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少顷间,少年猝然祭出数张符纸,劈头盖脸朝林无名砸了下去! 林无名根本来不及去捡面具,眼见符纸织罗成一张巨大的金网,他劈手拔剑! 剑光当头而来! “咚!” 金光巨网被生生撕裂,碰撞之下气浪掀起数丈! 一团烈焰猝然爆裂破开虚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四面八方地冲向林无名! 可在火苗即将触碰到他衣袍的一瞬间,骤然熄灭。 余烬热浪扑面而至,堙于黑夜。 苏霖满脸错愕地望向林无名。 青年神情无奈,他摇了摇头:“业火是我给你的,自然也能收回来。” 小凤凰眼神沉下,语气冰寒:“你到底是谁?” 他曾问过林无名无数遍,可这次他却是格外的认真。 林无名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便笑:“你在生气,苏霖。” 他的脾气向来极好,没心没肺的,很少有人能让他真正动怒过。 少年的瞳眸中倒映着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孔,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愤怒什么。”青年声音一顿,意味深长,“但我不是那个苏霖。” “毕竟,你进入幻境附着了我的身躯,不是吗?” 苏霖哑然失声。 他原来……都知道? 那凌清清提及天灯柱时,他还装作一副茫然的模样。 青年俯身捡起面具,似是劝告:“剩下的时间虽不多,但我原本只是打算点到为止。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与凌清清即可。” 小凤凰坚持不懈:“你到底是谁?!” 无名喟然长叹,收剑负手一步步朝他逼近,那双黑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半晌,他终于妥协: “我就是你。” — 这句话让小凤凰始料未及,他满眼惊恐,从喉间溢出的声音不自觉有了几分颤抖:“怎么会……” 分身,离魂,又或是其他手段? 这些手段虽因对本体伤害极大,所以并不常见,但对天界时的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不知为何对于得到这份荒谬的答案,苏霖此时却无比心安。 这么一来好像很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只是…… 顷刻间,苏霖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顿了顿,迫切地想要从林无名身上寻求下一个答案。 “为什么我没有半点印象?” 就像他确信幻境中出现在十一身旁的人就是自己,可搜肠刮肚却回忆不起半分。 林无名却反问:“若我真的将全部都告诉你,你真的做好接受的准备了吗?” 苏霖喉头一哽,心神纷乱。 对方所说的话,字字戳中了他的痛处。 苏霖回忆之中并未有太多苦难,他身份显赫,自出生起便一路顺风顺水,所有人都因那件事而谦让于他,长此以往自然就被养出了骄矜的性子。 他在天界无忧无虑地呆了几百年,哪怕下凡以后在遇见凌清清之前也并未有太多需要心虑之事。 他隐约能猜到背后牵涉的秘密绝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他……真的有做好准备吗? 小凤凰犹豫了。 林无名见状,淡淡勾起嘴角,他扶正面具,转身正准备离开。 少年忽然叫住了他:“我可以。” 若林无名真是自己身上分离出的一部分,那么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便说明他早已将自己置入了局中。 ——即便对此他没有任何记忆。 “我这人散漫随性惯了,虽喜欢凑热闹,但不喜欢参与任何纷争谋局。”小凤凰眼睫轻颤。 娇生惯养的,吃点苦头便能哀嚎大半天。 “既然你会出现,那我一定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第44章 突破 云行宗, 青云峰。 苏霖上山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冲进了云颐子的庭院,揪出了他的好大侄儿郁安。 云颐子原本盘腿坐在院里,毫无形象可言地倒拎着一把剑柄“哐哐哐”砸核桃, 听闻门外动静,霎时抬头, 却见苏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两人对视,表情空白了一阵。 小凤凰立马回以一个僵硬且敷衍的微笑,抬手按下郁安挣扎探出的鸟头,故作镇定强行解释:“弟子离门多日, 许久不见怪想它的。” “你们这是……” “我们叙叙旧。”话一说完, 小凤凰倒拎起大侄儿的一条腿, 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跟一只鸟叙什么? 云颐子吧咂着嘴, 直接看愣了, 眼神光顾着盯苏霖, 手里的核桃壳也忘砸, 顺手就塞进嘴里磕。 片刻后,青云峰上传来一道哀嚎—— “嘶——” “我的牙!” - 面对小凤凰的“言行逼供”, 郁安愣是没有透露出半个字。 就在这时,凌清清从云颐子那禀报回来, 见到苏霖拎着只黑鸟在那叽里咕噜似乎说些什么,她疑惑上前。 “你们在干什么?” 一见凌清清,郁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咕咕”唤了两声。 