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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桌上多了一个人，他面色顿时臭了下来，丝毫不给李家面子：“不是说请我一个人吗？” 说完，他趁势想走。 见状，李茂根想到他的身份，以及将来的生意，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赶紧将人拉住，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 事实上，他是见那掌柜不认识，这才重新坐下。 他虽然在朱家做采买，但却没正经买过书册文墨，在他看来，那些个纸张笔墨哪里值那么多钱，即便主人家要用，也被他通通用便宜货蒙混过去了，要不然，朱延昌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嚷着要他的命。 孙九娘两个女人在隔间的灶台忙活着，菜还没上齐，见她爹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李秀娘抽空出来看了下，确认三丫也回来了，才彻底安心下来。 孙九娘笑话她这颗当娘的心，都偏到天边了，被李秀娘白了一眼：“忙你的去！” “话说回来，江宁郡离咱们这儿远吗？你们去那做生意，爹娘怎么办啊？” “说远也不远，走水路两天就到了，等那里的生意稳定了，再接爹娘过去。”孙九娘看起来对去郡里做生意这事儿十分自信。 李秀娘忍不住提醒道：“做生意就没有稳妥的，你们还是当心点儿，我看那个朱总头今天有些怪，小心被他坑了。” “诶哟，我的姐啊，这事儿你都念了一上午了，人家可是朱家的管事，朱家你晓得不，就咱这安宁县，他们家的话比县太爷的还管用！”孙九娘一急，口音都出来了，平常她说的可是地道的官话，说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时候说习惯了。 李秀娘将洗锅水舀干净：“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该炒豆苗了吧……” 她们这边是说完了，男人桌上又起了话题，李茂根给掌柜的介绍朱三铁，说道他在朱府办差，整个人都面色有光。 朱三铁抱着手肘，一副瞧不起人的架势。 掌柜的也自通了姓名，姓饶名金水：“小时候长辈出门碰见个算命的，说我命中缺金又缺水，就给取了个这名儿。”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唯独朱三铁面色依旧，引人注目。 饶金水不由看了过去，这不看不知道，越看越觉得眼熟啊，他心里皱起了眉头。 没多久，菜就上齐了，孙九娘他们见又来一位客人，也都客气地打了招呼，这才进里间，照顾几个小的吃饭。 孙九娘那个养子李泽睿照样不在，天天都这样，李秀娘都懒得问了。 三丫见她娘过来，忙将嘴角的饭粒捏进嘴里，冲她笑：“娘，吃饭了。” 又扭头冲孙九娘道：“舅母，你做的饭真好吃，我天天吃都吃不腻。” “好吃就多吃点，看你瘦的，多住些日子，舅母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孙九娘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 说起这个，她倒是起了心思，坐下给旁边的大姑姐舀了碗汤：“姐啊，要不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去郡里呗，让孩子也见见世面，还有啊，生意刚开始也离不开人手，我们也省得雇外人。” 对此，李秀娘的态度跟她刚刚的一样：“等你们稳定下来再说。” 心中却觉得弟妹太急了点，三丫不一定能想出方子呢，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去江宁，太容易碰壁了。 想到这里，李秀娘还是忍不住担心，虽说她弟两口子没要她的本钱，只要求尽量让三丫想出道新鲜的吃食方子，相当于所有风险都由他们担了，但正因如此，她更不想看到李茂根他们出事儿。 见她娘面色不是很好，三丫有些担心，饭也不吃了：“娘，怎么了？” 李秀娘自然不会跟闺女说这些烦心事，不仅如此，她连吃食方子这事儿都不打算跟她说，只想着一切随缘，要是想起什么，再跟她说这些也不迟，否则，只是徒增压力罢了。 见她敷衍自己，三丫干脆她摸出了龟壳摇了摇，很快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扭头冲旁边的孙九娘道：“舅母，你们要去外地做生意啊？” “三丫怎么知道的？”孙九娘十分意外。 小姑娘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龟壳：“我算出来的。” “咱家三丫还有这个本事啊！”孙九娘忍不住问孩子她娘：“怎么之前不曾提过。” 看样子，她是当真了。 “小孩子随便玩玩，你还真信了。”李秀娘瞪了眼闺女，让她乖乖吃饭，大人的事她一个小孩子掺和什么。 可惜，三丫要是这么乖就不是三丫了，她立刻明白了她娘为什么发愁，于是，拍着胸脯保证：“娘，这事儿你交给我办，我把那个叫朱三铁的人给你算个门儿清。” 说完，她便爬下凳子，出了里间，一边偷看那个大块头，一边狂摇龟壳。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大人的注意，李茂根笑着打圆场：“小孩子闹着玩呢。” 又冲三丫招呼道：“三丫啊，吃饱了没，来舅舅这儿，还给你留了一块鸡腿，可香了！” 一只鸡就两条腿，里面那桌放了一只，外头一桌放了一只，里头那只被三丫吃了，想起那阵滋味，三丫不争气地流了口水。 只是，正事要紧。随着龟壳晃动，脑中的画面越来越快，很快，便追溯到了昨天。 她隐隐察觉，以她如今的能力，最多能窥探过去两天的事，再多就得晕过去了。 因此，这么快“看”到真相，她不觉松了口气，然后，便是一阵愤怒，竟敢欺骗她们家的人！ 见小姑娘收起龟壳，李茂根还以为自己的话有用，忙招手见她过来，然而，三丫走过来，擦了擦口水，义正辞严地指向上席的客人：“舅舅，这人是个骗子，他要坑咱家的方子。” 朱三铁心里头已经发虚了，面上却十分生气，直接站了起来，踹开椅子：“欺人太甚，我朱三铁还没受过这种气，不想做生意就直说！” 说完，他就要“气急”离去，三丫忙让人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手里还有契书。” 李茂根却呆愣原地，一时不知该信谁，就连王大贵也愣住了，被这场面吓得不知所措。 还是书肆掌柜饶金水站起来指认：“朱三铁确实在朱家犯了事，而且是大事，朱家应该不会轻易饶过他。” 以当时朱延昌的怒气，杀了这人的可能性也不低。 闻言，李茂根这才惊醒过来，立刻冲了出去：“姐夫，快一起抓住他！” 事关李家的全部身家，两人都不敢停下来，直跑得气喘吁吁，绕了城里好几个圈，大块头朱三铁都跑不动了，这才将契书追回。 三丫坐在小马扎上听她娘说这些，不禁笑了起来，在心里感叹道，果然，金钱才是第一生产力。
