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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翠兰哪能随便找个地方啊，她状似随意的翻开一个被角，从炕头的拿来一把剪刀，将走针的地方一点点剪开。 随着她剪开的动作，苏嫣上前伸手使劲拍了拍被面，一团团芦花飘到半空中。 苏嫣捂着口鼻，看着被呛着咳嗽的吴宝月说：“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家之前过的穷日子，睡的是冷炕，盖的是芦花被！” 吴宝月傻眼了，倒是赵翠兰伸手从一角掏出一大把芦花还有一小部分的旧棉花，她递给吴宝月说：“这就是你大声嚷嚷，想要大家都看到的？” 李海平站在后面帮腔说：“苏嫣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我再清楚不过了，吴宝月你就是眼红嫉妒人家过的好。瞧瞧一家子小可怜，盖芦花被。芦花就是个不值钱的东西，看着宣软，其实一点都不保暖，哎哟，可真把我给心疼坏了。” 佟大姨推着吴宝月出去：“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出去。” 苏嫣可不能随便放过她，当即拦住吴宝月说：“你还没跟我道歉呢？上次的事情让你丢了工作抬不起头，你还记恨着我们家里，这次要是捅到村委会去，让你戴高帽，我看你怎么办！” 吴宝月忙说：“我真没摸出来是芦花，我还以为是棉被。” 她简直百口莫辩，现在一屋子里的人都向着苏嫣，她总不能让她们把被都拆了。 她心服口服地说：“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盯着你们家了行吗？” 苏嫣冷笑着说：“也不知道我家怎么碍你的眼，让你这样处处针对。”她从炕柜里拿出□□，让吴宝月把它放在胸口说：“你跟伟人发誓，你再也不会针对我家！” 吴宝月死也不敢在伟人面前说谎，她颤抖着手抱着□□说：“我发誓，以后远离苏家，不再针对她们家，我、我一定会爱护他们——” 苏嫣一下把□□抽了出来，冷冰冰地说：“不需要你爱护，你赶紧离开，你要是再敢针对我家，我就上村委会告你在伟人面前说谎，让你家墙上被贴大字报，全家老小在村子里游街！” 吴宝月打了个寒颤，拔腿就往外跑，差点撞上进屋的陈玉蓉。 陈玉蓉看到棉被被扯开一脚，心知肚明发生什么事，她还特意地说：“真是让你们见笑了。家里穷，还不知道冬天怎么过，就想着弄点芦花取暖，自欺欺人罢了。” 赵翠兰挽着她的胳膊说：“以后不用过苦日子了，你看你女婿多照顾你们家。” 陈玉蓉笑着说：“是啊，是两个孩子感情好，我当妈的也放心。” 苏嫣心想，这些东西算什么，以后方应看更有谢谢她的时候。 她板着小脸，把厚被子叠起来，故意当着人面说：“我这里还有不少票，回头我拿给你，都是他给的。” 其实方应看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些，苏嫣把话想摆在这里，等以后家里多了什么物件，全都推方应看身上也好有个说法。 苏嫣抿唇笑了下。 又过了会儿，前院的石婆婆抱着她的宝贝酱缸过来了。 她把炕屋里其他人都撵走，大家见她岁数大，也不跟她争辩什么，纷纷到外面去听收音机。 苏嫣接过酱缸问石婆婆：“您这是做什么啊？” 石婆婆笑起来缺了一颗门牙，还是很慈爱地说：“我这里面有几本书，都是我藏起来的，你看看你挑一本走，就当老婆子给你的嫁妆。” 书？ 苏嫣眼睛一下亮了。不光是她，炕屋里的陈玉蓉也来了兴趣。 石婆婆把酱缸放在炕上，神神秘秘地往酱缸里掏。半天掏出一本《澎湃》。 苏嫣拿到手上翻了翻，很好，集市的小人书屋里有。 接着又掏出一本《花烛恨》，同样小人书屋里有的。 苏嫣还当石婆婆能逃出什么秘籍来，坐在炕沿上拿着小人书乐的不行，她说：“石婆婆，您老太时髦了，这些都是镇上大集卖断货的小人书啊。” 石婆婆听到外面有卖的，生气了，继续往里面掏。一下掏出《少女之心》... 陈玉蓉这下不淡定了，这可是近两年有名的涩情小说啊，作者因为写这个还被判了“流氓罪”去劳改两三年。可是无数青年私下里手抄这本书，成为X启蒙的读物。 苏嫣正想要翻一翻，陈玉蓉一下拿起这本书塞到石婆婆的罐子里说：“她、她还小。” 石婆婆老神在在地说：“马上就要结婚了，该看一看咯。” 苏嫣想要偷偷拿书，被她便宜妈打小手。 陈玉蓉听说这本书上讲的就是女主人翁和表哥、同学的一个三角恋。但是被人发现看过这本书的也得挨批，哪怕她觉得没什么，现在也不适合给苏嫣看。 苏嫣什么样的书没看过，见便宜妈避之不及的模样，也就放到一旁。 她好奇的是石婆婆的酱缸里还能掏出什么宝贝，石婆婆接着又掏出一本《家禽、农作物养殖技术》。 石婆婆把书卷吧卷吧说：“这本书怎么在这里，现在又不让自己种地养殖，写出来不如烧灶坑里。拿来拿去费劲，小满啊，你去给婆婆烧了。” 苏嫣不知道石婆婆是经历了什么下放过来，但觉得这本书正是她需要的挡箭牌！ 要是有人觉得她怎么一下会技术了，可以把种植技术搞的这么好，她完全可以拿着个应付别人！ “婆婆，这本书能不能送给我当嫁妆？”苏嫣拉着石婆婆充满皱褶的手说：“我上岛上种蔬菜养鸡鸭，到时候回家都给你带来吃好不好？” “你也是奇怪，喜欢这样的书。”