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钢刀再快,不杀无罪之人,但「罪」这种东西,想造一个出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上皇的暗卫、今上的内卫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专门干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节骨眼上,就算贾家当缩头乌龟,今上都未必会放过他们,像王夫人这样自己偏要作死的,下场自然也可想而知了! 王子腾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我也劝不了你什么,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你什么都没错,那今日的结果自然也没错,你自个儿受着吧。” 王夫人吓了一跳,看王子腾的意思,竟是要对她不管不顾了:“兄长,您无论如何应该帮忙跟妹妹通融一下,让忠顺王爷别再跟我们置气……” “为何?” 王子腾这会儿已经站起身来,闻言淡淡扫了王夫人一眼:“你不是什么都没干吗?无辜至此,我能帮你什么?” 王夫人眼圈里含着眼泪,急道:“兄长即便是畏惧忠顺王府权势,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啊!难道我就不是兄长的妹妹了吗!再不济,兄长替我出些银子,也算尽了心了!” 王子腾彻底没话说了,虽说当局者迷,但像王夫人这样迷得如堕五里雾中的傻子,救是救不了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旁边看着,必要的时候捞一把,只要贾家上下还能有口气儿,死不了就得。 王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王子腾已经离开了。 …… 出了贾家之后,王子腾想了想,领着人去了林宅。 他是武官出身,平时也懒得坐轿,除非是朝仪等场合,为了庄重起见会坐轿,其他时候一律都是骑马的,今日也不例外,带着随从骑马去了林宅。 听说王子腾来了,林彦玉颇有些意外,若是按他的想法,宁可不见,谁知道王子腾是不是为王夫人来的?但人既然到门口了,把这么一个大官挡在门外,未免就有些过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家人有多大的谱。 林彦玉在正堂摆了茶,见了王子腾,行礼如仪,神态自若:“晚辈见过王大人。” “贤侄快起,不必多礼。” 王子腾看着眼前的林彦玉,心里也颇为感慨,林彦玉和林饮鹤父子俩相貌颇为相似,但林饮鹤眉宇间总是多一份冷肃,而林彦玉气质温润端方,应当是继承自母亲。 双方叙礼落座,林彦玉率先开口:“不知世翁今日登门,有何见教?” ——有事快说,没事快走。 王子腾叹了口气,其实要是依他的想法,还挺想拉拢一下林彦玉的,毕竟他护不了王家几年了,自家子侄又没几个成器的,到那个时候,王家尚且自顾不暇,更不用说贾家了。 可是王夫人已经把人得罪死了,王子腾能让王家跟林家相看两不厌就不错,想要拉拢,更是做梦:“说来惭愧,本官与令先君也曾同朝为官,奉职同署,令先君林公为正使,本官便是副使,屈指算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前日圣命急切,不得怠慢,若非如此,你们兄妹入京之时,本官也能照拂一二。” 王子腾提起父亲来,林彦玉也不能免情,叹了口气:“世翁能有此心,小侄感念。” 话刚说到这儿,林彦玉忽然反应过来,王子腾是他爹的副使算什么,他还是王夫人的亲哥呢:“照拂不敢当,只求贾家夫人不为难我们兄妹,我们便诚心叩首,感恩戴德了!” 王子腾早有准备,王夫人浑成那个样,林家兄妹再心胸宽广,也不可能一点不计较,重要的是王家的态度,他现在也只能自扫门前雪了:“舍妹当初的所做所为,我人在京外,实在是一概不知,听说这些事之后,刚才已经先去贾家教训过了,如今是赶着来给贤侄赔礼,还望贤侄不要误会,此事实非我本意。” 王子腾说完,径自站起身来,便要给林彦玉见礼,林彦玉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世翁这是做什么,小侄如何担当得起!” 先不管王子腾是真心赔罪还是假意做戏,他毕竟是九省检点,朝中数得着的大官,林彦玉一个白身,哪敢这么大咧咧受他的礼? 林彦玉一边扶王子腾,一边在心底叹口气,他入京这么久,跟他叫号的见得多了,似王子腾这般身份尊贵,亲戚与他有宿怨,又能低下头来卑躬屈膝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子腾与他父亲平辈,又是朝中重臣,为尊为长,舍下脸来给他赔礼,难道他能把人轰出去? 轰不出去,这就难办了,他是绝不会与贾家重修旧好的,也不想沾惹王家,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谁知道皇上是想分而治之,还是一锅端了?跟王家走得太近,未必是件好事儿。 王子腾这会儿心下已经放松了不少,林彦玉虽然看着有林饮鹤的影子,但是心计远不如林饮鹤缜密,几句寒暄之间,已经让他把关系拉近了不少。 他十几岁就在内卫里应差,什么事没做过,在一个后生晚辈面前舍脸不算什么,只要把关系拉近了,哪怕将来林彦玉看在他的面子上,少为难姓王的一点,他也不算亏。 王子腾正打算一鼓作气,试试与林彦玉攀个世交,乃至通家之好,忽然听见门首有人冷笑:“呦,这不是九省巡检王大人吗,真是稀罕,什么风儿把您吹到林家门里来了?”
