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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楚江看黄卫党一个人都要干完了，何必让他们分一杯羹，就让他们先回去躲雨。 大家都是试用工，没有别人干活他们躲雨的道理，稍微聪明一点的就站边上等着。 只是他们没有雨伞，只得缩着脖子，把外套脱下来挡在头上。 金良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定蓑帽，戴在头上。脚下还穿着胶鞋，倒是比别人强点。 眼瞧着他们干完活，往上面走。 苏嫣听到身后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说：“哎哟，我上次还当他们俩是一对呢。大庭广众之下，黏黏糊糊的这是几个意思？当群众的眼睛都瞎啊？我看就得上报厂里，送到公安局拿流氓罪论处。” 陈玉蓉冷哼了一声：“风凉话倒是会说，一点好事不会做。” 李雯披着旧外套，咯吱窝的地方还打了补丁。 她酸溜溜地说：“昨天我就跟组长报告了他们俩行为不端正，怎么还不处理啊？” 肖红军说：“我昨天跟你说了，让你少管闲事，就你长了嘴？” 李雯开始对黄卫党有两分意思，见黄卫党是个能干活的。要是黄卫党以后留在农场，她若是也能留在农场，她跟黄卫党俩人双宿双飞多好。 再说黄卫党一看就是个老实的，说不准每个月的工资都能让她把着。现在都是能离婚的社会，她回去把村里的对象踹了，再跟黄卫党一起过日子，不知道得多美好。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兴起来就被赵翠兰的出现打破。女人最懂女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赵翠兰对黄卫党有几分意思。 李雯丝毫没有已婚妇女的自觉，还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跟赵翠兰公平竞争。见黄卫党拒绝自己的亲近，见了自己一句话不多说的。而见了赵翠兰就让人家打伞陪同，还弄出个小闺女送吃送喝。 她见了就来气，又想着这次试用工听说要淘汰人，她恨不得把黄卫党淘汰出去才解气。 苏嫣听到李雯的话小脸气的发红，开口说：“你当这是哪里啊？流氓罪？你流氓罪，他俩都不会流氓罪！” 李雯佯装无辜地说：“我说错什么了么？咱们也就十个名额，听说还要淘汰几个人下去，这样的人白占名额我可不服气。” 苏嫣不知道谁跟她说的要淘汰人下去，不过她没想跟李雯解释什么。 她不耐烦的摸了摸袖子，这个动作被陈玉蓉看到，陈玉蓉忙抓住她的手：“别冲动。” 陈玉蓉还以为苏嫣要挽起袖子打人。 陈玉蓉拦住苏嫣，转头面对着李雯说：“你没看见他们俩是在为农场干活呢？他们要是不干，下去掏淤泥的就得是你。这不知道你这人是什么样的心肠，上下嘴皮子一磕，就能把别人辛辛苦苦干活的事磨灭。” 李雯说：“我看就是暗度陈仓。” 赵楚江盯着看了李雯好一阵，觉得李雯真不要脸，低声斥责道：“你把嘴巴给我闭上！” 李雯被农场一把手训斥，唇角讽刺的勾了勾。 苏嫣冷哼了一声，她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想站在李雯前面。谁跟李雯这样的人来往，真是倒大霉。这样的人还不如张家村的李海平。至少李海平是就事论事的说别人八卦，不会造谣生事。 苏嫣意外的是，她刚走到旁边站好，就听到戴着蓑帽的金良良开口说：“要说流氓罪呀，我觉得李雯同志最流氓。咱们哥几个刚到这边报到，浑身上下都被她打量一圈，那个眼神儿，哎哟喂，我都怕死了。回头我也要检举她，说她跟咱们哥几个耍流氓。” 李雯飞快地回头，瞪着死鱼眼说：“我流氓？我耳朵是不是坏了，你居然说我流氓？” 金良良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说的就是你。” 金良良似乎在试用工里很有人气，那边几个男同志全都帮着应和。 “对，她最流氓，她好意思说别人。” “我咋不知道要淘汰人啊，没人跟我说。她这是传言吧？” “这个女的可吓人了，我到十五号地北边撒尿的时候，一回头还看到她了，差点我就不行了。” 李雯唇角气的发抖，她把外套一扯，想要跟他们分辨。就在这瞬间，苏嫣低下身拿起小石头往她脚前面一扔。 李雯没看到石头，一脚踩上去崴了脚脖子不说，一屁股坐在淤水沟里，溅了一脸的泥巴点子。 “啊啊——”李雯一嗓子喊破了音：“谁害我？是谁？！” 苏嫣站在田埂上，根本没有理会她。 李雯挣扎着要站起来，臭水沟旁都是淤泥，还下了雨，她怎么也爬不上来，一踩边上就滑了下去。 苏嫣捂着肚子指着她“哈哈”笑：“你好像条黑泥鳅！” 金良良也鼓着掌说：“见过现世报的，没见过这么快就现世报的。” “哈哈哈哈。” “谁都别拉她，让她在沟里滚去！” “对，别帮她，帮她就是害咱们自己。谁知道她说完黄大哥以后，会不会说咱们！” 赵楚江就想安安稳稳的发展农场，压根不想请造谣生事、惹是生非的人在这里。 他希望他管理的集体，是上下一条心的，哪怕有新人进来，也能成为农场大家庭的一员。而不是给真正干活的人上眼药，信口胡诌。 “你现在就走，退工。”赵楚江站在田埂上，看着挣扎着站不起来的李雯说：“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赶紧走。” 李雯在淤泥里扑腾半天，等到黄卫党和赵翠兰一起上来，走了过来她都没站起来。 “哎哟，油田的老职工就知道欺负我们新人啊。我命苦啊，好不容易得了个试用，还给我退工！” 赵翠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下意识地想要把她拉起来。