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裴殷叫了起来。 “我们走,”项天歌拨转了马头,高声下令道。 项天歌一行人前脚刚走,方堂率领一队骑兵后脚就到了,看一眼裴殷,方堂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裴殷看着方堂,说了句:“你们乌霜铁骑终于到了。” 听说话的声音,方堂认出面前这人是裴殷了,忙就道:“你脸怎么了?” 裴殷把马头拨转了,冷道:“我的脸与你何干?” 方堂……,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位了? “你们乌霜铁骑来得很快啊,”裴殷说:“其实你们不用来得这么快。” “啊?”方堂不明白了,这位还嫌他们来得太快了? “再来迟点,京师城破,你家督师就可以得到这江山了,”裴殷看着方堂冷道。 方堂被裴殷剌得想发火,可又心虚,一时间方将军就愣住了。 “先杀敌吧,”裴殷嘴角挂着讥笑,“你也是跟着楼子规打了不少仗的人了,你觉得这会儿是我们聊天的时候?” 方堂带着一队乌霜铁骑往前走了,停下来跟这位说话,是他傻。 “狼主,”七八个北胡将军亲自护卫在莫都的身旁,人和马都是血红,一个将军张嘴说话,脸上伤口的血就往嘴里淌,可这将军也顾不上抹一下脸,跟莫都急道:“雍宁的破虏军也到了,流寇在南城那里死伤惨重,狼主,我们要撤了。” 大军已经血战一夜,这会儿乌霜铁骑杀到,城中的兵马也已经杀出,自己的大军被围着打了,粮草营也被一场大火烧为灰烬,莫都明白,他得撤了,再跟雍宁人打下去,他就走不了。 “便宜这些雍宁狗了!”莫都将手里的弯刀狠狠地空挥一下,下令道:“撤。” 一队二十几人的传令兵忙就分头跑开,去各处传令。 莫都的身边也响起了锣声,告诉北胡兵将们,大军要撤了。 可是狼王莫都这会儿想撤,乌霜铁骑却不准备让这支北胡大军就这么离开,双方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跟步兵占多数的义军不同,乌霜铁骑是纯粹的骑兵,除了辎重营,乌霜铁骑里就没有步兵。两支骑兵战在了一起,这场厮杀的惨烈,远远超过了昨夜北胡人和义军之间的厮杀。 亲眼看见一个北胡骑兵上半身被乌霜铁骑的兵士斩去之后,下半身还骑在马上狂奔,城楼上的李阁老也不禁心中作呕,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你脑子里长得都是草吗?”裴殷将一个北胡兵砍伤在地,大声冲方堂道:“你不去找莫都,你杀这些北胡的虾兵蟹将,你就立下大功了?” 方堂烦死裴殷了,二十来万人混战在一起,他上哪儿找莫都去?! “督师,”楼子规这里,有亲兵指着东北方跟楼子规喊:“北胡的狼旗。” 楼子规往东北方看去,一面绣着狼头的大旗正往东北方移动。 “莫都往东北方去了!”有将军喊道。 楼子规道:“我们往西南走。” 这个时候祭起大旗,莫都是想寻死吗?显然不是,这位北胡狼王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这场恶斗,从这天的白天杀到第二日的清晨,连京师护城河里的水都被人血染得通红。 借着拂晓时分微弱的天光,楼子规张弓搭箭,将一支雕翎箭射向了穿着金甲的莫都。 乌霜铁骑的骑兵们也纷纷放箭。 飞箭如雨一般飞向在官道上策马狂奔的北胡人。 身着金甲的莫都后背连中了数箭,但还是往前又狂奔了千米之后,才从马上栽落到地上。 往前跑的北胡兵将看见莫都落马,忙都回转了马头,又跟身后的乌霜铁骑拼命。 楼子规看着被几个北胡兵扶起,架上马的莫都,突然就感觉不对,就算时间再紧急,这些北胡人连莫都的生死都不查一下? 邓荣这时冲进了北胡人的队中,一刀便将莫都的头颅斩下,乌霜铁骑的兵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邓荣在看了这个莫都的脸之后,脸色大变,冲楼子规摇了一下头,这人不是莫都! 楼子规看向了身旁的树林,有不少北胡人和流寇跑进了林中,看来真正的北胡狼王也进了山林了。 “督师?”邓荣大声喊道。 “杀,”楼子规下令。 一队五百余人的北胡兵将,被近千的乌霜铁骑悉数斩杀在官道上。 “莫都进了树林,这要怎么找?”宋谨低声问楼子规道。 “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楼子规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下令道:“回京师城。” 义军老营的兵马护卫着项农,这时已经撤到了京郊十里之外,有兵卒骑马追上项农,小声禀道:“大王,陈大将说少主带着兵马走了,陈大将请大王速速离开,他再抵挡破虏军一阵。” “不可能!”就在项农身边的项婉婉大叫了起来,“我哥不可能走!” 来传话的兵卒被项婉婉喊得一惊。 “够了,”项农沉声道:“人各有命,随他吧。”这场混战,最吃亏的就是他们义军,步兵跟骑兵打吃亏,以疲兵打破虏军,他们还是吃亏,除了得到玉玺,项农想不出来,这场大战他得到了什么,儿子没了,义子叛逃了,他要玉玺又有何用? “爹!”项婉婉这声爹叫出口,人就大哭了起来。 “走,”项农下令道。 “大王,”眼下青黑一片的牛南宁道:“您就这么放过项天歌了?” 项农还没说话,项婉婉目光怨毒地看了牛南宁一眼,怒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哥不会走!”