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是谢绝人往来的,珠兰便在外支应情况,她再也没有早年的腼腆好说话,最是妥帖的执行丽姝说的话。 寻常小事,珠兰都可以支应起来。 但遇到大事,还是要进来问丽姝的意见,比如这里就有一条:“大奶奶,族学有三处塾师,一共一十六人的月俸一直未发,那边知道是奶奶掌家,故而让人来问何时发下去?今年已经迟了一个月了。” 丽姝觉得好笑:“迟了一个月了,怎么又来找我?你先去问问具二太太怎么回事?” 珠兰很快就领命去具二太太那里,具二太太却道:“上个月我都病了,哪里还记得这些,账上没支应出去,就让你们奶奶再发一次就成了。” 虽说珠兰已经提早知晓具二太太的贪婪,现在见她堂而皇之这般说,也是被她的厚脸皮震惊了。明明她就没发月俸,肯定把钱昧下了,现在居然让自家奶奶掏钱。但她不是丽姝,无论她多大权利,对这些族里的太太们还得客气,所以珠兰只好回去了。 见这丫头回去的背影,杨氏松了一口气,昨日全部交接完了,谁还管你这些? 珠兰回来后,丽姝只好叹了一口气:“只好先支应银子过去了,日后先生的月俸一定要按照应有之期限发。” “您就这么认了?”珠兰都有些不可置信,这可不像丽姝的脾气。 丽姝却道:“即便是我也会有疏漏之处,我算了一下,咱们族里的塾师月支米一石,岁给银二十两,一共十六名,也就是三百二十两,米粮十六石。尤其是米面这些先发下去,银子既然是按月发,除去两个月的沐休,一个月是二两,那现下就是三十二两银,十六石米。先去办这个吧,若为了这么点银子闹起来,就是我再是对的,但别人也会觉得我斤斤计较。” 这边丽姝很快写了条子,给了对牌,让珠兰去账房支银子,这笔钱和粮食没到天黑就全部发下来了,而且米面都是新米。 这些族中的塾师,都是荥阳郑氏本族子弟,子弟多半是郑氏子弟,原本就是族产里的义学田要用来做膏火银的供郑氏子弟读书用的。送这些过去的却是郑灏,郑灏是宗子,郑灏是中午夫妻俩一起用膳的时候听丽姝提起。 “她给你挖坑,你还真的跳下去了?”郑灏一幅恨不得丽姝大闹的样子。 丽姝摆手:“没什么,查,如何查?现下我账册还未看完,也就是说我是没有证据的,而且还要和她撕掳许久。我看这个杨氏心术不正,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我现在又何必在这点银钱上斤斤计较。” 其实,她又和郑灏说起家中的事情:“你懂的,只要我不贪墨,说真的,你家祭田用来无论是塾师的月俸还是膏火银,亦或者是用来帮忙你们族中的老弱妇孺,还有你们家庙都是绰绰有余。之所以觉得不够的,大抵还是太贪了。” 就比如郑家族学还有其他子弟来附学,这些人是要交束脩的,这些束脩是给那些塾师的。 也就是说塾师除了本族发月俸还有附学弟子的束脩,那么具二太太曾经以附学弟子多,就不发月俸,但这笔月俸银钱又支出去了,那这三百两被谁贪了就一目了然了。 “还有,我有个计较,这里是郑家族学,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那些不学无术的子弟,成日打狗撵鸡,兴龙阳之好,又去什么烟花柳巷,这些人就可以驱逐出去。”丽姝对郑灏道,她是知晓郑灏对族学非常失望的。 郑灏点头:“现在老爷年纪大了,虽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是他这些年一直在边境,要养身体,对俗务不耐。如此,我也把族学管起来,也为家中族中分忧。” 丽姝赞许 :“所以,这就是我把月俸痛快发下去的缘故。” 其实丽姝也想夫妻合心,要不然只有丽姝一个人忙着,郑灏闲着,闲来先去,很可能会出事。 这才有米面粮食和月俸顺利发下去的缘故,而且塾师们发现这次发的米并非陈米,而是新米。当初具二太太在的时候,这里发的都是陈米,有些还霉了,这些塾师们都很欣慰。 塾师的月俸这么快支出,丽姝甚至没找具二太太的麻烦,具二太太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认为丽姝很有可能是外强中干,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强大,但同时也心安理得起来。 人总是这样存在侥幸心理,丽姝现下还在了解族务阶段,因此显得很好说话,甚至她还找族中有名的才女教导族里的小姑娘们读书。 族中的女孩子们不少,丽姝直说了也是用族产培养女子,而且女塾师的束脩也是一年二十两,一个月一石银子。 如此算上刚留头不久的湘姐儿,一共二十个女孩子,大的一拨让守寡的桂大奶奶的小姑子郑璐教导,小的一拨丽姝则交给了谭氏。 桂大奶奶家里困难,还有守寡的小姑子要养,正所谓穷生嫌隙。其实桂大奶奶也心疼小姑子,否则,当年也不会把守寡的姑子接回家中,也没送去家庙。可时日长了,她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了,难免起了嫌隙。 现下有了这份月俸和米面,郑璐很是感激,而谭氏本就不管家,平日二房的凝香几个又老实,她没什么事情做,见丽姝让她做女塾师,还有如此高的月俸,又能为人师表,有事情可做,谭氏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但丽姝也有一条:“咱们这是为郑家女子所设,是想郑家女子走出去,别人都知晓是明礼的。