第33章 留下来 ◎问题少年◎ 戳穿了朱三铁的骗局, 去江宁做生意的事就算泡汤了。 李秀娘两口子还好，她早就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妥，好在三丫及时看破, 不然，难处还在后头呢。 李茂根也是这么想的, 庆幸远大于失望, 要不是有外甥女在, 他们家的臭粉店都保不住，更别说挣更大的家业了。 整个李家, 受打击最大的要数孙九娘，朱三铁跑了的时候她就遭不住, 瘫倒在地, 好半天才回过魂来, 等李茂根将契书追回，亲手撕碎烧成灰，她又是一阵恍惚。 众人纷纷上前安慰，唯有李老头儿, 坐在那儿说了句“该”, 便起身，背着手去别处晃悠了。 这事儿折腾了这么久,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孙九娘消沉了好几天, 但每天依旧不忘给三丫熬碗八宝参须粥。 对比起来, 三丫倒是过得很滋润，为了奖励她那天及时识破朱三铁的陷阱, 李茂根特意抱她上街, 好好逛了一圈。 他不像李老头儿那般古板, 不仅话说得有趣，人也不着四六，青楼赌馆竟也抱着三丫进去。 这可把三丫高兴坏了，难得有种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感觉，赌桌上的人自然没什么好看，庄家出老千的招式倒让她看得津津有味，她摇着龟壳一边指点李茂根下注，舅甥俩小赚了一笔，乐得李茂根咧嘴直笑，可惜，三丫觉得这事儿没意思，说什么都不猜第二注，他只好作罢。 之后，他又带三丫去了趟青楼，当然，只是在大堂里吃了顿饭，里面的人至少穿得都很正经，没让小孩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毕竟，他也怕他姐和姐夫一起揍他。 这也让三丫足够快乐了，吃完饭回家，一路上都很兴奋，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舅舅一样，各种好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从她嘴里说出来，李茂根心头十分舒坦，又有些心酸，说什么十里八乡的神童，窝在村里，去趟这种地方都这么高兴。 “等以后舅舅发达了，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他说得真心实意，却没得到他想象中的回应。 只见小姑娘收起手中的龟壳，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巷口：“舅舅，你完了。” 这话说得李茂根一头雾水，直到他转头看见他姐，正抄着手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们。 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应该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吧。” 三丫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语气却十分冷酷：“你身上有青楼的脂粉味儿。” “还有，你放我下来，我娘过来了。” 李茂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刚刚还说他是她最喜欢的舅舅呢！ 没过多久，三丫站在地上，看着前面被拧着耳朵往前走的舅舅，叹了口气，她也没办法嘛，谁让他不谨慎一点，被发现了呢，可惜没机会去第二次了。 “……还有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舅舅是个混账，你还跟他一起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要气死你娘是不是？”李秀娘看来是气狠了，连闺女也不放过，一手一只耳朵，拧进了院子。 “痛痛痛……”舅甥俩侧着头，喊了一路，老三兄弟几个拍着手，跑了出来，又跟在他们后头，高兴坏了，谁让这俩人不带他们一起出去玩。 时间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去了，半个月后，王家两口子准备明天就回村，可是，三丫却不想这么快回去。 李秀娘和王大贵两个当爹娘的，好说歹说也哄不了她，问她为什么不想回去，这丫头就尽扯些别的敷衍他们。 王大贵脑子钝看不出来，李秀娘这个当娘的，一听就知道她在鬼扯呢，什么她喜欢舅舅舅母，喜欢外大母，舍不得外大父……骗鬼呢这是！ 事实上，三丫是因为想继续留下来看书，才不想回家，这阵子她每天有事没事往书肆跑，看了很多本书，她有预感，只要继续下去，脑子里的记忆说不定能回来。 虽然没有记忆的生活也过得很开心，但她有时候还是会好奇，自己以前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脑子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除此之外，自从那次一起去青楼赌馆被她娘发现，受了一顿骂后，她跟舅舅就建立了革命友谊，真心实意地想让他发达，因此，对于他口中的吃食方子的事也不由重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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