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懂他了! “琅琅……”李兰琼走到水琅身边,扶住她的座椅靠背,“你刚不是说丢了东西,要去找吗?” 水琅将大黄鱼鱼肚子上的肉挑到碗里,慢慢吃着,等到一桌子人屏着呼吸快要窒息的时候,出声道:“刚不是说了,真有可能我记错了。” 李兰琼:“?” 邹贤实:“??”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装着惊疑,以及迷茫。 有经验的邹律:“你刚还说,那我可就去找了。” 水琅剔着鱼肉,“不是又叫了人进来。” 邹律:“……” 很有道理。 无法反驳。 李兰琼看着半面只剩下鱼刺的黄鱼,“那你不用去吗?” 水琅:“我是来参加宴会的。” 邹贤实:“……” 李兰琼:“……” 邹律:“……” 所有人:“…….” “你们不吃吗?”水琅将大黄鱼翻了个面,“不吃饭,你们来干什么的?” “……” 我们不吃饭,你心里没数吗? 这一出出不都是你搞的吗! 邹律看着狂吃黄鱼的水琅,再看着一脸无语的众人,突然笑出了声。 邹贤实跟着大儿子笑着打圆场,“吃饭,边吃边聊,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在座的人都举杯站起来,除了水琅。 站起来的人,又举着杯子僵住了,下意识低头往水琅那边看。 “铛!” 邹贤实直接碰杯,“一年也就这么几回,明天开始,玉兰杯评选,我一个人能力有限,还得靠各位,多多费神,一定要保证公平公正。” 听到正事,大家一致不再管水琅,默契地不去出声问她怎么不起来,举着杯子应和邹贤实。 “邹书记妄自菲薄了,这次多亏了你的大义,玉兰杯才能调动起每个区的积极性。” “邹书记付出这么大,有你在,才能力保公平。” “话不多说,来,干杯。” “干杯——” “铛!” “咣当!!” 刚干完杯,举到嘴边想要喝的人,就被一声比碰杯还要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集体呛着,全都往走廊尽头看去。 只有水琅一人慢慢剔着鱼刺上的肉,一条大黄鱼已经快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听到动静,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搬东西,是搬东西的声音。”邹贤实笑着道:“水琅在信托商行买了许多家具摆件,一个个分量都不轻,工人搬运,声音在所难免,我们先坐,不用管。” 众人一想,是这么回事。 香樟园别墅,都这么多家具摆件,何况是水慕晗原来的洋房。 邹贤实:“这次除了复茂,应该都确定参加了吧?” “是……” “复茂也参加。” 水琅突然吱声,她一吱声,所有人就自然而然看过去。 “复茂也参加?我怎么没听说。”邹贤实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神情泄露几丝自得,“看来这次玉兰杯,确实是调动起了每个区的积极性,这次全市旧改,一定能给人民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我……” “咣当!!” 邹贤实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希望……” “咣当!!!” “……” 桌子上人的视线,再次被走廊尽头吸引过去。 “我们说我们的。”邹贤实看向水琅,“复茂打算以哪个里弄改造,报名玉兰杯? ” “平安里。” “……!!!” 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咣当!咣当!!!” 走廊声音不断,也没能将餐桌上人的神拉回来。 好半天,邹贤实才找回声音:“你刚才是说了,平安里?” 水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走廊,“是太吵了?” 邹贤实:“?”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话核心的意思是,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是,是有点。” 水琅放下筷子,盘子里大黄鱼鱼肉被剔地干干净净,全进了她肚子里,只剩下一排完整鱼刺,连汤渣都不剩了,“那就先等等,应该要开始往外搬了,搬完再继续说吧。” 所有人:? 不是吃饭吗?? 虽疑惑,却全都停下来,往走廊看去。 首先抬出来的是一件接一件的红木家具,然后是一件接一件古董摆件,即使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已经成了废品,还是烫手山芋的废品,但这一刻,看着精美的做工,闪耀着的光泽,还是忍不住晃了晃神。 邹贤实与李兰琼更是如此,眼看着东西被一件一件抬出去,心跟着拧起来。 李兰琼看向小儿子,想起他说这些要等到两人结婚,分了房子,才搬出去,再看向小儿子旁边一脸平静的水琅,心里顿时一团乱麻。 舍不得这些东西,但却不敢张嘴问,更不敢再提及有关一箱金色的东西。 水琅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是想借着今天月宴,当着这么多干部的面,好把那箱小黄鱼要回去,为什么都提起编码了,又临时放过了他们家? 要是继续说下去,他们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难道,水琅只知道金条有编码,并不知道编码具体数字? 李兰琼恍然大悟,心底顿时生出喜意! 一定是这样! 水琅就是想借着今天的场面,诈一诈他们! 万幸,她稳住了! 