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中军都督的职位,是让他低调做人,好好干活的么? 没用,一个个没一丁点用! 朱标还没得到消息,不然得立即写信给常乐报喜,蓝玉挨顿打,长脑子了。 他昨儿是真真醉了,一睡睡到今天,差不多到中午了,总算睡醒。 整个房间都是酒味、汗味,极其刺鼻,乐儿要是见他这副样子,肯定第一时间把他扔进浴池。 朱标摇头失笑,揉了揉因宿醉而胀痛的额头,踏进泛着热气的浴池,闭眼,自动转悠起朝政之事。 没一会儿,浴房响起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他豁然睁开眼,屏风映出个战战兢兢的身影,瞧体型,瞧发饰,当是个宫女。 朱标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厉声问,“谁?” 多年以来,春和宫的寝房、浴房,他和常乐在时,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 那个身影似乎吓了一跳,又似乎踌躇了会,绕过屏风,“奴婢春桃,给您送换洗的衣服。” 她手里还捧着个托盘,远远瞧着,里面的确像是放着布料。 朱标眯了眯眼,“孤不需要,出去!” 春桃整个人颤了颤,“奴婢,奴婢愿服侍您沐浴。” 随后,她抬起头,露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眼。 只是常乐的眼时常含笑,总是神采飞扬,而跟前这个人,瑟缩,恐慌,但又野心勃勃。 朱标怔楞一瞬,随即爆喝,“滚!” 春桃面色发白,双唇紧抿,但稍顿后,继续往前,“殿下,奴婢......” 朱标顺手拾起池边的茶杯砸了过去,“滚!” 春桃没敢躲,或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茶杯带着她额角的鲜血滚落,满地碎片。 她顷刻间软了手脚,委顿在地。 朱标怒喊,“小全子!” 好一会儿,门口传来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全子公公去茅房了。” 朱标:“......” 没用的东西! 他够来脱在池边的脏衣服,裹住自己,急急沿着小门回了寝室。 气死了,澡白泡了! 朱标开柜子开得叮铃哐啷响,赶紧换了件干净的袍子。 老爹也太没道德底线了,想都不用想,小全子去茅房,还有那双眼睛,肯定都是他的安排。 朱标气得猛灌了一杯冷茶,他把他儿子想成了什么急色之人?! 他自己满后宫的花,就以为儿子也跟他一样三心二意,来者不拒么? 朱标气得又灌了杯茶,愤愤铺开信纸,奋笔疾书。 八百里加急,必须八百里加急跟乐儿表达我的坚贞,清白。 虽然有人趁我洗澡阴恻恻觊觎美好的我,但是我裹得严严实实,啥也没有泄露。 朱标满意地检查一挥而就的三大页信,遣词造句之间,把经过阐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乐儿看过后,一定会更加珍惜如此忠贞的我。 春和宫发生的事,自有专人禀报至乾清宫。 朱元璋气得又砸了只碗,还不尽兴,御案摆的砚台也没能幸免。 崔公公站在阴影里,极尽所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乾清宫一地碎片,还有晕染开来的墨迹。 没经通传跑进来的朱雄英极为疑惑,“皇爷爷,您怎么了?” 他踮着脚绕开满地狼藉,趴到御案边,睁着双朱家特色大眼睛。 朱元璋硬生生把怒容转为笑容,“没事,没事,皇爷爷刚手抖了而已。” 崔公公极有眼色地唤人进来打扫,片刻之间,地面纤尘不染。 朱雄英歪了歪脑袋,似是半信半疑的模样。 朱元璋深吸口气,笑眯了眼,“雄英怎么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但孙儿何时来,他都高兴。 朱雄英一蹦一跳到龙椅边,“皇爷爷,孙儿有事求您。” 朱元璋更高兴了,发出声疑问词,“什么事儿?” 朱雄英拉住他皇爷爷的胳膊,“孙儿想把继祖,周屿,傅荣他们都带去北平。” 他们都是曾经在皇宫伴太孙读书的勋贵子弟,郑国公常茂长子常继祖,江夏侯周德兴之孙周屿,傅友德之孙傅荣...... 当时,太子一家搬去北平之时,这些伴读全部转至国子学。 今早朱雄英特意去联络许久未见的同窗,描绘了番北地风光,伴读们纷纷表示愿“抛家弃爹娘”同往。 朱元璋略作思忖,似有为难。 朱雄英立即可怜兮兮道,“皇爷爷,我一个人在北平太孤单了,太无趣了!” 那个,尚炳,济熺,高炽,有燉,你们暂时消失一下下,等我带更多的同窗回去。 朱元璋瞧眼憨态可掬的孙儿,“那雄英留在京师?” 朱雄英一愣,“那敢情好,只是......” 朱元璋笑意微微收敛,但还是很有耐心,“只是什么?” 朱雄英歪了歪脑袋,“平日,我都是和允熥一起睡的,留在京师的话......” 他顿了顿,兴奋问,“孙儿可以每天都和皇爷爷睡么?” 朱元璋愣住了,难免回忆起前次同孙儿一起睡的宝贵经验,霸道的睡姿,以及淹湿的龙床。 朱雄英拉着他皇爷爷的袖子晃来晃去,“孙儿一个人住春和宫,会害怕,会睡不着的。” 朱元璋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无限拉扯。 