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能走,得去有人烟的地方才好用药,你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启程。” 是了,还是得找个正经地方养伤才是。 “也好。”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左不过就是将散乱的头发拢一拢,用布条扎住,两人连件行礼都没有,摔下来的时候,甚至是连所有细小物件都被水冲走了。 火堆熄灭,又将江潋那伤口重新上了遍药。这就算收拾妥当。 “该往哪走?” “往西走,当时坠崖之处是旗岭山山后,又被水自西向东冲走,现下往西走便是,砚川他们应该还在旗岭山下的村镇。” 宋言点头。 到底是连着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也没休息好,加之路上不好走,二人走得并不快。 江潋刻意放缓了脚步,让宋言跟的不那么艰难。 宋言却咬着牙刻不容缓,不想让江潋觉得她娇气。 两人并肩走着再没说话。 足足走了多半天,才终于见到一条有村舍的土路。 待上了这正路,总算见着了人迹。远远地,一辆牛车缓缓驶来,赶车的老头边驾着车走,边惊悚的盯着浑身是血的江潋两个。 江潋看了眼绷着脸咬牙赶路的宋言,又看向那牛车,没有犹豫抬起了手,“劳驾…” “额!” “劳驾您,我们想…” “哎呀,哪的恶棍跑出来了!” 那原本悠闲的牛车瞬时飞奔而走,迎面扑来的是牛车扬起的灰尘,和老头的惨叫声。 “…嗯?”江潋有一瞬间的不解。 宋言垂眼看了看两人浑身血迹破烂不堪,摇头叹了口气。“走了这么久,要不先坐下歇息,我给你找些果子吃。” 话音刚落片刻,就见又一辆骡车缓缓路过。江潋抬手将她打断,立在路边,目光随着骡车移动。 “再试一次…” “不会有人愿意载我们…” “劳驾…” “哎——”宋言叹气。 “吁…”骡车缓缓停下。江潋眉峰挑了挑。目光转向宋言。 “你们…叫什么名字?” 驾车的是对中年夫妻,到底要年轻些,比方才那老头胆子大很多。 “在下江潋,不知可否搭个车…” “江潋!真是江潋!那个丫头是叫宋言啊?”中年男子有些激动,指了指宋言,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宋言已经很吃惊他愿意停下来,此刻听见自己名字更加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真是真是!”那中年女子也激动起来。随即跳下了车。走到两人跟前又道:“你们那位金尊玉贵的朋友说,谁要是能见着你们,递了消息给他,就赏十两银子!我瞧着光天化日的冒出你们这么奇异的两个人,估摸着就是那位公子要找的人了。上车吧二位,我夫妻两个送你们回镇子!” “…” “他姓什么?” “姓砚。” 江潋偏头,看向宋言。“上去吧。” 宋言忍不住笑了笑,“当真是砚川的行事风格。” 板车上是半人高的稻草。坐在上面相当松软,宋言甚至觉得,睡了许久的荒郊野外。此时这车稻草,竟要比她从前卧房里的床榻还要舒服。 两人总算省些腿脚,也有了闲心去看沿路风景。 中年夫妻两个终日驾车送货,恰巧今天货也送完了,还顺路带上了江潋两人。十两银子,是往常两年多的进项。简直相当于捡了一笔横财。 中年女子这时也拿出了平日舍不得吃的肉干,赶了一天路早就饿了。撕了细细一条送进丈夫嘴里,自己也嚼的唇齿生香。 宋言看风景的目光渐渐转向妇人手中那肉干。 色泽鲜亮,看起来很好吃。 整整两天,她只吃了两个野鸡蛋。前些日子赶路时辛苦,吃的也不好,但至少没挨过饿。现下,她当真知道了什么叫饥寒交迫。先是冻得半死,现在又饿的半死。 咽了咽口水,心里安慰自己,在坚持这一道,等回到了旗岭山,必定是能吃上热乎饭菜的。好在这车稻草松软,离了那阴冷的山谷,有太阳晒着也暖和些。 总该知足。 不在盯着那肉干,干脆卧进了稻草堆,闭上了眼休息。 江潋瞧着她双眼简直要冒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转头看了看那妇人布袋中的肉干。 “劳驾卖给我些肉干可好,到了旗岭山镇,将银子一便交付。” 宋言双眼蹭的睁开。看向了江潋。 他这时候直直坐着,一腿随稻草堆的高度垂下去,一腿曲着,手臂掸在上面。指尖修长,随着骡车轻轻摇晃。 即便是这样的狼狈场景,他依旧看起来很端正。那摇晃的指尖朝她伸来,指尖中,捏着一截鲜亮美味的肉干。 宋言没有立刻去接,她将看着那修长指尖的眼睛挪向宋潋面上。逆着光,有些刺目。只看得清那个人清晰的轮廓,流畅的下颌。