苏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她活该，现世报。你别管她，就让她在泥巴里打滚！” 陈玉蓉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人是挺劝的，马上把手收了回来。 李雯伸在半空的手落空。 陈玉蓉冷冷地看着她说：“真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在背后说了别人的坏话，转头还指望别人拉她上去。” 赵翠兰这才知道原来李雯在背后说的人是她，她低头望着浑身沙散发着恶臭味道的李雯说：“你真是狗咬吕洞宾。赶紧走，真不愿意见到你。” 李雯一翻身，还真在沟里扑腾了几下，耍着泼说：“我不走，我绝对不会走，我要当正式员工。你们欺负人！” 赵楚江根本不听她说话，挥挥手跟大家说：“都到办公室里面开会。别在这里看戏了。谁要是帮她说话，一起跟她走！” 黄卫党站在赵翠兰身后，路过李雯，他隐隐对赵翠兰做出保护的姿态。 李雯见了，“呸”了一声说：“一个瞎子，一个寡妇，勾三搭四，真不要脸！” “啪！”一团淤泥没等她闭上嘴就落在她的脸上，李雯连吐了好几口，怎么抹都抹不干净自己的脸。她呲着黑白相间的牙，谩骂道：“谁？！是谁！” 小燕躲在赵翠兰身后，小手上全是淤泥。 小燕长到七岁，就在苏嫣在她家打架看过一次，这么大都没打过人。她冲动之下把淤泥糊到李雯的脸上，此时吓得不敢动弹。 黄卫党一把捞起她，让她坐在手臂上，另外一只手拿过赵翠兰的雨伞，低声说：“走，别管她。” 李雯在沟里疯了似得要往上面爬，奈何越着急越爬不上去。没吐干净淤泥的嘴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脏话，喂李雯一把牛粪都不过分！ 赵翠兰跟着黄卫党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办公室走去，走到半途回过头，看到李雯还呆呆的坐在原地。她的面前已经没有观众，大家对她耍泼打滚根本不在意。 金良良招呼着其他试用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大家各说各的话，没人愿意听李雯骂街。 李雯这一套办法也就对付一下村子里的村民们，那帮人也无非是看在她男人是村干事的面子上，对她多有退让。然而在油田没人会惯着她，她的脸都是自己掉干净的。 苏嫣坐在办公室，行军床那边的帘子已经拉起来。陈玉蓉和肖红军她们在里头换衣服。 苏嫣把自己的换洗的衣服递给陈玉蓉，自己气呼呼地坐在办公桌边上。 朱谷粒没出去淋雨，她肚子又开始痛，疼的小脸惨白一点血色不见。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不大的屋子，全是等着赵楚江开会的人。 苏嫣守在行军床前面等陈玉蓉换衣服出来。接着一阵风吹过，办公室的门开了，黄卫党和赵翠兰、小燕回来了。 苏嫣看他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是被李雯闹得。大家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结。 此时，金良良忽然吹了声口哨，接着鼓掌说：“黄大哥！今天要不是你，哥几个都得下去趟泥巴，谢谢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大哥！” 由他带头，另外几个男青年也都鼓掌说：“大哥好！” “大哥好！大哥辛苦了！” “谢谢亲大哥、谢谢亲大嫂、谢谢亲侄女！” 金良良是个聪明人，马上说：“你乱叫个屁，再叫你就到外头打滚去！” 苏嫣闻言都笑了。 赵翠兰低着头，脸颊上染着红晕：“乱叫打嘴。”
第65章 朱谷粒用胳膊肘推了苏嫣两下, 小声说：“那个金良良是什么来头啊？怎么一呼百应啊？” 苏嫣也不知道，她对金良良的这个人印象不深，看起来中规中矩的样子, 没想到是个心思细腻的小青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朱谷粒把自己换洗的衣服给了赵翠兰，让她到帘子后面去换衣服。 外头男人们就不那么讲究，把身上的背心一脱, 往盆子里拧拧水就好了。 赵楚江让苏嫣把火炉升起来，屋子不大, 被弄的全是潮气, 好不舒服。 赵楚江坐了下来, 等他们都收拾好出来，开了口说： “我现在给大家开个小会，辟谣啊。首先，咱们的试用工的确会淘汰人。但并不是必须淘汰, 只有类似李雯这样的, 人品人品不行, 能力能力不行, 就知道弄些歪门邪道搅合浑水的，必须淘汰。这样的‘人才’不管放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要，大家要清楚这一点。” 赵楚江见大家静下来专心听他说，又说道： “咱们农场去年干了两件大事。第一就是在这里成功种植了稻谷，让四厂的人都吃上了大米饭。第二就是果园丰收, 家家户户都吃到了苹果、梨和橘子。今年忽然能有十五个招工名额进来，也是因为工作量大增。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缘故。希望大家都能够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集体好，个人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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