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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哗啦啦。 艾莉娅在洋流中穿梭，双手紧紧抱着菲斯特。她一开始还能御风飞行，现在到处都是海水，还是走水路更快些。 怀中的身体动了动，然后逐渐舒展。 菲斯特从她的臂弯中脱离，轻轻反抱过来：“你先松手，让我来。” “你恢复了吗？”艾莉娅惊喜地探出头，双手自然松开。 海水瞬间没过两人的头顶，强大的推力从背后延伸到远方，眨眼之间就冲出了数百米。 菲斯特没有回答，他双眼微敛，只看得到一丝丝艳丽的虹膜。奇诡的力量笼罩身周，将水流与水流中的一切杂物吞噬殆尽。 他的神力中充满了无序的狂暴感，好在这份躁狂暂时没有摧毁水流以外的东西。 在艾莉娅利用时空权能削去“距离”的同时，他也在利用某种陌生的“权能”开出一条空无的通道。 最多不过几分钟，他们重新冲出水面，在一连串高频的音爆声中成功着陆。 “哎呀！” 看到菲斯特肩膀撞击地面的样子，艾莉娅吓得瞪圆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不是人，根本摔不死。 “可以了，这个距离足够了。” 菲斯特松开手，语气比以往更加淡漠，甚至有点有气无力的意味。 他松手后似乎有向旁边飞掠的倾向，可只是转了下身体又自然而然地停住了，继续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 艾莉娅没有察觉这些细节，她望着相对晴朗的天空踮起脚尖：“这里为什么不会下雨呀？”不是离得越近，下得越大吗？ 因为—— 菲斯特正要开口解释，意识忽然迟滞，视野固定在艾莉娅的侧脸上，旋即染上一层猩红。
第132章 最后一日 因为—— 即将说出的话语凝固在口中, 菲斯特明紫色的虹膜向着猩红渗透，那不是简单的颜色变化，而是某种力量的转变, 或者说……病变。 【我记得某人说过，自己会从容赴死啊？连圣阳那点意志都不如吗，难怪会失败。】嘲讽又有些轻松的语气响彻耳畔，带来异常真实的错觉。 【呵，我现在可舍不得去死。】冷淡的，略微厌恶的声音应和道。 【自己】的声音在此刻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声音, 像这样的声音还有许多。 恶意的、惊讶的、愉快的、充满诱惑力的……不再是胸口处被排异的力量，随着某种特殊权能的复苏，他们即将占据这具身体, 【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成为“他”之一。 就像“菲斯特”之于“古神”, 即便祂彻底消融, 他们也可以继续求生。 不能再拖延了, 我必须立刻消失。 新生的权能并不仅仅是毁灭系下属的吞噬、扭曲、疯狂，它诞生于虫的本源力量，携带名为“侵蚀本能”的猛毒。 没有了神明位格的压制，很难说接下来存活的是某个异化的伪神，还是套着伪神之皮的虫。 耳边的嘲讽声越来越多, 越来越大, 菲斯特冷淡地在心底重复之前的计划：圣阳已死, 短时间内的敌人只剩下虫与希望。 艾莉娅已经被世界意志认可, 她欠缺的只有神力。 【喂，如果我被她吞噬, “真实历史”说不定不用玩家动手，自会为她编造出合理的历史呢。】原来我还会诞生出咯咯笑的一面？真奇异。 他向猩红世界中唯一一抹浅色调伸出手：“艾莉娅、”脱口而出的名字如同一滴水花, 在心湖中泛起点点波纹。 “嗯？”少女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她在朦胧中转过身。 这是……什么感觉？ 理智的侵蚀感逐渐加深，甚至带给他一种“想吐”的错觉。 “菲斯特？” 几秒后，柔软的触感覆盖住额头，像电流一样传递到四肢百骸，同时也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喂，我不想死对吧。】 【她也不想杀死我呢，呵呵，还有更好的机会吗?】 【闭嘴。】 菲斯特强硬地还击，他试图压制每一种声音，调动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握住了那只手。本来应该轻轻挥开，但他只能先攥在掌心。 也许是意志过于坚定，他们的声音还真的变小了点。过了一会儿，一些不同的声音出现了。 【我会消亡。】有些消沉的声音说道【但我不想被她遗忘。】 【是啊，我会为她献上一切，留下一点宝贵的记忆并不过分。】 记忆吗，我会给她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呢。 失败的古神，古神的碎片，还是某个帮忙搭建网站的路人？ 艾莉娅的眼睛总是追随着勇者们，还有世界上新奇的东西。她热衷创造，游戏人间。不论是剧情文本还是视频pv、任务副本都能信手拈来。 我在她眼里，多半是个无趣的家伙吧。 十年，不，也许一年就会被遗忘。 【她的记忆里只会剩下一个小小的名字，还是看在神格的份上。】 神格？ 古神已然逝去。 菲斯特忽然醒悟：祂在逝去前，一定会叮嘱艾莉娅吞噬我。 因为在古神的位格跌落后，名为菲斯特的个体会失去长久时光中“人类”等智慧眷属浸润过来的神念。 这种事情很复杂，并非局限于道德观之类的三观问题。 他现在不是古神本体的一部分，而是非人生物-被虫子污染的危险古神。 “你力气太大了啦~有点痛耶！”少女的声音十分悠远，柔软的触觉在手心里动来动去。 【那又怎么样呢？】声音意味深长地说。 就在菲斯特下定决心，准备替艾莉娅解决“自己”这个大难题时，一句诚恳的话语飘落脑海。 【都耽搁这么久了，再忍一天能耽误什么。】 对，只是一天而已。 这不是很巧吗，圣阳死得很快，联合副本还剩下一天时光。在这24小时里，希望也会忙着糊弄虫子，不会有时间过来打扰。 从世界诞生到毁灭的时间尺度来看，一天和一秒能有多少区别。 【我会顺应联合副本中的死亡，最后一天是我应得的报酬。】 迷茫、恐慌、担忧、愤怒……无数种拟人化的情绪在心中激荡，还没落到脸上就摔了个粉碎。 扭曲的想法逐渐“平静”下来，化作一个强而有力的讯号。 菲斯特抬起眼睑，诡异的力量收束猩红，重新塑造出明紫色的眼眸，靓丽如夕。他松开手掌，没等艾莉娅抽回手，又轻轻回握过去。 “不要关闭联合副本，这些原始人的危机会延伸到几千年后，越早处理越好。” 他神情淡漠，比起往常只是疲惫些罢了。 艾莉娅不由得松了口气，用力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解决！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要造更多船吗，还是创造一些英雄混到人群里？” 她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点，只要一声同意就会即刻出发。 【怎么可能让你走呢。】 现在最危险的东西就是我啊。一个异变的，拥有界外虫力量的深海生物，你确定要将它独自留在海边？ 【别担心，我会主动被艾莉娅吞噬，只是这一切应该有某种“公正”一点的代价。】 【被吞噬？不要犯傻。】 【污染海洋，重塑生命，攫取所有的营养……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一天可不够。】 银发青年忽然笑了，如冰雪初融，带着春日丝丝缕缕的腥甜暖意。 “不，我现在状态很差。如果你离开，说不定会很危险。” “诶，你被虫子盯上了吗？还是……”艾莉娅悄悄指了指头顶的天空，那里隐约听得见雷声，也能看到红色的裂隙。 虽然现在没有下雨，但她还记得菲斯特说过，距离他越近水元素越暴躁。说不定现在菲斯特正在疯狂憋雨，一看到人类据点就会绷不住？ “嗯，差不多。” “菲斯特”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他看了看四周，找了一块倒伏的树干坐了下来，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艾莉娅撩起裙子就坐了下去，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遥望茫茫大海上的天际线。 到此为止。 菲斯特的意识在怒吼，他不太明白自己在愤怒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不安。他的理智非常清楚，也许在“什么异变都不发生”的情况下还能再撑一两天。 但为什么要撑这一两天？让艾莉娅时时刻刻都暴露在极度的危险中！ 【因为我喜欢她。】 【更确切一点，爱。】 【哇~真恶心，我居然在这种时刻说爱她？哈哈哈。】 什么是喜欢？爱又是什么意思。 菲斯特大概明白人类的喜欢和爱拥有怎样的意义，他也“喜欢”过很多人类，从信徒、祭司、曾经的多恩到一切“不讨厌”的智慧生物。 在不久前，也许是半年或者稍久一点的时间点，菲斯特就觉得“和她在一起感觉很不错”。让这种情绪演变到厌倦所需的时间至少远超人类所谓“100年不变的爱”，自然可以宣称他“深爱着”她。 这是一种合理的，他可以理解的爱。 但他、他们现在抱有的一定是另一种更具侵略性的爱意。 啪嗒。黑色的、软软的发丝倾落在肩上。 艾莉娅总是很懒散，今天也不例外。 少女打着哈欠，眼睛一眯就靠住了他：“好无聊~我先在梦里给勇者们编辑一些任务……有麻烦和危险记得叫我哦。” 神明没有失眠的困扰，艾莉娅就更不会了。 几秒后，她呼吸均匀，全身软绵绵地往下倒去。换作平时，只要给她丢块毯子她就会像猫猫虫一样卷成一团，躺在地上其实也不介意。 睡，都可以睡。 “菲斯特”挪开肩膀，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轻轻往旁边压了压。 原本歪头熟睡的姿势很快变成了仰躺在菲斯特的膝盖上，艾莉娅毫无醒来的迹象，恬静地沉浸在高质量的睡眠中。 他的世界安静下来，连耳边蠢动的低语也尽皆沉默。 然而“他们”并没有得到满足，数秒后又卷土重来，在脑海中乱七八糟地争论起来。充满了残杀欲念的言语毫无说服力，被“菲斯特”轻易呵止。 【够了，住嘴。我根本不想杀死艾莉娅。】 他们也是他，自然知道说亿万次也不会有用。 只有几个最尖刻的声音反问道【好嘛，我想死？】 【没错，一天之内。】 眼睑下明紫色的虹膜光芒流转，至少到此刻为止，菲斯特依然占据上风。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艾莉娅，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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