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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道小法术，也令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此刻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原本就病态的神情更加萎靡，口腔里尽是强忍剧痛而咬出的血腥味。 但这些身体上的不适林安并不在乎，他的心情沉重，虽不知那人看了信会怎么想、又到底会不会来见自己，林安还是觉得自己这幅模样未免太丢人了些，便吞服了一粒日前颜纵宸送来的丹药。 这丹药本就是颜纵宸送来给他补身体的，只是林安甚觉这么珍贵的丹药，没有必要浪费在一具废物之身身上，又考虑着将来知意或许能用到，便一直没舍得用。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等颜天问来见他的时候，林安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不再苍白地像一张白纸。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衣着是浅灰色的布衣，对比昔日江湖上鲜衣怒马的白衣少年，眉眼都平添了多分沧桑倦怠。 看着明显憔悴萎靡了许多的林安，这小子眉眼透着迟暮之人方有的沧桑，曾经的意气风华已经没了半点痕迹。比起六年前在地牢里见到的林安来说，他的神容间少了几分锐气。 他是自找的。 颜天问从来不后悔对这个儿子所做的一切，可偶尔他也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林安能乖顺一点，不那么叛逆，是不是父子之间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两人遥遥相望，隔着短短的距离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颜天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说吧，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林安眼睫微颤，积累多年的恐惧令他即使这么多年没见他，依旧难以自持。 但想起女儿，他的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我从来没跟知意提过任何往事。” 作为父亲，林安对颜知意可以说是尽心竭力，女儿的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尽量去做。唯独当颜知意问及涉及到那些往事之事时，他从来三缄其口。 颜天问冷哼一声，“难道你不告诉知意不是因为她还小？可你扪心自问，若是眼下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有能力为你的师门报仇，难道你能拒绝？” 这本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假设问题，然林安却回答不上来。他的面色复杂，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他会选择去报仇吗？ 况且退一步来说，就算林安选择遗忘仇恨，一辈子将往事埋在心里。 但那些往事毕竟不是秘密。 也就是在颜氏一族，上下对其不敢讨论。可放到江湖上，轻而易举就能打听到那些往事。颜知意如今还小，生活在颜氏屋檐下的她在没有人告知的情况下，自然不会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可她总会长大，总会知道那些往事。无论是从她的父亲口中得知，还是从江湖上的传言中拼凑。 谁都不能保证，当长大后的孩子知道了那些血淋淋的恩怨情仇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没有人敢拿整个家族的未来来赌。 今天颜天问派管事送地契，就已经证实了他犹疑不绝的态度。 事实上，当管事回禀了颜知意在“地契”与“父亲”之间的抉择时，颜天问的确已经开始下定决心做抉择了。 林安深知，如果自己不做出什么事，那么很有可能不久之后，他就会得到自己的女儿出现什么意外的可怕结果。 颜天问沉默地看着林安呈上来的金锁，打开，里面是一道真火驱动图法诀。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炼制神农鼎的真火法诀。 当年林安说出神农鼎的下落后，他便立刻派人去取。然拥有了神农鼎，却发现驱动神农鼎的真火法诀早已不翼而飞。 虽然如此，颜天问也从来没怀疑是在林安身上。 因为早在林安被关进地牢时，就已经派人对他所有的物品进行了搜查。 除了，这枚金锁。 在颜纵宸八岁生日那年，他们的母亲差人打了两枚金锁，分别赠送给最爱的两个儿子。这也是林安身上，唯一一件母亲遗留的东西。 所以当初，纵使颜纵宸狠心至极，也从来没想过将这金锁拿走。 却不想，林安竟是利用了他心里对发妻的感情，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匿于此。一时间颜天问竟不知是该气愤好还是可笑罢。 但是，林安是想用这真火法诀，来换取女儿的未来？ 颜天问念及此只觉得莫不是这小子这些年脑子也变得不好了，怎么会生出这么幼稚的想法。