第66章 | 第66章 ◎赶人◎ 王子腾一怔, 往门外看时,只见一白衣少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见了他既不下拜也不行礼,只是看着林彦玉:“宫里头来了新荔枝了, 太后让我来给你们家也送点儿。” 少年认识王子腾, 王子腾却不认识他,见这少年一身素服,心知是在孝中,但是见官不拜, 又口称太后,身份定然不一般,他略一思忖, 心里已明了,便起身行礼:“微臣见过忠颖世子。” 当今一共只有四个平辈兄弟,义忠亲王死得早,忠顺亲王活得好好的, 正跳着脚地为难贾家人,唯一有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世的, 就是忠颖亲王了。 虽然说亲王世子品级是二品, 王子腾现在是从一品, 但帐不能这么算, 宫里头太监最高才四品, 可御前使唤的太监总管说一句话, 连他也得格外用心, 皇上如今虽然还没下旨让忠颖世子袭王爵, 但这也是早晚的事儿, 亲王可是正一品,而且他一个外臣,也不能真跟皇族内亲相比。 林彦玉这会儿也站起身来了:“多谢太后娘娘惦记着,还劳烦忠颖世子走这一趟,快坐下歇一歇吧。” 一面说,一面赶忙叫下人取冰来,将荔枝用盛着冰的碟子装了一大半,叫给正堂那边送去:“殿下也尝一颗吧,说起来,您怎么亲自来了?” 虽说荔枝难得,但为了送个荔枝,让堂堂忠颖世子跑腿,林彦玉自认林家没这么大面子,再说外人听着也不像话。 秦灾闻言,看了王子腾一眼,似笑非笑:“这种小事儿原本不归我管,不过听说王大人来了,那我可就得来看看了。” 林彦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秦灾认识王子腾? 可是看王子腾的样子,好像跟他不熟啊。 王子腾心里也正在迷惑,他倒是见过忠颖亲王,但已是多年前的事儿,他既没在忠颖亲王手底下做过事儿,跟忠颖王府也攀不上交情,身为皇帝的内卫,跟别的亲王有瓜葛,他是不想要命了吧! 问题是,他跟忠颖亲王都攀不上关系,忠颖世子是怎么认识他的? 王子腾也算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该有的心智还是有的,略一思忖,便知道了秦灾的来意:“世子明鉴,微臣此来乃是替舍妹赔罪,更兼想见一见林公的后人,并无歹意。” 秦灾从宫里来,用的却是「听说」二字,那事情经过就很明显了,他的行踪被人报告给了皇上,也许还有上皇和太后,皇上见他先去了贾府,后来了林家,也许以为他来替王夫人讨公道了。 王子腾心里没这个意思,但也理解皇上会怀疑,毕竟王夫人和冯姨妈这些日子在京城已经快把王家的脸丢尽了,事涉家人,皇上不信他也正常。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得向皇上表示自己与林家亲厚:“林公英年早逝,微臣心里也甚是感慨,既然微臣与林公有同朝为臣之义,照拂世侄也是理所应当……” 话才说到这儿,就被秦灾淡淡打断:“王大人有在林家攀交情的工夫,不如回家约束一下子侄,管教一下令妹,林家的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 “您既知道林公早逝,看在他的面子上,更不该对林家起威逼利诱之心,你如今堂而皇之地站在林家宅邸之内,面对林氏遗孤如此这般巧言令色,对得起林公当年的良苦用心,对得起你偷生之命?” 王子腾脸色陡然一青,头脑有那么一瞬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为何会知道当年的事! 前尘旧事在眼前浮现,王子腾脸上的笑容再也维系不住,嘴唇颤了颤,眼底更是划过一丝凶光。 秦灾看得分明,脸上却仍是带着淡淡笑意:“王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吧。” 王子腾铁青着脸,深深地看了秦灾一眼,一语不发,径自离开了。 林彦玉一脸茫然,老实说,从秦灾进门开始,他就听不太懂秦灾和王子腾之间哑谜一样的对话了:“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王大人怎么就走了?” “管他呢,他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秦灾说完,看了林彦玉一眼:“你也是的,以后别什么人说的话都信,王氏全族的心眼儿都长在王子腾一个人身上了,不然他那两个妹子不能蠢成这样。” “实在不行,多跟你妹子商量一下,我看你们兄妹俩的心眼儿也都长她一个人身上了。” 还有半句话,秦灾咽了回去没说——— 虽然林家两兄妹加在一块,也未见得能凑出一个心眼来。 林彦玉大囧,他自认也不是个傻子,只是一见到秦灾就瘆的慌,脑子也不灵活了:“是。” 下人这会儿已经换了茶上来,林彦玉连忙邀请秦灾入座,喝口茶歇一歇,就在这会儿,下人捧着个锦盒上来了:“启禀世子爷、大少爷,大姑娘让人把这个送来了,说是托世子爷给太后娘娘带回去。” 秦灾这会儿已经坐上了主位,正拿碗盖撇着茶水,闻言不由得哼了一声:“你们一送一答,全落我身上了,折腾我?” 林彦玉还没答话,下人已经应了:“回世子爷的话,大姑娘说了,劳您回宫的时候顺手给带回去,她另有东西谢您。” 秦灾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先把谢礼拿来瞧瞧。” 小厮闻言,便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来,恭恭敬敬地呈给秦灾,秦灾定睛看去,只见是个铁质的青蛙,涂得倒有几分意思,只是蛙身一侧有一块铁片,不知作何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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