第55章 事事出人意料 柔和的夕阳忽然有些刺眼,宋言忍不住眨了眨眼,去看他的眼睛。 “江潋,你受了伤,应该你吃。我不饿。” “野鸡蛋都让给了我,这个就不要再让了。而且我已经好很多了。” “不行不行…还是你吃!” 那妇人听了片刻。哎了一声。 “呐,别谦让了,到了在多付我些钱财便是!” 看着他两人浑身破败的样子,本长得芝兰玉树的样貌,落得这般田地,竟是别样的凄惨。妇人手中的最后一块肉干便也忍不住拿了出来。 “多谢。”江潋将那肉干接过。从新换了这块大的递给宋言。“吃吧,别饿坏了。” 余辉打在宋言脸上,泛着层淡淡光泽。江潋看她半晌,实则她两颊已经有些陷下,憔悴了很多。原本水雾似的一双眼熬得有些泛红,嘴唇还透着粉,却翘了几处干皮。 没了发钗,头发用布条松松绑在身后,额前几缕发丝挂在脸侧。身上的衫子上,是大片大片他的血迹。 已是狼狈至极了。 “好。”宋言不在推诿,将那肉干接过,舔了舔唇,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她从没吃过这种东西,此时觉得这简直是人间至味。香的要吞掉舌头。 仰在稻草堆里,细细嚼着肉干,缓慢移动的夕阳提醒着他们这一切有多么真实。 “这肉干果腹绝没问题,要不咱们也别歇脚了?便一鼓作气赶到旗岭山镇在歇息吧,虽然到了得是后半夜,但也免了多一天的路程?” 中年男子这时回头同他二人商议。 江潋看了眼天色,清朗少云,不会下雨。点了点头道:“也好。” 宋言是已经扛不住乏,填饱了肚子,不知何时已经歪在稻草堆里睡了过去。日头落了,渐渐有些凉意。江潋肉眼可见她往稻草堆里钻了钻,再然后人就彻底不见了。 忽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谁能想到,正三品大司空的嫡女,此时睡在了稻草堆里还舒服的说着梦话。 也是,前一夜睡在水坑里,昨夜睡在石壁下,这稻草堆,当真算得上极品了。 想到这,又忍不住想起昨夜…那姑娘不是钻进稻草里,而是往他身上钻。 许多的思绪一时间涌了上来。她被埋了血痣的时候,将脸贴进过他手心里,那时她脸颊也要比现在圆润很多。 好端端的偏要跟着往碧云山去。他明明都答应了会帮她救她父亲。 当真是…太过要强。 后半夜进了村镇,镇上人口简单,这个时间早都熄灯歇息,满街上都没有人迹。骡车径直停在一个小店门口。 男子边把缰绳从骡子身上解下来,边同江潋道,“下来吧,我们赶夜路常住他这,便宜,也干净,主要是熟了,这个点也给开门,别的地方早都落锁了。你二位要不要也在这将就半夜,明日咱们也好算账。” 自然也无处可去。江潋点头,去找宋言。整个人掩在稻草堆里看不见。 大手拨开稻草,先漏出的是个素白小手。又往上去找,拨开,半张脸混着乌黑的发埋在草里。 “宋言,到了。” 宋言听见动静连忙回好,迷蒙着从草堆里爬出来。 “到镇上了吗?”绑着头发的布条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头发松松的散在身后,上面还插了许多稻草。 “是。” “好。” 见她醒来,江潋跳下车,抬手握住宋言手腕接她下来。 妇人这时上前去敲门。“老李,是我们…” 宋言立在江潋一旁等着开门。本是不大清醒的,这时却忽然觉得鼻尖痒痒,抬手摸了摸鼻子微微去嗅,径觉一股异香袭来。心念微动回身去看,暗道果然。 一顶清灰小轿停在不远处,那位浮云公子正从里面下来。在这没有人烟的时辰,他的出现当真透着几分诡异。 灰白的衫子叫风吹起了下摆。巾帽的两条黑带也在身后摆动。 月色下,那人肤色愈发的白,只是眼底的红没了,嘴唇也不在苍白,相比上次见面,看起来要健康很多。 “回来了。”淡淡的声音,与那平静的面色让人看不出他是在为他二人高兴,还是觉得不满。 江潋忽然勾起个笑,“浮云公子好雅兴,深夜还在乘轿夜游。” “不是夜游,是特意来看你们。这处简陋,不如随我到我庄上休憩一晚。” 江潋正要开口,宋言却先扯他袖子摇了摇头。江潋颔首便先对她道:“我没准备去。” 随后又看向浮云,“公子美意恕不能领。她已累及,就不折腾了。” 浮云却只看着宋言,道:“就是怕她歇不好,才专门过来一趟,但她不愿就算了。先去歇息吧。明日再说。” 这话说完,宋言愣了一瞬。 浮云却面色无波,只将目光凝向宋言前胸大片血迹,看了片刻,没再说话,回身上了轿。 抬轿的人依旧稳稳当当,步调一致掉头走了。 此时屋舍已经开门,是个六十上下的老人,看见那骡车夫妇很熟悉,但看见宋潋两个,还是被他两人满身的血骇了一跳。 待那夫妇两个解释过了才叫她们进门。 江潋收回远眺小轿的目光。偏头对宋言道进去吧。 只是叫两人没想到的,是这客舍实在精简,多余的房舍只有两间,骡车夫妇将尚算规整的让给了他二人。赶路一天,见老翁落了锁,已是放心的进屋歇下。 宋言两个却有些犯难。这处到底不是正经客栈,只一张竹榻摆在墙边。就连多的一床被褥想打个地铺都没有。 虽说两人连着两夜宿在一起,但天为被地为床,与现在真正意义上的一张床榻还是不一样的很多。 宋言仰头去看江潋。果然,面无表情,似个雕像。 那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看着竹榻,就连垂着的双臂也透露出几分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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