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来宝苦笑了一声,他倒是想,可他这会儿头上悬着刀呢,楼督师要是找来了,他能躲得过去吗? 棠嫂子走进了王氏夫人的卧房,看见床上躺着的主母后,棠嫂子就吓了一跳,白天时还好好的人,这会儿像是得了重病一般,气息奄奄了,“夫人,”棠嫂子跪到床前就开始抹眼泪。 王氏夫人说:“莫哭了,你开我的私库,拿五百两银子去大理寺。” 棠嫂子忙说道:“奴婢明白了,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求牢头对大公子和小夫人……” “顾着大公子就行了,”王氏夫人打断了棠嫂子的话,道:“钱若是不够,你回来再与我说。” 棠嫂子答应着退出了卧房,心里摇头,侄女儿到底比不上儿子,这会儿夫人顾着儿子,小王氏的生死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棠嫂子刚走,又有一个管事婆子走进卧房,小声跟王氏夫人禀道:“夫人,大夫看过喜屏的脸了,说这丫头的脸好了可能也得留疤。” “把那两个该死的丫头打发了,”王氏夫人推了被子坐起身来,怒容满面地道:“若不是这些贱婢挑唆,大郎夫妻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把小王氏房里的人,都给我打发了!” 管事的婆子不敢多言,连声应是地退了出去。 屋子响起瓷器掉地碎掉的声音。 走廊里伺立的婆子们面上都没什么表情,若不是夫人宠着小王氏,给自己的侄女儿撑腰,大公子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人总归都是看不到自己的错处的,婆子们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一把,那些要被打发出府的丫鬟婆子们,因错被主人家发卖的仆妇,能有什么好去处? 王氏夫人在屋里砸物发怒,谢太师端坐在书房里,来府上讨主意,探风声的大臣们已经各自归府了,这会儿是两位谢公子站在书桌前。 “安武有消息吗?”谢太师问。 谢二公子和谢三公子都摇头,谢三公子说:“父亲,他会不会还在宫里?” “我看他不会再回来了,”谢太师说。 “什么?”脑袋被宁小药开了瓢,缠着纱布的谢二公子惊道。 “昨日我命他去江南,”谢太师放下了手里的笔,缓声道:“我想他接手族里在江南的生意。” 两位谢公子面色都是一僵,士农工商,从了商,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入仕,谢安武不但这辈子自己没办法出人头地,连子孙都废了。 “孽子,”谢太师冷笑一声:“他也不想一想,他姓谢,单凭着这个姓氏,圣上怎会用他?” “我去找那个混蛋去,”谢二公子说着话就要走。 “站住,”谢太师道:“无旨你能进宫?” 谢安济又站着不动了。 “父亲,那大哥的事?”谢三公子不关心谢安武这个奴才秧子的事,他这会儿只关心谢安易。 “这是我的请罪折子,”谢太师轻敲一下刚写完的折子,道:“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有教好你大哥。” “父亲请罪了,圣上就能放过大哥?”谢二公子问。 “我请圣上将他与小王氏流放边塞,”谢太师一脸平静地道:“这个混账不仁不义,不配做我谢氏的子孙。” 谢二公子呆立当场,谢三公子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大哥被父亲弃了。 第104章 你不是先皇之女,该多好? “父亲,”谢二公子双手撑在了书桌案上,冲谢太师大声道:“你不能这样啊!” 谢三公子也是一脸惊愕地道:“父亲,小王氏的腹中还怀着孩子,不说边塞苦寒之地求生不易了,她怀着身孕如何上路?” 谢太师听着两个儿子为长子求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谢太师心里清楚,二子有心,只是太过性情不堪大用,三子假意,心倒是狠了,却见识肤浅,圣上今日只是对着谢安易发作吗?宁玉这是在剪叶断根,要灭他谢家啊! 摇头长叹一声,谢太师跟两个儿子道:“都给老夫出去。” “父亲你……”谢二公子还要再说。 “滚,”谢太师怒声喝道。 “二哥,”谢三公子拉自家二哥走。 谢太师一拳砸在墨迹初干的请罪折上,若是他们谢家男子死的只剩一人,他的子侄里有像楼子规这样,可以凭一己之力撑起门楣的子弟吗?“没有啊,”谢太师自言自语,本是必胜的玲珑棋局,现在却变死了死局,谢太师掩面低喃:“无解。” 杀了宁玉,如何保证他们谢家还会得新君恩宠?对新君有从龙之功?背主举刀之人,新主得势之后,必定除之后快,免得自己也步旧主后尘啊。不杀宁玉,这丫头步步紧逼,他谢家也许就死在了这丫头的手里。 杀与不杀都不行,这不是什么死局是什么? 坐直身体,将折本合上,谢太师又摇头自嘲一笑,看错人,一步错就步步错了。 “太师,”一个管事的快步跑到书房门前,慌道:“方才方堂带人来,在府门前扔了一具女尸。” 谢太师的心脏差点停跳,宁玉将太后杀了? 几乎是用跑的,谢太师赶到了府门前,门可罗雀的大门外,一具祼着的女尸躺在打开的草席里。 站在台阶上谢太师看不清这女尸的脸,不过看这女尸凹凸有致的身段,谢太师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养在别院的那个外室。谢太师胸前一疼,人就往台阶下歪去。 “太师!”门前的家丁护院齐声惊呼。 