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喜挠挠寸头,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生出一丝委屈:“咱们油田虽然大,但是条件的确太艰苦。前面几批老人,都是响应国家号召去的。现在有本事的新人都往部队、政府里面钻,咱们这里难啊。” “难个屁。”方应看不管这一套,直截了当地说:“咱们实习工比外面一级工工资待遇都好,招不到人就是办公室那帮人没用心,只想着把家族连带的亲戚们都弄到油田去。” 他果断地说:“等我回去,把办公室的那帮人好好整治整治。县里镇市里招不到人,就往全国范围的招。就守着一亩三分地能有好么?这批北沙镇的就是最后一批,后面全部不要,明年我亲自监督招工进程。” 有些话方应看不好直说,老场长半退不退,油田的一摊子全撂在他肩膀上。 他年纪轻,又是部队转业空降下来的干部。不服气的人需要他周旋权衡。但周旋权衡不代表着他怕事,不把拳头露出来,总会有些小人得寸进尺。 看到方应看是真动肝火了,周桂喜咽了咽吐沫,翻看着这一批二十位新同事。 翻着翻着,他“欸”了声,他指着一页个人信息说:“张怀井?这人不就是咱们今天削的那人么?嘿哟,兜兜转转地又到咱们手上了,早知道是这么个品行,就不转他的个人档案。” 方应看烦不胜烦,问清楚张怀井是因为父亲工伤得到的工作机会,说了句:“扔到挖井队,我看他每天累死累活还打不打别人的主意。要是再打,直接开除。” 他三两口把饭吃完,还得签发调令给这帮人,拿着调令他们好开介绍信上岛。 周桂喜把饭盒扣上,一抹嘴说:“那咱们冬天口粮怎么办?你弄的那几袋大米还有我收的粗粮也不够吃啊。” 本来这活不用方应看干。 可某位领导觉得石油工人们跟北沙镇的老百姓一样,吃地瓜土豆就行,根本不需要其他的粗粮,就克扣着上半年的其他口粮不给。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么? 方应看也是个硬茬子。 我为国家献石油,居然敢不给石油工人饱饭吃? 那咱们就较劲试试。 实际上他也知道,对方就是欺负他年轻,看他担不担的了事,若是担不住,趁早滚蛋,把副总场长的位置让给自己家的亲属。 方应看心里有气,面上还是个笑脸狐狸,跟上面的人权衡推拉,私下却张罗靠谱的主粮渠道。这也就有了去黑市打探粮食源头的行动。 “这几天把张怀井看紧点。”想起他尾随那位小姑娘,方应看皱着眉头,又多说了两句:“别对人家女同志想入非非,传出去丢的是咱们石油工人的脸。” 周桂喜是个看起来很憨厚的外表,实际上跟方应看久了,肚子里早就是一团黑水。 他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转个念头就问起方应看:“老大,听说你要相亲啊,咋还惦记上别的女同志了。” 方应看纳闷:“你是怎么知道我要相亲的事?”这事他谁都没告诉。 周桂喜说:“咋不知道啊,咱们岛上都传疯了,说马上要有个女同志来收服你啦,还说你这些年不同意咱们岛上女同志的追求,是因为你‘眼光独到’,不喜欢咱们岛上干巴瘦的姑娘,就喜欢、喜欢胖乎乎的姑娘,嘿嘿。” “胖乎乎”三个字实际上还美化了些,这样形容多少带着可爱的意味。然而,岛上传闻可怕许多。 他们把方应看这些年所有拒绝过的女同志都归类一遍,发现只有一个类型的女同志方老大没有拒绝过,那就是大鼻头、短下巴、头发稀疏的胖姑娘,最好还带着媒婆痣。 石油岛上到处都是糙老爷们,一传十十传百,都认为这个离谱的传闻是真的。 得知方应看答应了相亲,现在都跃跃欲试,想知道那位姑娘过没过二百斤。这些人拿五个白面馒头当赌注,非说超过了二百斤。 而被方应看拒绝过的女同志,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母狐狸,能把岛上的方老大迷得五迷三道。 周桂喜没敢跟方应看说这个话,但是他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这么些年下来,基本上周桂喜一撅尾巴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咱们不能光抓生产。”方应看颇有城府地说:“看来思想上我也得抓一抓。要不然弄个思想学习班,脑子里没想好事的也别睡觉了,都在那里面学习得了。” 周桂喜连忙站起来说:“你先忙吧,我先走了。” “等我签完再走。”方应看抬抬下巴:“这些人调令你来发,我下午睡一觉,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也不算什么大事。周桂喜答应下来,等着他签完字,拿着名册走了。 方应看靠在床头,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在冬季到来前多弄些口粮。等到上头知道不能以口粮来拿捏他的时候,就知道没什么地方能对付的了他。 他想着想着,思虑过重,竟真的睡着了。 他的梦中出现一位婀娜的背影,用软软的声音哼唱着小曲儿。他听着听着入迷了,“哐当”一声,从床上掉在地上了。 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周桂喜从外头回来打开门,看到他的方老大从床下露个头。 周桂喜不知怎么地,又加深的相信了那个离谱的传闻。 又过了几日。 石油岛上开了两辆车过来接新工人,北沙镇一时间敲锣打鼓热闹极了。 方应看没有跟着车一起回去,他还得找小姑娘问问,她从哪里弄来的稻米,他想批量的购买,走正规途径。 周桂喜给他一个信封说:“北京来信,我捏了捏里面好像有个照片,怕不是你相亲对象吧?” 这两天,方应看天天梦到那个婀娜的小姑娘。