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什么公子? 颜知意初时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年轻妇人的目光,赫然看到了在她身后两米处,红衣如血的男人。 颜知意眼里迸射出凛人的寒光。 是楚云熙,他竟然也在?一瞬间颜知意心里思绪复杂,方才没有被她刻意去想的那段记忆也清晰了起来。 是了,当她跳下沼泽地之后,却没想到楚云熙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他紧紧拽着她挣扎在激流涌动的沼泽中。身陷沼泽之中,起初周身都是泥泞,但不过眨眼的功夫,当她整个人没入沼泽之中后,那些泥泞竟然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填满空间的黑色浓雾。她知道那就是楚云熙口中的嗔念业障。换句话说不就是他本人吗? 不过颜知意没想到的是,楚云熙跳下去之后,拽着她在业障之中挣扎,竟显得颇为吃力,他应该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对抗试图吞噬她的业障吧。后面的事情颜知意就真的完全不知道了,因为她在那疯狂的业障之中,很快就彻底陷入昏迷。 如此看来,应当是楚云熙把她从那嗔念业障的吞噬中救了出来。可笑,真是个疯子,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也不知为何,此刻的楚云熙竟然跟刚才的她一样,似乎昏了过去,这旁边说话声这么大,竟然还没把他给吵醒。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上竟然破破烂烂的,那身红色的衣服破碎地挂在身上,就跟遭遇了什么不可非议的事情一样。 看着看着,颜知意骤然意识到一件事,猛地低头看向自己—— 而就在这时,一阵踢踏有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群村民也纷纷变了脸色,颜知意刚想张口问询,就见这些村民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跪着的方向,走来了十几个官府衙差模样打扮的人。领头是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中年男人,生得一幅凶恶像,手里还擒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是谁让这小屁孩报的官。” 那原本骄横跋扈的老妇人此时见了官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瑟瑟发抖,但看到孙子,还是胆战心惊地跪爬了过去:“官,官老爷,是民妇让孙子报的官。” “所为何事?”那领头双手交握在佩刀上,颇有几分威仪地说道。 老妇指着颜知意:“回,回官老爷,这里有两个外乡人,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被民妇等人今早撞见了,所以,所以……” 领头顺着老妇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对衣衫凌乱的男女。女人茫然地坐着,男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都狼狈极了。领头眼里倒是一亮,不为其他,这对衣衫凌乱的男女,虽然狼狈,但却丝毫没有掩饰他们出色的姿容。 以领头的阅历来看,他很快就从这女子的反应,还有衣服碎裂的弧度来看,定不是因妇人口中的苟且行事。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月他的考核还差了一些,这要再不抓些犯人,他的饭碗都要丢了。所以没有任何犹疑地,领头大手一挥:“把这对狗男女带走。” 颜知意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定是她和楚云熙这幅样子被误会了,赶紧大声解释。可任凭她好说歹说,那领头都油盐不进,非要把她给抓走。 这时楚云熙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和颜知意一样,面对这莫名其妙的周遭,他也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伤得很重,否则怎么就连坐起来都难,更别提把这群在他耳边聒噪的凡人给杀了。 他只余一双眼睛能动,还有耳朵能听,听到颜知意在着急地跟这些人解释什么。但显然这群官差模样的人不耐烦了,上来两个人就强硬地要把颜知意抓走。 “放开我,我都说了,我跟这个人没有关系。他是个混蛋,我都差点被他害死了……”被这群官差和村民不由分说打上苟且的罪名,颜知意既愤怒更觉得羞辱,亏得她没读过女德,不然这种情况,非得一头撞死不可。 颜知意本来觉得,以她的实力,对付这几个官差应当是绰绰有余的,可不知是不是她在鬼蜮里受伤受得太重,浑身软弱无力不说,就连运气都变得极为困难。 就这样,颜知意被绑了起来。 领头看了一眼已经醒来,但明显动弹不得的俊美男人,想了想道:“把这个人也给绑起来。” 这下楚云熙也不淡定了,他存世至今,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就连天界的仙绳,都从来没有机会束缚过他,此时却被凡间这脏兮兮的绳子五花大绑。因为他走不了,绳子的一头一尾,还余出了一段绳子,由两名身强体壮的官差前后拉着。他整个人悬空横在这两名官差中间,被绳子绑得紧紧的,稍动一下那两个官差还不耐烦,上来给他一拳,“老实一点”。 那一拳正好打在他被嗔念业障重伤的胸口,他抑制不住地咳出了血,更加狼狈不堪。 太屈辱了,楚云熙闭了闭眼,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多年前他偶尔在凡间看到的一幕场景:每逢过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杀猪宰羊,一头猪的重量对凡人来说确实不轻,于是一头出圈的猪,通常会先被五花大绑起来,然后几个健壮的男人共同抬起来,招摇过市。 像极了,像极了…… 唉,楚云熙重重叹了一声,闭着眼不想说话。可传到耳边压抑的喘气声,让他忍不住微微张目。 相比他的五花大绑,颜知意只是被捆了双手,两个官差推搡着她往前走,颜知意走得跌跌撞撞,她胳膊依旧血肉模糊。不过幸好昨天在嗔念业障中,他紧紧护住了她,才没有让她被业障所伤。饶是如此她额头也挂着冷汗,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脸俏白俏白。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说一个字,其实以她的容貌,在这群食色性也的凡间官差面前但凡露个笑,这段路都不会走得那么艰难。