吉。要是没死,朕也得确定他再无滋事的能力,事情才算暂时了解。不然,朕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哦,强迫症作祟。 沈菡明白了,也不再多问,再次转回屏风换衣服。 玄烨亦步亦趋地跟进来,突然道:“这地方儿的气候不比京里,你别看现在还热着,一过正午接着就冷了,这儿的人中午穿棉纱,但早晚都得穿皮褂子。” “啊?什么?可我没带啊。” 谁会在六月天带皮褂子出门呀。 “那不然你先穿我的吧。” “你的我穿着能行吗,大小不一样吧?”而且他的是男款啊。 “怎么不行,一样穿,不信我教你。” 沈菡:“……” …… 不远处的臣属帐篷,索额图焦躁地在帐中踱步:“太子还没到吗?” 迎驾这么大的事,不说赶在皇后前面到,至少也得和皇后一起到吧? 怎么能叫皇后自己来了呢?未免显得对皇上也太不殷勤了些。 常泰与太子的联系比索额图更密切,还有个亲妹妹在宫里,内外消息渠道也更多,此时便道:“太子说是已经给皇上上折解释过了,前朝后宫仍有许多事务,太子出迎距京太远,恐事情没人处置。” 常泰倒觉得太子做的并没有错,一国储君,正在监国代理国政,一切自然要先以国事为重。 群臣都在紫禁城里看着,太子好不容易才借着监国建立起了威信,要是只为了过来给皇上献殷勤,就把手头上的事情扔下,那还是一国储君该有的样子吗? 何况皇上也是出于信任才叫太子监国,要是太子虎头蛇尾半途而废,估计皇上也不会高兴吧? 常泰随意道:“叔父也不要总是想太多,皇后是女人,看皇上跟看眼珠子似的。但太子爷是储君,哪能跟皇后一样,做出这等争宠姿态?” 索额图不过说了一句话,倒招来常泰这一大通‘教诲’。 他抬头看了常泰一眼,意外地没再多说什么,只随意敷衍了两句,就把人打发了。 胤礽在京中也确实没有多想。 皇后在园子里闲着又没事,想迎驾,去就是了,他这边手上还一堆事情等着处置呢。 若只为了表忠心,就将偌大个国家撇下不管不顾,汗阿玛和朝臣知道了恐怕都会失望,以后还如何信任他。 毓庆宫这些日子每天一开门,来请见太子的人就没断过趟儿。 先是内宫的谷太监过来请示太后和后宫主位们迎驾的事。 胤礽:“皇上来了旨意,说是太后年事已高,如今天气炎热,实在不该劳动太后出来迎驾,此事作罢。至于后宫妃母们,着于宫门外迎驾即可。” “是。”谷太监应下后自去料理。 胤礽刚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两口,礼部又来人了,说是兵部刚递过来消息,一等内大臣镶黄旗阿尔弟病故了。 这事有些突然,胤礽想了想:“此事原有定例,阿尔弟既有爵轶,按规矩赐予其家人造墓安葬的赏赐即可。” 又命以一等祭祀赐银差元,让礼部缮拟祭文,前去读文祭奠。 礼部官员又问可要赐予谥号? 胤礽斟酌了一下,阿尔弟原为科尔沁台吉,之后自愿依附大清,谨慎效力多年。 这样的身份,又正赶上现在这个时机,加恩于他其实是很合适的。 “不过此事当由圣裁,回头待孤给皇上上折请旨,以御批为准。” 礼部官员:“是。” 之后又有漕运总督的折子送过来,说是运粮船到了山东济宁,比去年早到一个月,都是多蒙圣恩云云。 胤礽看完将折子放到一边,这种长篇大论的,其实除了开头那一句话,后面全是颂圣的套话,他将重点摘了下来,写到阿尔弟病故一事的下边,这事儿给汗阿玛说明白就行了。 再往后又有户部过来,说黑龙江将军来了信,黑龙江和齐齐哈尔等处化冻了,三月初十下了种子开始春耕。之前有旱情,现在终于下雨了…… 胤礽认真听完,农耕是大事,皇上一贯重农,所以这事儿得写的详细点儿。 他一笔一笔把户部的消息条分缕析地写清楚:发生旱情的墨尔根是四月十三下的雨,下了三寸,黑龙江下的多,十二、十三下了两天,够用了,齐齐哈尔没下,米价现在一大石是八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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