一个面对孙儿的撒娇攻势,早早丢盔弃甲,一个历数和孙儿睡,还要每天和孙儿睡的各种艰难。 龙床和暖床的美人通通都要没有了! 门口突然一暗,朱标拉着张脸进来,“雄英有了皇爷爷,连爹娘、弟妹都不要了?” 朱元璋顿时皱起眉,“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给儿子泼脏水的父亲?” 朱标:“???” 这句话应该是他问吧? 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用美色引诱儿子的父亲? 朱元璋已经把注意力转回孙儿,“雄英别怕,有皇爷爷在。” 朱雄英狠狠点头,“我要每天都和皇爷爷一起睡。” 朱元璋:“......那个,雄英,你父亲虽然不着调,但你也别放弃他。” 每天一起睡什么的,还是别了吧。 反正北平,总归他也是要去的。
第78章 时至隆冬, 岁寒。 朱标和朱雄英回京师已有月余,是时候赶回北平。 否则,寒冬腊月, 河水结冰,水路将难以通行。 而陆路既耽搁时间,且行路艰难。 朱元璋龙颜不算愉悦,“标儿,雄英留在京师过年好了。” 届时,他们祖孙三人共同接受群臣朝拜,何乐不为? 马皇后眼底也露出些许渴望, 但稍纵即逝,孩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路。 闻言,朱标面露讶异, “没曾想,父皇对太子妃竟这般有信心?”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什么叫他对常氏有信心? 朱元璋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 常氏那不着调的性子, 他厌烦都来不及,有什么信心? 朱标:“京师以北地区的奏本都在北平, 积压月余,其中紧急事项, 儿子都交由太子妃暂代处理。” 朱元璋瞬间变了脸色,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良久,他才真实的反应过来, 奏本交由常氏暂代处理?! 后宫不得干政,标儿得失心疯了?! 朱标非常冷静, “是故,儿子急着赶回北平。” 朱元璋仍然有点懵,所以标儿没疯? 他还知道要早点赶回去,应该是为了避免常氏生出什么额外的心思吧? 朱标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有意味地肯定道,“爹,您放心,儿子知道轻重缓急。” 儿子必定不会给常氏牝鸡司晨的机会。 朱元璋自觉听懂了儿子的暗语,急急催促,“标儿,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平。” 朱标点头,“爹,娘,你们千万保重身体,儿子在北平等你们。” 朱元璋连连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朱标:“......” 倒也无需如此急切吧? · 帝王规制的船,全速前进,日行千里,犹如朱标和朱雄英盼归的急切心情。 寒风凛冽,暖阳时而穿透云层送来些许温暖。 白雾茫茫的通州码头,常乐裹着厚的厚披风,带着朱家兄弟和朝臣们前来迎接。 河面出现一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扩大成船。 常乐眯了眯眼,同船上的人摇摇挥手。 朱雄英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使劲挥舞,满脸兴奋。 朱标瞅眼嘴角咧到耳后根的儿子,淡笑以对,仿佛日日算着时间的那个,是另有其人。 船缓缓停靠进码头,朱标领着一行人依次上岸。 朱雄英踩实了后,越过朱标,蹦跳着扑向常乐,“娘亲,儿子好想你啊。” 但在他离娘亲咫尺之距,他的后领被一股外来的力量紧紧扣住,他只能在原地踏步。 回首,只见他爹满脸的冷峻与严肃,“雄英,你是皇太孙,注意形象。” 朱雄英瞥眼假正经的老父亲,乖乖站回他身后的位置。 出门在外,他大人有大量,愿意给老爹一些面子。 朱标给儿子抛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自己急匆匆迎了过去,“乐儿,我回来了。” 常乐把父子两的动作看在眼里,无奈之余,扫过朱标仍有些黑的面颊...... 她没有丝毫停顿地略过他的双手,径自把儿子拉到跟前,仔仔细细检查了番,“宝宝瘦了。” 朱雄英肉嘟嘟的婴儿肥脸蛋升起两坨酡红,宝宝什么的,好害羞呀。 但没关系,更应该害羞的是亲亲老爹。 他又又又被娘亲无视了,早让他认清自己的家庭地位,他还不听,果然忠言逆耳。 朱标伸出的双手僵硬在空气里,乐儿只记得她的宝宝,忘记他的小乖乖了么? 片刻,朱标若无其事收回手,“天冷,大家伙儿赶紧回去吧。” 众人皆都强自忍住笑意,虽早已见惯太子与太子妃的相处,但还是好好笑,哈哈哈哈。 冬日北平,已是白雪皑皑。 太子车架驶过略显冷清的街,直入元朝旧宫。 那里早已在准备接风宴,筒骨火锅的香味随着渺渺热气飘进每个人心里。 在座的每一个人,皆都是背井离乡自南边远至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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