可她只是咬牙忍着,在官差的推搡中坚持走下去。她总是这样,性情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总是在不经意透着坚毅和执拗。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他的法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楚云熙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但这还不是最难挨的,最难挨的是他们离开了这片村子后,便进了城,城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本来大清早就是赶集的时候,街道很热闹。 官差们抬着一个推着一个就进了城,城里的老百姓对官差本来都是很惧怕忌惮的,但一看这次竟然五花大绑了一个人,跟谁家那过年绑牲口那架势似的,一下子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移不开眼睛了。在宁远城,这种事其实并不罕见。但罕见的是,这次被官差抓的这对男女,模样竟是如此出色。那绑着抬起来的年轻男子,容止可观,长身玉立。女子纤腰细步,秀色绝俗。满身的狼狈也掩饰不了他们的风华。 偌大的宁远城,何时出现过这等容色无双之人,一时间众人指指点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可是这样的场景,对楚云熙来说,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此等耻辱,当真是再无颜见人了! 日头越来越旺,那领头也似乎是有意拿他们游街示众,步子慢了许多不说,还特地绕了一大圈,几乎绕了大半个城,最后才绕回衙门里。 颜知意本以为,按照她前世看电视得来的经验,这些官差把他们押进衙门后,定是先上堂。可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被带上堂,而是直接被关进了天牢里。 颜知意越发不解,可她刚想问一句,就被官差狠狠地推到了牢房里,手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她差点一个不稳跌到地上。楚云熙就没她这么幸运了,直接被官差拽着绳子扔了进来,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官差离开前带上门锁,“老实一点,等会季大人会过来让你们签字画押。” 狭小的牢房里,终于只剩下她跟楚云熙两个人。 颜知意浑身松懈了下来,疲惫后知后觉爬到身上,她靠着墙壁缓了缓气,一边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事,一边慢慢将视线移到楚云熙身上。 其实一个上午的折腾,楚云熙的状况她也看在眼里。颜知意多少也猜到,八成楚云熙跟他一样,醒来后发现自己失去了法力,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任由被这些官差绑着甚至游街示众,丢尽脸面。不过这跟她无关,她得想想待会怎么喊冤给自己脱罪,顺便搞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什么鬼地方。 先前进城的时候,颜知意就注意到了城门前“宁远城”的标志,可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宁远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在进鸿展堂的第二年,就学习过一门由敬先生授课的《山川地理志》课程,那门课囊括了天下所有地理有关的知识。颜知意学得也相当认真,自觉对天下各地已经十分了然。就连西域之地大大小小的地方名字都能叫上来。可她却全然不记得,这世间还有一个叫“宁远城”的地方。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她的体力和灵力问题,这一路上颜知意行得艰难,现在双腿都跟灌了铅似的。她阖上眼眸,试图慢慢运转丹田,一点点归拢灵力。 好在她没有伤得太过,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体内灵气的复苏,身体也畅快了很多。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对上的却是一双漆黑的眸子。楚云熙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他全身仍旧被绳索紧缚,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你还好吗?”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薄唇干涩。 颜知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遭遇这些。若不是他阻止古柳救人,说不定这时候她已经带着靡,回到了她们的花房。 这个疯子,还怎么好意思问她好不好的。 楚云熙苦笑,看来他真的小瞧了那条鸣蛇对她的重要性。不过他一想到昨天颜知意决然跳下去的场景,就不由沉了沉眼眸,道,“你可知被那嗔念业障吞噬的后果是什么。就那么跳了下去,难道你就不怕彻底消逝在天地之中?” “所以说,靡姐姐她就那样,被嗔念业障彻底吞噬,然后消逝在三界之中了。”颜知意一提到靡,便忍不住恨从心起。 楚云熙由着她恨不能啖肉饮血的冷视,他并没有说什么,或者说他并不想跟她解释什么。 “楚云熙,你知道吗,靡姐姐离开的那一刻,我也就恨不能随她而去了。所以,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她知道把自己从嗔念业障中救出的人是楚云熙,但是,她真的不稀罕。 楚云熙气息顿时有些不稳,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道“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颜知意斩钉截铁。 这时候要是楚云熙很没逼数地问上一句和他相比,她一定会告诉他,在她心里,他跟靡相比,就是地上的泥泞和天上的明星。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楚云熙很有逼数地没有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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