第32章 书包 林安看出他的想法，垂眸笑了笑，这笑容却有些悲凉。 他抿了抿唇，淡淡道:“您知道的，双木派禁术极多。有这么一种禁术，是将人的本命真元实体化。从此实体之物便相当于本人，生死病痛同步。” 看着金锁，林安神色有些复杂，“如今，我把自己的本命真元赋予金锁中交给你。您也可以下一道符咒，从此这枚金锁只能被你掌控。将来若知意有所成就，又对颜氏做出不利之事。我若在你手中最好，便可以直接用来制衡知意，可我若能被她救了，那你就可以用这枚金锁。甚至将来你想知意为你所用，也可以用以此为条件。” 听完这些话，颜天问的心情震惊中带着复杂。 “除非，我活不了多久。” 这本是一句讥诮的话，却让颜天问心里微微一堵。他想起，当年林安在被废掉修为之前，实力已经达到了辟谷期后期的修为。 若是不出意外，修为达到此等境界之人，最少也能活个两百年。 如今的林安，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颜天问把玩着金锁，眸色微微复杂。 林安其实早就有预料，颜天问会答应下来。今天他给予的两个“条件”，真火法诀和本命真元的金锁，其实都只是辅助条件。 根本原因仅是，颜天问本质里的惜才。尤其是，像颜知意这等可遇不可求的三系灵根人才。 当林安以仅有的筹码打消了他的后顾之忧，表明了他的态度，那么自然，颜天问的犹疑也就会随之消失。 如此，皆大欢喜。 * 天蒙蒙亮的时候，丽华就起来做好了早饭，然后把睡梦中的颜知意叫起来。 这是去鸿展堂的第一天，颜知意心里的向往不言而喻，惯常的起床气都好了很多。穿上漂亮的衣服，颜知意在餐桌前吃了一会后，迟迟不见父亲的房间有动静。 “爹爹还没起床吗？” 林安一向起得很早，没道理今天是女儿重要的一天，反而比平常晚。颜知意有些担心，放下碗筷就要到父亲房里看看。 刚推了下门林安就推着轮椅走出来了，笑着说：“小懒虫今天起得真早。” 颜知意左看右看，见父亲面色红润这才松了口气，嘟囔道：“爹爹，知意才不懒呢，而且今天爹爹比知意起得还晚，还好意思说我。” 林安笑开了怀，到餐桌前给女儿剥了水煮蛋，自己只吃了一点白面馒头，又检查了一番女儿的书箧，确定没有遗漏之物。 “这书箧真好看，没想到还这么能装。”林安系上包上的带子，看着从前从未见过的”书箧“，再次夸赞道。 其实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双肩包。颜知意实在无法接受背着竹布混合编制的书箧出门，当下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布衣书生，但凡去学习的地方，背的都是那种书箧。 从前颜知意只在电视中见过，初时她还挺有兴趣，可有一次她尝试着背了一下颜斌的书箧后，才知道这书箧不仅看起来不好看，背着也很不舒服。 颜知意这才充分发挥想象力，依照着记忆中的模样，简单绘制了双肩包的样子。虽说她的画工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丽华领悟力强啊，当然她的女红更强。 再用上最近管事那边送来的上好绸缎，不仅完美地缝制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双肩帆布包，而且还在包面上绣了一幅颜知意最喜欢的莲花图案，看起来好看又典雅。 “不过，这么好看的书箧，还真多亏了人家丽华手艺精湛，不然就你那鬼画符，给谁也缝不出来。”夸完了双肩包，林安还不忘‘实话实说’地吐槽了一下颜知意的画工。惹得颜知意又是一阵撒娇打诨。 林安鲜少有这么明朗的时候，可见他今天心情也不错。 便是丽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红晕悄悄爬上耳垂，声音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小姐画得也很好。” 又过了一会颜纵宸一家也过来了，和上次带颜知意去鸿展堂测灵根一样，这次他们也是在代替林安行长辈的义务。 颜斌的一双眼完全被颜知意的‘书箧’吸引住了，小家伙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书箧，没有用竹编，背起来也很舒服。 见他如此爱不释手的模样，颜纵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让他赶紧还给知意。 听说这是颜知意自己想出来的样式，颜纵宸一家倒是不太意外，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已经习惯了颜知意的”古灵精怪“，小小年纪总能想出各种做出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这次的书箧虽是颜知意想出的样式，最终却是出自丽华之手。 丽华冷不防被提到，身为下人的她从来都是少说话多做事的，这次也不例外。 “承少爷和斌少爷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图案，这几天我再给你们做一个。” 颜承颜斌兄弟两个眼睛都亮了，在报出自己的偏好之后，同时先向丽华道了谢。 闲屹在一旁笑了起来，故作吃味地挑了挑眉：“丽华，你问完了这俩小子，倒是把我给忘了吗。以前你可是事事以我为先的，这才从我身边离开几年啊，就忘了我这个曾经的小姐了是吧。” 众人哪里听不出闲屹话语里的调笑之意，便是一向严谨守礼的丽华都抿了抿嘴：“丽华不敢，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丽华肯定第一时间给你做。” 丽华并不是颜氏一族的家仆，而是从小跟在闲屹身边的丫鬟，会武功也会刺绣，当初随闲屹出嫁，丽华作为贴身丫鬟也陪嫁到了颜氏。 本来即使一辈子不脱离奴籍，也能在闲屹那里过着很好的生活。但六年前颜纵宸夫妻想从家中的下人选一个去林安那里照顾他们父女的衣食起居，一向沉默寡言的丽华却自告奋勇。 至于其中的缘由，大抵也只有丽华自己，和被她的一厢痴心打动的颜纵宸夫妻最清楚。 “屹儿，有你这么吃味的吗，再说人家丽华从小到大给你做的东西还少吗。就我压箱底的那些香囊，除了那个丑小鸭，哪一个不是她给你绣的。“ 颜纵宸也很久没这么轻松愉快地在妻儿面前说笑了，不过这一番揭底的说笑倒是让闲屹有些面红耳赤。 最关键的是颜承还傻乎乎地开口了：”香囊？娘亲，你不是说那箱子里的香囊，是当初您追求父亲的时候亲手绣给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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