少女炯炯的目光立马投了过来。 她恍惚记得下山前, 师父这只鸟不是这么叫的。 苏霖眼看凌清清起了疑心,神情微动, 别在背后的手悄无声息地探了过去,迅速揪了它一根毛, 示意大侄子好好表现。 “嘎——” 哪知郁安根本不领情,扭头毫不留情地朝他手背啄了一下,飞快逃离钳制。 “嘶——”小凤凰倒吸一口凉气,手背瞬间起了一个大红包。 片刻后,一人一鸟扭打在一起,伴随着两道毫不相干的骂骂咧咧。 绒羽漫天乱飞。 凌清清略微无语地收回视线,赶了两日的路程,她本就有些疲惫,再加上苏霖不知因为何事消沉了许久,终于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耳根清净。 又来了…… 少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攥紧的拳头已经表面她忍耐到了极限。 狗男人怎么就不能多消停几日。 小凤凰丝毫未察觉到危险来临,叉着腰,看着被自己处处压制的郁安高高兴兴道:“信不信我扒光你屁股上的毛!” 郁安不服气:“嘎嘎嘎!” 凌清清深吸一口气,掌心翻转,霎时抽剑而出,一道白光伴随着炸雷般的巨响,贴着一人一鸟的面陡然掠去。 苏霖表情空白了好一阵子,望着眼前赫然出现的裂缝,舌头险些捋不直:“凌、凌凌……”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想,这要是被劈中,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吧? 郁安眼白一翻,“啪”地掉在地上,直接被凌清清的架势吓晕了过去。 听闻巨响,云颐子捂着牙,光着脚一步一个趔趄往院子外跑,瞧见不远处被凌清清劈成两段的青石长廊,差点哭晕过去:“好大徒儿啊,为师已经没钱修缮了!” 这一剑的威力,显然是凌清清自己也没想到的,她神情略微尴尬地回头看了眼师父,有些局促。 “……师父,弟子的修为好像、又不小心突破了。” 小凤凰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凌清清真的想送自己下地府。 只是,云颐子的表情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他目光逡巡,纳闷地看着两人。 ——一人面带局促,一人惊恐万分。 却见云颐子手腕一松,折扇啪地落地,自己也险些跪下。 又又又突破了? 上回他咬牙斥巨资买下的三条灵脉被她吸干了才多久…… 云颐子一手抚上心口,神情无比安详:“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 青云峰,水华苑。 男人局促地搓了搓手,面对前来替他整理满地狼藉的凌清清,小心翼翼地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好大徒儿啊……” 凌清清动作一顿,紧接着继续将杂乱的卷轴重新放好:“师父若是有事便可直说。” 云颐子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随即正色:“就……灵脉的事可能还要再等两三个月。” 他偷偷觑着徒弟的神情变化,“这还不是师兄又出门云游去了,等他回来,师父便找他敲一笔……” 他一拍胸口:“徒儿放心,三个月内,为师一定凑齐!” 凌清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些年若非她将心思放在练剑而非炼气上,不然把整个青云峰卖了都不够买下她所需的灵脉。 凌清清自知她灵根的特殊性,与其用灵气堆修为,倒不如扎扎实实钻研剑术。 而她能走到今天,也恰恰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师父嗜酒如命,从最初上好的梨花酿换成了如今几钱便能买的浊酒,对他来说已经实为不易。 “不一定需要灵脉,普通灵石弟子靠任务也能得到。” 云颐子小声嘀咕:“就那点灵石,也不知道够干嘛的,还要做任务多费心啊……” 凌清清将从九华殿抱来的一沓小山高的批文堆在云颐子面前,阴恻恻地从后面露出一只眼睛:“任务报酬的灵石正好供应弟子平日所需,况且……” “师父若真的不想让弟子费心,就把这些文卷都看了吧,省得几位师叔师伯天天追在徒弟身后讨要。” “咳咳,天色不早了。”一提到处理宗门公文,云颐子便装死,他无视凌清清幽怨的目光,假意眯眼,翻身侧卧,而后“疲惫”地伸出一只手象征性地摆了摆。 “清儿先回去吧。” 早已预料师父的反应,凌清清神情并无变化,将手中最后一宗卷轴归回原位,正准备抬步离开,突然又想起了苏霖与她讲述的关于幻境之事。 苏霖告诉她,在十一的幻境里,云颐子并未成为剑圣。 妖女、叛门、追杀…… 这些话实在令人费解。 每一次的幻境都与自己现在所处的时空有着巨大的差别,但是她清楚,根源是不会变的。 就好像一条路被分出了三条岔口,在岔口之前,她所遇见的一切都是相同的。 凌清清仔细回想。 她年幼时因灾祸逃荒与家人走散,颠沛流离过了许久才被云颐子捡到。 许多细节凌清清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能回忆起的,便是那年大雪也掩盖不了的遍地尸殍。 “师父。” “当年,你为何会选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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