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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阳的打算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想将圣阳拖入艾莉娅掌控的时间线中以彻底杀死他，而他也反其道而行之，准备在艾莉娅掌控的时间线里复刻一段真实历史，窃取“神明”的位格。 哈，在世界毁灭前与救世主争抢成为神明的权利。 我应该笑吗？ 属于古神的意志平静无波，“菲斯特”的意识倒是很想冷笑。 只是那段时间太短了, 所以祂并没有笑出声。 对诞生自我意识近万年，几乎与世界同寿的古神来说，一年这样的时间尺度本没有多少意义。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 眼睛一闭, 一睁, 便是沧海桑田。 和陷入沉寂的“菲斯特”不同, 圣阳倒是谈兴正浓。 他独自一人站在井口一般的高台上往下看，兴奋溢于言表，简直像要跳下来和祂面对面辩论。 “时间快到了，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 地底的古神没有回答，他们都知道过去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 在真实历史上的一万年前, 多恩作为王者统一原始人类族群, 几十年后, 这位王者又追求成为神明。 他献祭了很多很多生命, 让影子上升天际，与太阳彼此烙印。 这样的壮举毫无疑问被广为传唱, 《多恩史诗》的传唱甚至比创世古神之名流传更远。 时间又过了4000年，早已卸任的多恩以永世主教与神眷永生者的身份成功升入天空, 2000年后，圣阳彻底陷入疯狂。 丝滑的时间线一直滑落到世界毁灭之时，又在艾莉娅回溯后被圣阳拨动回过去的关键节点。 古神躺在石棺中，水元素汇聚成的水脉将祂吞没，以实际行动表达着拒绝回答的意思。 然而圣阳不准备放过这个数千年没有再会的“好友”，他让声音穿透水波：“快看！你的神力附着在神庙各个角落，你应该看得到祭司、猎者，还有那些可怜的造物！” 圣阳直起身子，仿佛要向谁展示似的环顾四周。 猎者跪坐在东北角，身体僵直如石像。作为神力与权能承载物的精灵们趴伏于正后方，在浩瀚的元素波动中放空大脑。 他们在真实历史中承载了圣阳-人类之神的成神路，在如今的历史残片里亦是如此。 奥尔维亚脸色苍白地跌坐在祭坛另一面，他身穿大祭司等级的华丽礼服，手中的权杖滚落在洞口边缘。 【可恶，我的攻击……根本没用！】 精灵青年用尽全力也只能做出咬紧牙关的表情，最多再动动手指。 这里的魔力被特殊立场凝滞，和施法所需的标准魔力比起来就是液体和固体的区别。现在这种状况下，他不管依靠物理还是魔法都无法对抗那个红眼睛的坏家伙！ 可恶，如果勇者们在这里，应该能把他推下去吧。 不过就算推下去，里面那个东西会帮我一起揍他吗？ 奥尔维亚没有任何把握，即使他和古神素未谋面，心中也莫名有种古神不会出手的预感。祂的气息太平静了，和菲斯特截然不同。 “井”中终于传来了应答。 “伪造的符号而已。” “是啊，确实只是伪造的东西……”圣阳抬高声音，重新漫步到石棺正上方，透过窗口往水面下看。“但是他们很有用，不是吗？” 古神无法否认，的确是有用的。 艾莉娅毕竟不是真神，将一位位格很高又和天体-太阳链接的伪神拖入自己的领域，怎么可能不受任何反击。 但是——祂看不出圣阳的行为有什么用。 眼前的圣阳并不是疯子，至少不是完全的疯子。他的疯狂应该暂时寄存到了“未来的时间点”，同时一部分痴愚由另一个人形承受，此时正和玩家打生打死。 玩家们试图猎杀的“圣阳”某种意义上也是本体，甚至和疯狂太阳更加接近，至少存在疯狂和光两个要素。 所以眼前的圣阳为什么要做这些？ 在极端理想的情况下，他可以利用真实历史杀死艾莉娅、我与希望，吞噬神核，短暂地成为真神。 然而圣阳也知道虫的存在，凭他的权能与神力完全无法对抗界外之虫，甚至当数据可视化与时空权能一消亡，虫子会立刻锁定世界，继续曾经的吞噬。 也许有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愿成为几秒钟的真神，但清醒状态下的圣阳绝不是那样一个人。 “你是不是在思考，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我也知道虫的存在。” 井口那鲜红色的眼睛忽然温和，一时之间看不出多少敌意，似乎真的要向朋友解释些什么。毕竟如果不在这里说出来，等历史结束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决心了。 “说。” “很简单。”他撑在洞口边缘，与古神对视：“我早在两千年前，就找到了拯救世界的必胜法。” “……” “安心成为我的养料吧，毕竟你已经输掉了整个世界。” 圣阳呵呵低笑：“我也得感谢——她叫艾莉娅对吧，她给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当时的你一直不肯死去，界外之虫入侵前要是没能吞噬古神的巨额能量，世界说不定真的会彻底毁灭。” “……你准备毁灭世界？” “没错，在界外之虫吞噬世界之前，由我来吞噬世界。”