否则一旦拿出来,居然偷藏小姑娘的金子,丈夫这几天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局势,就得塌了。 同时,更可怕的是丈夫的名声,虽然可以说是拿错了,能把责任推卸了,但是这事一旦传出去,拿错金箱,丈夫这勤俭质朴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万一再有人抽丝剥茧,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事情出来。 真是万幸! “等一下!” 正当李兰琼雀跃不已的时候,邹贤实突然出声。 丈夫声音里不易察觉的慌乱,被李兰琼捕捉到,回过神,朝着大门口看去,一看清黄头发男人与工人手上抬着的麻袋,那麻袋里凸出的方块砖头形状,脑子“轰”地一声,血液瞬间涌至脑门心,双耳响起剧烈的嗡鸣! “是要检查吗?”水琅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老油条,放下,打开给……” “不用!” 邹贤实喊得又急又快,豆大的汗珠子不断从额角滑下,每一个字都像是泣血般从喉咙里挤出:“不用打开。” “琅琅!” 李兰琼扑到水琅面前,单手撑住桌子,想到餐桌上这么多人正看着,忍住哭腔,忍住惊惧的眼泪,“我想起来,小凯好像放了一个箱子在他房间里。” 邹凯就坐在水琅旁边,完全看清楚母亲的脸,双眼血红,含着泪,就像是心被人活生生剖走一样,顿时拧住眉头,接话,“对,我房间里是有一个箱子。” 邹贤实人民装下,每一寸肌肉都在震颤着,缓缓转头,看向水琅,眼底有着杀意,面上却硬生生挤出笑容,“琅琅,你跟小凯怎么回事?东西是不是真的乱放了?” 水琅靠在椅背上,微笑看着邹家人,“这个等下再说,刚才你们已经再三说过,我的东西全在那间房间里,以及,那间房间里全部都是我的东西,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什么叫住帮我搬东西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们现场检查一下。” “不用!”邹贤实立马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不用打开检查!” 水琅慢悠悠道:“既然如此,老油条,搬走。” “好嘞!” 眼看着老油条背着麻袋消失在大门口,邹贤实闭紧的嘴巴里,牙缝已经紧咬至渗血,喉间也泛上来腥意,藏在桌子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拳头青筋暴起,眼底杀意疯狂涌现,气场也跟着变得让身边人冷汗直流。 “爸,你没事吧?” 邹律看完父亲,又看向母亲,“妈,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累了?” 李兰琼的手紧紧扣住桌子,指甲捏得泛白,餐桌上的白色桌布,已经明显出现凹陷,侧脸咬肌凸起,面部肌肉紧绷颤抖,强忍着眼泪,眼白红血丝密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客厅里的来客察觉出不对,拧眉打量着工人,各有所思。 “我们,继续,吃。”邹贤实缓慢松开僵硬的五指,抬起手笑着招呼大家,“好像降温了,有点凉,把酒酿圆子端上来,吃点热的。” “我就不吃了。”水琅起身,“东西应该搬完 ,要去检查一遍,不要落了什么。” 李兰琼按住水琅的肩膀,一把将她按回位置上,死死按住,不松手,“琅琅,你最喜欢吃酒酿圆子,今天必须吃一碗,不吃,不许走。” “对,必须吃。”邹贤实扶着桌子坐下,一层笑意浮在双眼表面,“今天你也算半个主人,等下还得帮我送客。” “是你们确定让我来的。” 水琅突然道,“现在,确定让我吃了再走?” 邹贤实盯着水琅看。 李兰琼也盯着水琅看。 都不敢吭声。 邹凯拧着眉头,看不懂现在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大家看到这么多以前值钱的东西,这不是正对父母的心意?怎么好像是他想的那样,又不是他想的那样。 邹律沉着脸,不断打量父母跟水琅,突然起身,大步朝着外面去。 邹贤实心底一松,大儿子到底得到过历练,他这一动,避开在场干部的视线,水琅又动不了,非常有可能将局势扭转,迎来新的转机! 水琅脸色沉下来,“松开。” 李兰琼眼里出现希望,双手按地更紧,“琅琅,你坐着,等吃完了再走。” “让开。” 门口突然传来邹律的斥责声,他半个身体还站在大门内。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邹律突然一步一步往后退,白色公安服一步一步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邹贤实“蹭”地一下站起身,血液冲上大脑,速度过快,双脚发软,身体摇晃一下,急忙撑住桌子才稳住。 他的双唇也在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转头看向站在玄关的周光赫,“公安?有何贵干?” 水琅肩膀的力道松开了。 “砰”地一声。 李兰琼撞在了餐边柜子上,玻璃白瓷餐具“咣当”作响。 她的脸比身后的墙还要白,双唇同样毫无血色,后背衣服,已经被大汗浸湿,看见周光赫,强忍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绝望流淌出来。 “周队?”邹凯站起身,眼里充满敌意,“你来我家干什么?” 周光赫眼神示意两名公安看住邹律,走到水琅面前,以一种保护的站姿,挡住所有人,“接到水琅同志的报案,过来调查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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