陈玉蓉见苏嫣把书仔细地放到炕柜里，又见她开始清理炕柜里的衣服，忍不住不舍地说：“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刚才就是小方同志给你打的电话吧？” 苏嫣垂下头，挽了挽头发说：“他说明天下午就来，提前了两天。” 陈玉蓉深深吸了口气，捏捏苏嫣的手说：“你找到好人家，妈替你高兴。过去了好好的跟人家过日子，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回来，娘家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嗯，我知道的。”苏嫣甜甜地对陈玉蓉笑着说：“他的联系方式你也有，要是村子里待的不舒服，你就带着他俩上岛上去待着。” “人家是娶你一个，不是娶咱们一家。”陈玉蓉算得上是很开明的长辈，她说：“你不需要担心家里，上次那么一闹腾，没人敢再怎么样。就是吴宝月这次也被你吓到了，不能再惦记着找茬。” 苏嫣想了想说：“‘上面’的东西先别着急种——” 不用她说，陈玉蓉也知晓：“咱家你小弟小妹都能算大人的工分，加上我，我也跟人说好了，帮人带孩子，一天能挣三角钱，咱们不需要投机倒把，就安安心心把日子过起来。” 听到这话苏嫣真放心不少，她说：“等我过去也找个工作，挣了工资会往家里寄的。” 陈玉蓉哪里要她的钱，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说：“妈不要你的钱，你都自己攒着傍身。你结婚以后就不是小孩了，得为自己多打算。” 陈玉蓉又在炕屋里跟苏嫣说了不少体己话，苏嫣一一记在心上。 晚上，天气爽朗，难得没有风沙。 听收音机的人们要去碾谷场吃大锅饭，苏嫣他们家不去，自己在家里开了小灶。 得知苏嫣明天就要走，赵翠兰带着小燕过来，送来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巾。 佟大姨送来了一个暖壶，还有隔壁李海平，她出手大方，送了搪瓷的洗脸盆、洗脚盆还有两条牡丹花的毛巾。 让苏嫣惊讶的是，受到惩罚的王倩玲居然给她送了四两的腊肉。还有吵过一架的吴宝月，自己发誓不敢过来，托瘸脚的吕叔一家送来六两六的白糖。 陈玉蓉该收收，一点不含糊，送上门的东西再送走，得让人觉得他们家受不起一点好处。 另外还有其他关系不咸不淡的送来搪瓷杯、绣花鞋面、鞋垫、二尺棉布等等。 陈玉蓉把送礼的人名字和东西都记在小本上，以后这些都是要还的人情。 苏嫣自然不会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她只带了衣服、鞋还有惯用的梳子、口杯等东西，陈玉蓉看的恨不得都给她扔出去。 到底吃完晚饭，陈玉蓉跟她说好，第二天一早上要带着她上供销社置办些棉布、花被面等嫁妆。还让她把那块劳力士手表带上。 苏嫣知道到了那边方应看绝不会认为自己没带东西而小看他，虽然接触不多，也知道方应看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并非眼高手低拿媳妇娘家东西的人。 再加上陈玉蓉给的那块沉甸甸的劳力士，完全可以把这些聘礼抵消。她问过陈玉蓉，那块劳力士当年是花了八百块钱买的进口货。 她们娘俩说的挺好的，晚上陈玉蓉还跟苏嫣、小碗一起在炕上睡的觉。娘仨说了不少知心的话。 到了天际出现了明显的分界线，日头羞羞臊臊的起来了，村子里挣工分起床的人们扛着锄头站在村口，看到远处开来了台吉普车。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陈玉蓉家的女婿过来接媳妇了。 方应看耐不住要等到天亮出发，硬是半夜从岛上出发，开夜车到了张家村。 即便如此，要娶妻的他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见到谁都问声好。 一路上不少下地干活的人，都见到这位苏家女婿，看他英气十足的脸，眼神深邃、皮肤健康，肩很宽腿很长，还有一副好体格。 一个两个有女儿的家庭都对苏家有了羡慕的心。 方应看担心苏嫣还没起来，把吉普车挂了一挡，小心地滑到她家侧面土路上，轻手轻脚地下车。 苏嫣正在院子里披散着披肩长发，困唧唧地刷着牙，嘴巴一圈白泡泡。 方应看见她可爱的模样，一时定住脚步。再看她抱着搪瓷盆准备洗脸，再自然不过的撩起头发卷成丸子头，却在方应看的眼中看的无比撩人。 以后每天早上都能看她这样慵懒的洗漱，困唧唧打着哈欠，脸上的小酒窝还无精打采的。 苏嫣洗完脸，鬓角上的头发贴在脸上，她湿汪汪的伸手抓毛巾，不想，一只大手飞快地抓住她的小手，往嘴边吧唧了一口。 苏嫣猛地睁开眼，落入一双缀着繁星的眼底，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 几日不见，苏嫣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方应看拿着毛巾的一角帮她擦拭着脸上水珠，动作轻柔又珍惜。 “你等等，我也洗把脸。”方应看不嫌弃苏嫣刚洗过脸的水，他倒是觉得香的很，呼噜噜地豪迈地洗完脸，脸上被丢了块香喷喷的还带着湿气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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