他如誓言般诉说：“全部。” 这真是古神难以理解的救世之法，却依然可以称之为救世之法。 虫子代表彻底的毁灭，它们会吞噬世界的每一点能量以诞生新的虫群，然后向着渺渺宇宙重新进发。 虫子的行为全靠毁灭与侵蚀的本能驱使。这是它们最强的矛尖，也是最脆弱的部分。 虫子不会攻击【不存在高价值能源】的地块。 神明是高价值能源，生命是高价值能源，稀有矿产、魔法元素甚至火山熔岩都算。那么……如果抢先诞生一位毁灭权能的神明，将世界吞噬殆尽后全速逃跑呢。 虫子将会一秒也不耽搁地离去。 “只要”这位神明足够幸运，熬过虚空中漫长的冒险，终有一天会在另一个角落凭借先期积累重新创世。 此后亦可称之为“成功拯救世界”。 圣阳夸耀般叙述着那简洁又可行的方法。 古神想通了，祂有点认可这种说法。毕竟圣阳的计划需要有人拖延虫族到来的时间。祂其实让出了第一次尝试的机会，而古神所统治的第一世界线已经宣告灭世。 至于现在则是圣阳与艾莉娅的对决。 宣誓【我会拯救一切】的少女冒着与世界同时粉身碎骨、饲喂虫群的风险。 从理智与概率的角度来说，让世界供养出一位饱足的真神，再让真神潜逃至合适的地方重新创世才是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的选择。 但是——【这不是艾莉娅想要的拯救世界】。 那区区一年的意志在耳边响起。 【也不是“我”想要的拯救世界】被封印的古神与菲斯特的声音同时宣告。 “你不服吗？神。”站在井口的“人类”哈哈大笑，好像笑得肚子都疼了。 他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我之所以在这里和你聊天，是因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比如那些【勇者】，此刻应该在欢呼诛神成功吧？” “……”古神的长发浮出水面，水元素溢散到空气中，周围的水脉瞬间干涸。 不，你和艾莉娅犯了同等的错误。 艾莉娅为了轻敌错失一招，现在轮到你了。 深邃的眼眸徐徐睁开，洞底传来菲斯特冷冰冰的嘲笑。 “你想多了，他们会说【老乌龟，终于刮完了】。” …… 轰轰，boss最后一根血条炸成烟花，bgm骤停，“圣阳本体”无力地倒下。 “什么乌龟壳，终于刮完啦——” “总算死了，这种粪怪好讨厌！” 玩家们举着武器仰天长啸。一整天，我们刮了一整天！折算成现实时间直接从入睡刮到自然醒！ 好了好了，终于轮到愉快的摸奖环节咯。 一位玩家离得最近，她干脆对准洞口一跃而下，跳到了另一只怪物的触须上。诶嘿，抢先用我的小红手摸一下boss~ 炽热的白光啪嚓爆闪—— 呃，怎么这么…“好烫烫烫！！” 她死死握住自己的爪子，瞬间受到了一万点灼烧伤害。我、我疼痛感应只开了十分之一嗷？！ 【啾咪一万年已死亡】 “喂，底下的人怎么了？！” “没事吧，刚刚那什么声光效果，眼睛好痛！” 【啾咪一万年：去它喵的，系统说我被太阳烧死了！】 洞口的光芒还在不断攀升，光色由白转蓝又转紫，一颗光球带着焚尽一切的威能冲天而起—— 糟了！ 躲藏在暗处的希望终于忍不住出手，无形无色的数据线从各个角度包裹上去。 明明是纯透明的无形之物，却在神力的加持下死死纠缠住光球，不让它继续跃升。危险的破坏力被层层封锁，一时之间云雾蒸腾。 “哦哦哦，boss二段变身了吗？！”玩家们没跑多远，甚至还有人往回跑。 希望把绝大多数算力用于牵制突然暴起的圣阳，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把勇者们引出去……再留在这里，勇者的角色数据说不定会完全损毁！ 她不清楚玩家们面对数据清0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想清楚。 勇者、勇者们最容易被——剧情，用剧情引开他们！ 希望现在没空编辑剧情，干脆激活了艾莉娅留下的备用剧情线：去吧，就决定是你了-人偶菲斯特！ 在玩家们欢呼着冲向boss想打二段变身时，光球边忽然飞出一道黑影。 啪叽，什么东西脸着地扎在了废墟里。 【云先生：有谁看清那是什么了吗？】 【滔滔江水：看裤子应该是菲斯特……吧。】 …… “无所谓，【我】的死亡也会化为我的力量。” 圣阳愉快地欢笑着，身为救世主的心情充斥内心。 他在一万年前终结了人类历史上最初的灭族之难，也会在一万年后成为那个拯救世界的唯一解。 勇者们追击教徒也好，追杀反抗军也罢，终究只是吞噬的一部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古神没有任何异动，那个疑似名为“菲斯特”的意识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圣阳的笑容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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