喊完这句话,项婉婉举刀就砍向了牛南宁。 “大小姐!”牛南宁的侍卫们慌忙举了兵器架项婉婉的刀。 看着就悬在自己鼻尖上的刀刃,牛南宁面容惨淡。 “混帐!”项农抬手夺下了项婉婉手里的刀,往地上狠狠地一扔,怒声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项婉婉仍是目光怨毒地盯着牛南宁,突然就催马往前跑了,来日方长,她不会放过牛南宁。 “军师,这丫头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项农跟牛南宁道歉。 牛军师嘴上说不敢,心里却如吃了黄连一般,苦不堪言,他日后在义军的日子,可想而知,举步为艰了。 第364章 空寂无人的宫室 厮杀声到了这天的午后才渐渐停歇。 大批的官兵进入官道两旁的树林搜捕,不多时林中的地上便也堆叠了尸体。 楼子规急着进城但被战事拖住,直到这天日落黄昏之时,才带了一小队骑兵进了京师城,京师这会儿全城遍插白白幡,城门前的李阁老等人也都身着孝服,看见这满目的白,楼子规便慌了神,什么样的人物走了,才能让举城治丧?这个问题,楼督师不敢想。 李阁老看着坐在马上的楼子规,冷声道:“督师一路辛苦了。” 楼子规僵坐马上半天,直到先行下马的宋谨喊了他一声,楼子规才有了反应,翻身下马的时候,身子还晃了一下,险些直接就跌下马来。 方堂看看面前的朝中重臣们,小声问了句:“你们这是为谁戴,戴孝?”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裴殷在楼子规的身旁停了马,道:“圣上驾崩了。” 楼子规看向了李阁老。 李阁老点一下头。 寒风穿城门而过,满城的白幡都发出了瑟瑟的声响,一如当年楼府灵堂之上风吹白棂的声响,楼子规如坠黄泉,几乎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身在何处。 方堂呆立当场,想说什么, 脸上却一阵火烧般的热,想找地缝钻却又找不到。 裴殷下了马,裴二爷倒是没穿孝衣,一身武士袍衬得这位身型挺拔,看着楼子规,裴二爷问:“督师,从安远到京师城究竟要多少天的路程?” 楼子规这会儿就说不出话来。 “越国公府的破虏军与你们同一天赶到,”裴殷道:“我没想,原来安远跟奉州一样,离京城这么远呢?” “我,我们,”方堂勉强分辨道:“我们路上遇上了好几拨兵马拦路,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裴殷挑一下眉,眼角眉梢间尽是嘲讽。 方堂的脸更是烫得厉害了。 “圣上,”楼子规开口道:“圣上怎会驾崩?” “久等缓兵不到,”裴殷道:“为了这一城的百姓,圣上冒险出城,战死在沙场上,玉玺也被流寇夺去了。” 又有人小声啜泣起来,哭声从人群中传出,很快就又响起一片。 “进城吧,”裴殷的声音听起来仍是冷淡,“事已发生,多说无益了。” 看一眼身子倚马而站的楼子规,李阁老跟裴殷道:“好了,你去南城迎一下越国公。” “越国公亲自带兵前来的?”裴殷忙就问道,本以为会是宁大少带兵前来,没想到这一回是越国公宁恒亲自带兵来了。 李阁老点一下头,道:“我们随后就到,你先行一步。” 裴殷没再看楼子规,上了马,往南城跑去。 “督师?”方堂小声喊了楼子规一声,他们不能就干站着吧? “督师,”李阁老道:“老夫问你,莫都现在何处?” 楼子规吸一口气,道:“莫都逃进了官道旁的林中,我的兵马正在搜查他。” 李阁老转身道:“走吧,我们回城再说。” 楼子规抬眼看面前的长街,仍是满眼的招魂白幡。 李阁老上了轿,有大臣在轿外小声道:“阁老,楼督师还是站着没动。” “去南城,”李阁老下令道,这个时候惺惺作态给谁看?圣上已经死了! 城门前大臣们转眼间就走了个干净,楼子规这一队人马站在空落落的城门前,形影孤单的,无人理会。 “我们还进城吗?”方堂问自家督师。 楼子规又呆站了一会儿,突然就上了马,打马往帝宫跑去,不去帝宫亲自看上一眼,你叫他怎么相信,宁姑娘已经死了?! “快!”方堂忙也上了马,招呼兵士们跟上。 此时的帝宫没了帝王之后,好像也散尽了龙气,如日暮西山的天色一般,昏沉黯淡,生机耗尽。 谢太后这会儿坐在帝宫的惜颜宫中,这是她为妃之时的居所,贵了太后之后,谢太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宁小药出宫之前,命人将她放出,给了金银,让谢太后出宫自寻生路,谢太后在宫门前站了一夜,最后回到了惜颜宫。 从城外传来的喊杀声停歇了快半个时辰了,谢太后从坐榻上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想理一个鬓发的,看见铜镜里的人后,谢太后才想起来,自己的一头青丝已经落尽了。 “我能去哪里?”谢太后看着镜中的自己问。 家族没有了,爱她宠她的那个男人死了,恨她却也养活着她的女儿死了,儿子被人强行带走,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生死,自己争了一辈子,到头来,谢太后看一眼身遭,宫室很大,只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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