所以有一条,若外面有附学的人,须看言行举止,不能为了几两束脩,反而污糟了名声。当然,她们若是送束脩来,也交到族中,充当膏火银,不许塾师私下收。” 谭氏心道,外面能让女子出来读书的能有几个,就她自己也是家学渊源。那有钱的,就自家请西席,没钱的连女儿都溺死,哪里有这个闲钱,况且有些人家迂腐的紧,即便是有钱也未必愿意花在女儿身上。 故而,她应的很快:“请嫂嫂放心,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干不出来。” 当年郑璐从婆 家回来,带回来一半嫁妆,哥嫂还有侄子们日子难过,也用的差不多了。现下她感谢丽姝寻了个差事,还只是教导族中女孩儿,这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私下收人家的敬贽。 丽姝见她二人表态,又笑:“只是交束脩银,其余束脩礼像肉干这些你们自己拿回去。” 在她还没有厘清所有账册之事时,丽姝就一直在出钱,先建了族中女学。又请人把族中快倒塌的房舍修建一二,对于无儿无女的族人,更是亲自去探望,赚尽了名声。 有对比才有差距,具二太太自诩代宗妇,但实际上想捞钱,所以一切都为了捞钱,捞的特别厉害,自以为一手遮天,反正她的账册做的无懈可击,一般人都没办法找到错漏之处。 但丽姝根本不贪钱,一千两的开水白菜和十文钱一盘的煮白菜,对她而言区别不是太大。她冬天有炭火,夏天有冰,能够吃饱穿暖就足矣。 也正因为如此,祭田的银钱她也能用到实处。 再有郑家家庙,尤其是女道姑多的地方,她延请名医在其中选天赋好的道观,教她们熟悉草性以及医理,这样可以救济女子。 这点郑灏倒是不懂了。 丽姝就笑道:“我同你说,自古女子是很羞耻于看病的,尤其是男大夫比女大夫多。所谓的医婆大多数也是赤脚医生或者游医,有时候让她们歪打正着看好了病,大多数时候却是乱七八糟的庸医。郑家养着这些人,不能直视养着,也得真的帮助些人,要不然日日念那些经文有什么用。真正救人的事情不做,随便念几句就能救人了不成?” “有道理。”郑灏很是赞赏丽姝,因为她很有分寸,又怀有善念。 丽姝抬了抬下巴:“你呢,怎么样了?” 郑灏扶额:“蛇虫鼠蚁多的不行。” 丽姝鼓励他道:“你也要有雷霆手段,不可轻言细语,这些半大小子最坏了,又调皮又不听话。” “是啊,有些富家子弟恶劣极了,我肯定要肃清的。”郑灏也是抿唇,很有主意。 郑家族学的确一年不如一年,连郑泽是官员退下来做塾师,他水平是有的,但是也颇为贪婪。这也怪不得他,有六老太太那样的祖母在,多拉一个富家子弟来就二十四两,再有私下替人开小灶 又是一笔银子,才够出息。 但郑灏过来,先召集所有考生,当堂出题考较他们。 这些考生们大多数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小一点的也有八九岁左右,他们仰着头看向郑灏。郑灏弹了一下考卷,然后沉声道:“族中供养大家读书,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玩耍的。我今日在此告诫你们,如今郑家族学要变。考的好的有膏火银,进入内舍读书,吃食上每一顿多添两道菜。中舍和下舍,若是考取前十名,也可以得膏火银,至于其中有品行卑劣,学问太差,常常迟到早退者,勒令退学。” 学子们哀鸿遍野,但众人面对这位不苟言笑的郑学士,根本不敢有任何置喙,因为他后面站着两个身高九尺的大汉。 这俩可是郑灏特地向丽姝借调的荣飞荣达,他们看着就威武雄壮,这些白斩鸡似的学子哪里敢在荣飞荣达面前造次,甚至郑灏是天子近臣,威势逼人,也让他们害怕。 舒氏早就通过具二太太的关系把自家侄儿舒兆中送了来读书,这孩子家境本就一般,来了郑家之后,却染上富贵习性,别人上青楼,他也跟着挥霍,如今肚子里学问没学多少,反正是混日子。 只听旁边的人对舒兆中道:“完了,这下算是完蛋了,我是好不容易托了关系才进来的,若是考的太差,家里人肯定骂死我了。” 舒兆中看了他一眼,这人他倒是认得,和自己一样,也是郑家姻亲。 能够来郑家附学,是莫大的荣誉,且不说郑家千年名族,就说如今郑家出仕者许多,还有郑家的塾师都有不少致仕官员,有功名的举子监生,不同于其他地方。 舒兆中看着他纤细的身体,先在心里骂了一声兔儿爷,复而又道:“你家可不一般,你家是榕二太太的亲戚,你和杨澜关系可不一般,你肯定是可以留下来的。” 这杨澜是具二太太的侄儿,弘农杨氏也是名族,只是好龙阳之好,而榕二太太又和宗房关系很好,所以舒兆中很嫉妒,觉得他是白担心了。 “你,你说什么?”那人结结巴巴的。 郑灏站起来负手砍了下面一眼:“若有喧哗者,直接赶出去,不许再考。” 原本郑灏性子其实是有点像郑夫人的,做事喜欢考虑前因后果,但是和丽姝在一起后,他 发现自己的脾气都变差了。咳咳,也不能说变差了,就是非常有勇气能去改变一些事情了,反正做了总比不做好。 钟声一响,郑灏亲自在场监考,并当场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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