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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嫣先指着前面黄土坯的房子，说：“石奶奶就住在这里。” 然后跟方应看解释说：“卤虾酱就是用小海虾搅拌腌制的。我们这里不像岛上挨着一面海有些海鲜，这边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个海叉子。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些小虾小蟹，偶尔会飘来些海蜇。” 说到这里，苏嫣笑了笑说：“石奶奶做的卤虾酱跟别人做的不同，别人的很细腻，她因为年纪大，盐巴放的少，手上没力气，她搅拌的没那么碎，里面不光有小虾还有小蟹，有时候会吃到小小软嫩的蟹肉和虾肉。久而久之，我们都爱吃这一口儿。” 方应看想起来，他原来的确吃过卤虾酱。与别的腌制的海味不同，是被打成肉糜的样式，腌制成紫色吃的。有一股很大的海腥气。喜欢的人很喜欢，吃不习惯的人真的很难接受。 他跟苏嫣来到石奶奶的小院，她没有院墙，简简单单地用半截高粱杆子围成一个圈，就算成她的篱笆。 老太太正在前院里摆弄着快要落秧的地瓜藤。地瓜藤的叶子长的老大，她手上捏着一小把，准备蘸卤虾酱吃。 方应看见到石奶奶虽然年纪大，但是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分明是黄泥和稻草混盖的房子，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碎玻璃，一点点贴在墙上，阳光照过来，反射五颜六色的光。 院子没有大门，只有用小石头铺成的细细一条小路。 小路的左边分成四块地，种了两小块地的地瓜、一小块地的洋姜和一小块地的辣椒。 这些都是耐旱的作物，谁家缺洋姜或是馋辣椒，就弄点别的粮食过来找石婆婆换，石婆婆都是很愉快的交换。 另外小路的右边放着几个坛子。有石婆婆自制的大酱、豆酱和卤虾酱等酱缸。 见到苏嫣和方应看过来，石婆婆站直身子，笑着看着一对佳人过来：“我还以为金童玉女进到老太太屋子里来了。原来是你呀。” 苏嫣甜甜软软地说：“婆婆，我又馋你的卤虾酱啦！”说着，她推了方应看一下，方应看把地瓜面和一份鱼干递给石婆婆说：“这是给您老的。” 石婆婆推着不要：“你们家老是照顾老婆子，老婆子东西够吃，你拿回去。” 苏嫣说：“我妈说她回头要做点大酱，想找你要一小块酱引子回去。” 石婆婆笑着说：“那还差不多，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别说一小块，给你一坛子，老婆子都舍得。” 石婆婆进到屋子里拿舀子，方应看好奇地问苏嫣：“她怎么对你跟亲奶奶似得？” 苏嫣走到酱缸边上，淡淡地说：“上个月石婆婆病了，我帮着背到卫生所去了。” 方应看想了想，应该就是他们刚认识那阵子。没想到小丫头还学雷锋做好事。 要说苏嫣开始不知道石婆婆病了，大半夜，月黑风高，听到前院传来痛苦忍耐的声音。她察觉是石婆婆，别人觉得老人家半只脚在棺材板里晦气，她不觉得，二话不说套上衣服就往这边来，硬是把石婆婆救了回来。 石婆婆无儿无女，下放到这里无亲无故，又是这么大的岁数，她觉得自己能帮一把是一把。 “发烧到40度。”苏嫣现在说起来有些后怕：“这么大年纪，再晚点送医院人家完了。” 石婆婆从屋子里出来，拿着铁舀子，听到这话说：“老婆子现在一天比一天硬实。” 她拍拍摞在上面的酱缸，方应看有眼力见的轻轻抱起来放在地上。石婆婆又指了两处酱缸，方应看毫不费力的帮着搬来搬去。石婆婆笑眯了眼：“挺好，挺好。” 拿了卤虾酱和酱引子，苏嫣和方应看一起往回走。 苏嫣见方应看似乎有心思，问他：“你在想什么？” 方应看实话实说：“其实，我本来想问问你稻米的事。” 这话说的突然，苏嫣走路的步伐一顿，随即问：“那现在呢？” 方应看望了望滚着厚云的天极，风吹拂在他脸颊，让他感觉很凉爽。 他爽朗的笑了笑说：“这是你家安身的秘密，你愿意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愿意我不强求。” 他转过头凝视着苏嫣好看的眉眼说：“我不会把属于我的责任强压在你身上，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别的办法。我选择相信你有苦衷。” 苏嫣怀里抱着一块酱引子，她捏了捏酱引子，垂下头露出瓷白的后颈：“谢谢。” 这句“谢谢”做实了苏嫣有苦衷。方应看一手提着卤虾酱，一手放在苏嫣的头顶上揉了揉。 回到家，院墙砌筑了一半，李海平就露了颗脑袋瓜。 她正在监工，见苏嫣和方应看一起回来，笑着打声招呼。眼神生硬地控制着，不再往他们屋子里看。 多年的习惯一朝难改，担心惹到不该惹的，看到不该看的，他们夫妻俩一拍大腿决定把墙砌起来。 以后就算有什么事，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苏嫣没理她，跟方应看一起走到屋子里。 小碗正在热火朝天烧着火，锅里稀罕的大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 苏嫣说：“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没等小碗说话，陈玉蓉穿戴整齐从屋子里出来说：“吃完饭我得到村委会去一趟。” 苏嫣问：“你没事往那边去干什么？” 陈玉蓉诧异地看着成双入对的两个人说：“我还能干什么？我去找村集体给你开婚姻介绍信啊。” 苏嫣小嘴张的老大，喃喃地说：“我俩昨天才、才——” 方应看大喜过望，用激动的小眼神瞅着未来丈母娘。 陈玉蓉给苏嫣来了个灵魂三连击：“咋地，你不是不晚婚晚育了么？你俩不都处上了么？你该不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吧？” 方应看臭不要脸的附和道：“对，说好你不当小牲口的。”
