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行:“是。” 难道皇上有意提拔郭络罗格格的家族? 顾问行心中冒出了一个极不可能的猜想,为什么说是极不可能,一是郭络罗格格目前位份尚低,没道理皇上会为了一个小格格做这种事。 二来皇上向来厌恶后宫干政和外戚势力过大,在这一方面理性到几乎冷血的地步,真的会为郭络罗格格做到这个份上吗? 储秀宫中,阿梨一行人已经开饭了,两个锅子汤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烤鹿肉片和烤羊肉片色泽金黄,麻辣鲜香,闻着就让人不停咽口水。果盘是红彤彤、酸甜可口的樱桃,配上黄灿灿、金澄澄的橘子,用来解腻最好不过。 八个人围坐在一张大桌上,一边涮着火锅一边吃着烤肉,肉吃腻了再吃几颗樱桃,或是剥个橘子吃,快活似神仙。 玉璞等人暂且将未卜的前途什么的抛之脑后,专心吃午膳。 秀筠、玉璞和静娴三人的性格本偏安静稳重,但在真正的美食面前,没有人能稳得住,她们也埋头吃得满头大汗。 绿枝咬下一块烤鹿肉片道:“这个鹿肉又嫩又香,你们也吃。” 严权家中贫穷,长这么大光听说过燕窝,从没吃过,格外钟爱燕窝鸭子秋梨锅:“原来燕窝是这么爽滑的,像果冻一样,怪不得名贵。” 高鹏喜欢大口吃肉,大串的烤羊肉片最符合他的口味:“这一定是用三个月的羔羊肉做的,腌制的入味又鲜嫩多汁,奴才吃过的烤肉里,这是最好吃的。” 阿梨笑道:“你们喜欢吃就好。” 她的笑容真挚又惊艳,严权和高鹏看呆的同时本能地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生怕亵渎了美貌的仙子。 阿梨每一样食物都细细品尝,最后动筷最多的是八吉祥惹锅,荤素食材的搭配让这道锅子味道极好。 八吉祥热锅的主料有土鸡、羊肉、鸽肉、狍肉、鹿肉、鸭脯、通肌、肥牛、青菜、粉丝、豆腐、冬笋、竹荪、木耳、香菇、山菌,足足十六种食材浇上鸡汤煮开,各种荤菜素菜融合在一起,滋味多样。 总之,一顿饭,吃得主仆尽欢,欢声笑语充满了储秀宫小小的隔间。 这笑声对储秀宫的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怎么美妙。 那拉氏瞪着艳柳道:“你怎么办的事,不是让你将郭络罗氏要吃的材料全部拿走吗?他们还能吃得这么欢?” 艳柳:“回格格,储秀宫的膳房的材料确实被我们拿走了。可那个戴山,直接去内务府拿了材料,内务府见郭络罗氏得宠,违规给了材料。” “这样,那郭络罗氏要有麻烦了。” 那拉氏得意了,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效果啊。宫中妃子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后宫现在由钮祜禄娘娘掌管,她治宫严明,不会置之不管的。 储秀宫西配殿,乌雅氏对布音珠说:“妹妹这招可真厉害,先指点戴山去内务府要食材,再由我禀报钮祜禄娘娘此事有违宫规。” 【巅峰值+1,67/9999】 听到脑海中系统的报数声,布音珠笑道:“本就是我妹妹有违宫规,我们不过是揭露此事罢了。像今日妹妹用的鹿肉,乃是黑龙江新进贡的野味,以妹妹贵格格的位份,是不能享用的。” 乌雅氏端详了布音珠好一会儿,状似无意道:“你与郭络罗格格是亲姐妹,郭络罗格格现在又得宠,妹妹何必来帮我?” 布音珠心知乌雅玛禄没有完全信任于自己,说这话便是在试探,看来需要拿出点东西证明合作的诚意了。 “我母亲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高僧,据他说,姐姐天生凤命,所出子嗣,更是不凡。纳兰珠是我的亲妹妹没错,可为自己,为家族长远计,当然是扶持姐姐更好。” 凤命? 乌雅玛禄心中一荡,涌起热火,片刻之后,又冷却下来。 “妹妹说笑了,我不过包衣出身,那个位置,这辈子都不会跟我有关系的。” 太皇太后和皇上立后,从来考虑的都是立谁对大清国更加有利。之前立赫舍里皇后是这样,七岁进宫为妃、最近突然复出的钮祜禄娘娘是这样,去年选进宫,享受妃位待遇的佟佳格格也是这样。 三藩之乱打了几年了,为了稳住旧上三旗世家,皇上将会在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中选一位立为皇后,这是前朝后宫皆知的事情。 布音珠:“皇上会有很多位皇后,可最后的皇后是姐姐你。因为,你的儿子将来会登上皇位。” “妹妹慎言,皇上已立了太子。”乌雅玛禄吓了一跳,慌道。 布音珠:“姐姐若是不信,妹妹就先透露一点天机吧。今年五月,皇上便会册立钮祜禄氏为皇后,同时大封后宫。不过,钮祜禄氏在被册封后半年,便去世了。” 乌雅玛禄听她说的认真,内心惊疑不定,但她相信母亲,母亲说布音珠是可以信任的人,那这人便可信。 “姐姐没有不相信的意思,不过,比起后位和皇位,我更想要皇上的真心。” 说起这个,乌雅玛禄有些失落,皇上最近几天,没有召见她。 布音珠轻微地摇了摇头,拿出一盒胭脂道:“妹妹进宫以来尚未得到恩宠,只能送点胭脂,希望能帮到姐姐了。” 乌雅玛禄看到胭脂,高兴起来:“妹妹的胭脂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有机会的时候,我也会帮妹妹一把的。”