明明长着灵隽清纯的一张小脸,一开口就嗷嗷,凶了吧唧,像谁真怕她似得。 方应看笑了笑,拿着照片的手一顿,心想着,我也不能耽误这位姑娘啊,要是没火花,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 他展开信封,周桂喜凑过头想看,被方应看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差点没噶过去。 “哈哈哈哈。”方应看都要把大腿拍青了,梦里的那张小脸,娇滴滴的出现在照片上,样貌绝美,萦绕着娴静又温柔的气质。 但方应看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这玩意就是个凶巴巴的小嗷嗷。 装,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跟我装。
第19章 苏嫣打个喷嚏。 外面有点起风,她上炕爬到窗户边,把窗户关上。 她在家左等右等,相亲的照片还没收到。 她还挺想看看对方的照片。 有的老人懂看相,光是从五官就能看出是什么性格的人。 她打算拿到照片递给前院的石婆婆瞅瞅,哪想着迟迟没收到。 她心里有事,在田地里干完活,蔫了吧唧的回到家。现在关上窗户就在炕上瘫着。 不知为什么,心口老是乱跳,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与她蔫蔫的情况对比,地窖里种植的芝麻和黄豆倒是欣欣向荣。 冬天不知道能不能种出作物来,她干脆把供销社芝麻、黄豆、豆角、小白菜、青萝卜的种子都买了点。 除了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的种了两块地,剩下的全让她种在这边。 苏智从上面下来,问瘫平的苏嫣:“咱们稻米该卖了吧?我听说今年石油岛要提前封岛,恐怕村子里的高粱会滞销。咱们也得赶紧把稻米卖出去。” “封岛?这可不行,哪个王八蛋出的馊主意!” 苏嫣骂骂咧咧地说:“咱妈还说每年这时候岛上的人会过来收菜,我还想着偷摸卖点菜出去呢。那这些种子不都砸手里头了。” 苏智撇撇嘴,也气恼地说:“那么大的岛,一句话说封就封,八成是个大人物说的。咱们小老百姓,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们在炕屋里说着话,陈玉蓉进来了。 她看到苏嫣姣好的脸庞,欲言又止。 苏嫣见了,让苏智先去上面浇水。 苏智知道她们有女人间的话聊,揉揉鼻子走了。 陈玉蓉拉着苏嫣的手,不舍地说:“我今天到前院串门,听佟嫂子说,张怀井前些日子在街上被人打了。” 陈玉蓉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这些日子苏嫣也往街上去,陈玉蓉想知道这事跟苏嫣有没有关系。 前面的佟大姨说,张怀井的腿差点被打折。 是他亲戚家的人发现他鼻青脸肿地躺在一条小巷子里,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去。 农业街上的人都看到他脑袋瓜肿的跟猪头一般大。嘴里“诶哟诶哟”的叫唤,回到家起不来床,一直躺着呢。 也不知对方是怎么下的手,打的都是疼地方,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想要找那帮人,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问张怀井得罪了谁,张怀井怎么也不能说自己尾随看似苏嫣的一个背影被揍,只能哑巴吃黄连,死咬着是帮不认识的流氓。 苏嫣看出陈玉蓉的担心,老实巴交地说:“不是我让人打的,他尾随我,被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发现,揍了他一顿。” 陈玉蓉抓紧苏嫣的手,急道:“居然还敢打你的主意?...这次有好人帮你,下次怎么办啊。” 苏嫣娇娇弱弱的体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陈玉蓉万万想不到她有了个“小嗷嗷”的外号。 苏嫣想安慰陈玉蓉:“大不了这段时间我不去镇上了。” 陈玉蓉说:“傻闺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知道咱们家,免不了会在暗处骚扰。再说这次挨了打,他若是打击报复你怎么办?” 苏嫣义正言辞地说:“那我也不怕他。我一个有相亲对象的人,他还来骚扰我,公安同志会把他抓起来。” 说到有相亲对象,陈玉蓉一拍大腿说:“对了,你欧伯伯还说让人家过来看望你,跟你相亲呢。就是跟你相亲的那位方同志,是石油岛上的干部,最近招工忙,说是要等着结束再来。” 男方这么不主动? 苏嫣冷冷地哼哼两声说:“等他忙完得明年咯。” 陈玉蓉不明所以。 苏嫣解释说:“小智说,今年石油岛会提前封岛。” 北沙镇同周边十多个乡镇一样,都是靠着石油岛吃饭。也有不少亲属在石油岛当工人,自然消息是准确的。 陈玉蓉坐正身子,认真地说:“那更好,要不然你就去石油岛一趟,跟人家见见面。” 苏嫣反对道:“好歹我也是女方,怎么能上赶子往那边去。” 陈玉蓉笑道:“妈有本事让他邀请你去。你是被邀请,自然就不是上赶子。再说,你一来一回也得好几日,正好让张怀井冷静冷静。” 苏嫣斟酌了一下,叹口气说:“行吧,反正我就一个条件,我不当上赶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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