第24章 苏嫣觉得陈玉蓉同志的行为太多草率。 陈玉蓉同志觉得苏嫣跟方应看好上, 还不给人家名分，简直就是个小牲口。 方应看觉得天上掉下一块好甜的馅饼，简直是老天爷掰着他的嘴往嘴巴里面炫。他今后第一孝顺的人就是陈玉蓉同志, 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苏智和小碗俩人吃过早饭，去碾谷场帮忙打高粱米去了。 家中三个人坐在炕上，方应看正在跟陈玉蓉表决心：“您放心，您喜欢孙女我就早早给您生胖孙女, 您要喜欢孙子，咱就给您生胖孙子。我绝对是称职的好女婿, 不像某些人, 留我在这边, 还想甩了我。” 苏嫣屈膝坐在炕上，就差在炕桌上给他俩磕头了。 她脑袋瓜子杵在膝盖上，不明白她只不过去前院拿了卤虾酱和酱引子回来，怎么就要结婚了。 她跟方应看说好处对象到现在还没超过十二个小时！ 她还没有尝到蜜糖般甜美的爱情, 就要被她便宜妈一脚踹进婚姻的坟墓么？ 苏嫣脑袋瓜子嗡嗡的, 听到外面李海平还在跟人吵吵着砌墙的事。 方应看给她们母女俩谈话的空间, 走出去, 看到砌墙的人换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他给公家干活习惯了，直接把水泥从砖头上往下抹，多余的水泥掉在地上也就浪费了。一块两块看起来不多，半面墙砌下来，多费一袋多的水泥。 方应看捡起一块红砖, 拿起铲子弄了点水泥先抹在砖头上，再把少量的水泥堆在墙上。 他把砖头按在上面用铲子的柄敲了敲, 然后从下往上刮了下水泥，水泥盛在铲子上, 就能用做下一块红砖使用，不会像那位年轻男子浪费了。 李海平越过半截墙，指着方应看的手法跟年轻男子说：“你看看，就应该这样弄，你都弄到地上，你不心疼我心疼。” “看看小方干活也比人家学徒利索。” 陈玉蓉从窗户里看到方应看教年轻同志砌墙，来到炕里，推了推苏嫣说：“你怎么想的？要是不想跟他结婚，妈不强迫你。只是要趁早跟人家说清楚。” 苏嫣无语地说：“之前不说让我维持虚假的对象关系，免得村集体强制给我介绍对象么？” 陈玉蓉直白地说：“他对你是认真的，妈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嫣的脸微微发红，她再次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喃喃地说：“我也没说我不认真。” 知道大闺女害羞了，陈玉蓉舒出一口气说：“这样有担当的男同志太少了，你看他这两天在咱们家做事像模像样。不嫌咱们家成分、不觉咱们家穷，一心一意想着你，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苏嫣其实没犹豫，只是太突然让她一时不好接受。 想着方应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她抬起头，小声跟陈玉蓉说：“你不是要去村委会么，怎么还不去。” 陈玉蓉乐得不行，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下了炕，陈玉蓉整理好衣服，往外面看到李海平举着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陈玉蓉赶紧出去，恐怕她再闹什么幺蛾子。 等她们娘俩出去时，李海平已经回到自己家中。嘴里还说：“脆柿子就放到水里浸泡三四天，放点生石灰粉，等好了以后脆甜脆甜的呢。” 苏嫣看到李海平原来是给他们家送柿子来了，整整冒尖的一大盆。 苏嫣嘀咕道：“他们家人还真是能屈能伸。自己丈夫被罚了，还能跟咱们好好相处。” 陈玉蓉小声说：“都是邻居，以后还得几十年的相处，总不能见面就打起来。墙修起来就好了，相互过自己的日子，以后她也不会那样往监视咱们家了。” 苏嫣也希望这样，到底锅台里取水很容易被看到，有了高墙后确实方便许多。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转头。 正好看到方应看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葫芦瓢正在舀里面的水。也不知是不是发现舀再多水，锅里的水位线都不会变化，他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咕噜咕噜把水喝了，自然而然地把锅盖盖上了。 苏嫣都要为他的处乱不惊而鼓掌喝彩了，果真是能办大事的人。 陈玉蓉没看到这个场面，就见方应看从屋子里出来，脸色如常。 她请方应看帮忙将墙角的大缸抬出来，打算把柿子浸进去。 陈玉蓉弄完这个就往村委会去开结婚介绍信，方应看知道以后，也表示会回到岛上会尽快把男方的结婚介绍信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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