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布音珠才起身回丽景轩去了。 青霞带着点担忧对乌雅玛禄说:“格格,布音珠真的可信吗?奴婢觉得,这人似乎有点邪乎。” 乌雅玛禄抚摸着手中的胭脂,轻声道:“就算她真的是邪魔外道,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帮我得到皇上的真心就可以了。” 青霞叹了口气,知是劝不了格格了,默默离开去做其他事。 下去,康熙批完了奏折,叫人上了杯三清茶,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顺便放松一下。 顾问行进来禀报:“皇上,钮祜禄娘娘过来了。” 康熙:“哦?今儿太阳是打西边进来了,请她进来。” 康熙四年,康熙和祖母选了赫舍里氏做皇后,同时封了钮祜禄氏为妃。 她七岁进宫,至今已有十二年了。 后位空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从太皇太后赏赐她礼物开始,钮祜禄就已经知道康熙和太皇太后的意思。 这段日子以来,钮祜禄氏从不行差踏错,种种表现证明她确实是合适的皇后人选,甚至比当初的赫舍里氏更加合适。 可惜她的父亲是遏必隆,义父是鳌拜,凭这两点,康熙当年便绝不会立她为后。 但钮祜禄氏在宫中十几年的冷遇,康熙到底是愧对了她。因此虽然这段时间钮祜禄氏对他不算热切,还有点冷淡,康熙也并不在意,总要让人出点气吧。 钮祜禄氏穿着一身素青色折枝花鸟纹旗装,小两把头上简单簪着一支木簪子,打扮简单却不失风度。 鹅蛋脸上五官大气,一双丹凤眼最为出众,顾盼神飞,走路时耳坠纹丝不动,彰显着大家闺秀的礼仪有多完美。 钮祜禄氏行了一礼道:“皇上,臣妾来此是与你有事相商。郭络罗格格的膳食规格,远远超过贵格格应有的份例,敢问皇上,该如何处置?” 康熙:“什么,怎么回事?” 钮祜禄氏拿出一个本子念道:“今日,郭络罗氏用的八吉祥热锅,其中的材料鹿肉、狍肉,皆为贡品;昨日,郭络罗氏点了一道九老聚八仙,其中的鱼翅、银雪鱼,贵格格的位份是用不起的;前日,郭络罗氏要了一道大炒肉炖海参,其中海参与金同价。” “她吃得这么好?”康熙惊讶道。 可比他这个皇上吃得好多了。 钮祜禄氏合上本子:“臣妾命人详查过,确实如此,所以特来请教皇上,该如何处置。” 康熙思考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以后郭络罗氏所用的膳食支出,从朕的私库里出。” 钮祜禄氏福身道:“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说完,看都没再看康熙一眼,转身便走。 康熙看着她的背影,怒气上头。说到底,是她父亲和义父愧对于她,再要怪,便怪朝堂争斗,总有牺牲品。 偏钮祜禄氏总对他不冷不热的,康熙原本决定要立钮祜禄氏为后的心不免有些动摇。 出了乾清宫,等在外面的寿嬷嬷一看到钮祜禄氏,便上前为她裹上厚厚的披风:“娘娘当心着凉。” 钮祜禄氏温声道:“谢嬷嬷。” “娘娘别怪老奴多嘴,既从那冷宫出来了,且以后和皇上在一起的日子想必还很长。心里那点子芥蒂便放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见她进去统共不过一刻钟,寿嬷嬷便知道,娘娘这是又犯倔了,定没有好好跟皇上说话。 大道理钮祜禄氏都懂,可人非草木,岂能没有情绪? 她心里的那块芥蒂消不了,她不想骗别人,也不想骗自己,就由着它长在那里吧。 “大冷天的,娘娘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格格膳食的事情,特意来请教皇上呢?如今娘娘执掌后宫,这等小事大可自己处理。”她不说话,寿嬷嬷便转移话题。 钮祜禄氏:“皇上放在心里的人,再小的事也要经过他的许可。” 寿嬷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钮祜禄氏淡然一笑:“嬷嬷放心,我不曾怨恨皇上当初没有选择我做皇后。” 若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被选择,便心生怨恨,那这世上可怨、可恨之人不是太多了吗? 钮祜禄氏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明白,现在的她对于权势,也并无太大的渴望。皇上将谁放在心里,她亦并不在意,做好自己的工作便是。 寿嬷嬷:“那娘娘可是怨皇上先前十几年对娘娘太过冷淡。” 钮祜禄氏摇摇头,淡笑不语。 当年皇上和太皇太后选了赫舍里氏做皇后,赫舍里氏进宫的过程却不顺利。 由于义父鳌拜之女瓜尔佳氏在选秀中未获得任何位份,义父怀恨在心,于是以赫舍里氏的父亲噶布喇庶出为由,多次上奏“下人之女”不可立为皇后。 父亲遏必隆为了让自己成为皇后,也迎风附和,试图扳倒赫舍里氏。 此事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满城风雨。但皇上和太皇太后不为谣言所动,坚持要立赫舍里氏为皇后。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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