一个外室女的命一文不值,不过将人光祼着弃尸门前?欺人太甚!谢太师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宁玉,只是他现在进退维谷,他动不了这个该死的丫头! “我将她杀了,”饭桌前,梳洗换衣之后的楼子规跟宁小药说。 宁小药嘴里的白菜梆子掉了,“啥?” “从那女人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楼子规说:“再加上这个女人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让她活着何用?” 宁小药把掉桌上的白菜梆子捡起来又塞嘴里了,在末世人类的观念里,人命都是宝贵的,所以这个世界杀人跟喝水似的平常,宁小药其实一点儿都不习惯。 关在慎刑司里的钦犯,不请旨就杀了,楼子规这是目无王法,不过影风们知道归知道,但宁小药什么话都不说,他们就也只能保持沉默。 “吃饭吧,”宁小药把白菜梆子咽下肚子,看一眼坐那里连筷子都不拿的楼子规。 楼子规拿起筷子,看看桌上的饭菜。 宁小药指着就放在楼子规面前的盘子,献宝道:“这是鱼香肉丝!” 楼子规从盘子里夹了一根肉丝,肉丝被炒得很嫩,咬开一口,被酱汁裹着的肉里看着还略微有些发红。 “好吃吧?”宁小药问。 细长的肉丝,发红的肉色,楼督师突然就一阵作呕。 桌前或坐着,或着的人都呆愣住了,吃个鱼香肉丝能把督师大人吃吐了? “有毒?”影雷呆愣过后,马上就嚷嚷了起来。 影雨茫然道:“可我们都吃了啊。”他们没事,就督师一个人中毒?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是很饿,”楼子规放下了筷子,跟宁小药说:“圣上用膳吧,失陪。”说完话,不等宁小药反应,楼督师就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楼督师这是怎么了。 宁小药盯着盘中的肉丝看,楼督师身体健康,不是功能性的作呕,那就只能是心理上的了,心理学很好的宁小药很快想起来了,穿来第一天时,她在刑台上看到的那些细长的丝状血肉了。 几口把碗里的白米饭扒了,宁小药跟影风们说:“你们吃,我去看看督师。” 楼子规站在长廊的一处拐角里,手扶着廊柱,呕出了几口东西后,伸手接了雨水,喝进嘴里漱了漱嘴。 宁小药站在了楼子规的身后,发愁地想着,这要怎么办?这人以后都不能吃肉丝了,这是不是太悲催了?过了这些天没事,宁小药真以为楼子规已经把在刑场上受到的伤害给忘了呢。 “我没事了,”接雨水,又将嘴洗了一下后,楼子规回身看着宁小药说。 宁小药说:“其实你多适应几次就没事了。”第一次看见丧尸的人,不是要疯,就是想吐,多看几回后,就也没事了,肉丝能有丧尸恶心人?宁小药认为多吃几顿肉丝,楼督师就会没事了。 “只是想到了,”楼子规倒也不跟宁小药否认,自己方才是想到了刑场之上的事,走到了宁小药的身前,笑了一下,低声道:“我现在没事了。” 宁小药摇头,没事个鬼,她才不信呢。 这会儿看见宁小药,楼子规就能想起先皇明宗皇帝来,这姑娘是明宗血脉,想到这一点,楼子规就暂时不想见宁小药。“我想去躺一下,”楼子规往自己暂住的宫室走,跟宁小药说:“圣上不必担心我。” 宁小药站着挠头,她长得又不像肉丝,楼督师看见她也想吐? 推开房门,走到床前往下一倒,楼子规闭着眼急促地喘息了几声,身上的力气好像用尽了,他这会儿连呼吸都觉艰难。 被褥往下又陷了陷。 楼子规睁开眼睛,宁小药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别说话,”宁小药将手覆在了楼子规的嘴唇上,说:“你闭上眼睛,我陪你坐一会儿,你很快就不难受了。” 淡绿色的光点被纤长的手指轻敲几下后,点进了缺水的嘴唇里。 呼吸间又闻到了那股草木的清香,楼子规固执大睁的眼睛里似乎笼上了一团雾气,一个人放松之后就不太容易再控制住情绪,“你,”只是迟疑片刻后,楼子规就跟宁小药说:“你不是先皇之女该多好。” 宁小药嘴巴一瘪,谁想当那糊涂蛋的便宜闺女啊?这种事她说了不算啊。 楼子规将手贴在了宁小药的脸上,手上的厚茧蹭得宁小药都发痒,眼见着手下的皮肤发红了,楼督师也没有松开手。 宁小药有些扛不住了,她这是脸又不是包子!拽下了把自己的脸蛋当包子揉的手,宁小药问楼子规:“是不是在慎刑司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楼子规说。 “一根肉丝就把你恶心成这样了?”宁小药狐疑道。 “以后不会了,”楼子规将嘴角一扯,冲宁小药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宁小药把楼子规翘起的嘴角抹回到原位,说:“就像你从来不逼我一样,我也不问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不想吃饭就睡觉。” 楼子规摇头道:“睡不着。” “看见我睡不着?”宁小药问。 有点,但,楼子规看着宁小药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床头红烛的暖光将这张小脸映得红通通的,他又有点不想这姑娘走。 宁小药被楼督师盯得快要冒汗了,这人不正常,就因为一根肉丝?“要不我给你唱首催眠曲?”宁小药问楼督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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