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婷的手指轻触到他的手背,发现他一直露在外面提东西的手冰冷刺骨。 “我不要油灯,你还要走夜路,你拿着吧,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想到这里,江婷又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冲他一招手。 “来,戴上,你手冷得很。” 贺云琛垂眸看着那毛绒绒的手套,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来啊,年轻要注意身体,这样老了才不会有那么多小病痛。” 江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右手提着油灯,便把食盒挎在胳膊肘,伸手抓起他的左手帮他戴手套。 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她在营帐里也经常和谢宁等人互相帮忙擦头发,套衣服什么的。 江婷的手暖乎乎的,手指很纤长,很轻松地抓紧贺云琛的手。 贺云琛一惊,感觉自己的手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抽回手,甚至下意识后退两步,神色警惕,冷硬道:“不用了。” 江婷一愣,“你今晚是咋了?心情不好?” 贺云琛抿唇:“没有。” 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甚至不敢看江婷的眼神。 就这样,他连手套都没拿,转身就落荒而逃。 只剩下江婷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 距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所有休假的将士都被统计安排好了出营时间,梁叔便去找同知大人批时间,准备全营加餐。 这次加餐就相当于军营里的团年饭。 火头营被批了五头猪,十头羊,再加所有的菜。 梁叔和江婷商量着,还是决定在校场加餐,比较方便,但是得选一个没有下雪的日子,还得临时搭一些棚子。 为着这次团年饭,可谓是全营上下齐开动,将士们提前几天就将棚子给搭好了,整个校场宛如一个临时的驻扎营地。 这棚子不能挡风,但可以遮阳,挡雨和挡雪,平日里各个大营里都有,可以用来放推车、放柴火、放杂物,甚至当牛棚。 这天梁叔突然把江婷叫了过来,高兴道:“你前两天不是说煮火锅的调料不够嘛,你猜怎么着?” 江婷笑道:“看你高兴的,有啥好事儿啊?” 梁叔手上拿着一张账房票据,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大好事儿!指挥使大人说今年将士们辛苦了,为了给大家过个好年,大人自掏腰包,批下了五百两银子给我们加餐。” “五百两?!” “多,多少?!五——百——两!” 火头军们发出要把房顶掀翻的尖叫声。 普通火头军一个月军饷六百文,江婷一个月军饷二两,五百两于他们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能直接把人砸晕。 但贺家辉煌了上百年,家底丰厚,光是在边城的产业就多不胜数,更别提京城的了。 江婷默默算了一下,如果她一直不升职的话,要二十几年不花一分钱才攒得够五百两,更别提普通的火头军了。 梁叔笑道:“是啊,除了咱们营里自己养的猪和羊还有菜,煮火锅还需要什么东西,江婷,就麻烦你跟着周东他们去采买回来吧。” 火头军们可算反应了过来,叫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买很多很多的肉,让大家吃个够了?” 梁叔道:“想得美呢,不可能大人批了五百两我们就要一次花完吧,差不多够吃就行,剩下的攒着下次加餐不好么,这不后面还有元宵呢,再说平摊下来,每个将士也就几十文。” 但大家还是高兴不已,几十文也能买两斤肉了呢。 江婷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跑去和周东等采买的火头军商量,列了好长一张单子出来。 她决定,既然钱到位了,那肯定就要把做火锅底料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在列香料单子的时候,江婷突然想到,贺云琛为何会自掏腰包五百两给将士们加餐,难道是因为她前段时候跟他抱怨钱不够,做不了火锅底料吗? 想到这里,她笑叹一声。 一群火头军聚在一起,商量了大半天,总算把单子列出来了。 一共两份,一份是马上就要用到的煮火锅底料的东西,一份是煮火锅那天需要的食材。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江婷就打着哈欠和周东等人爬上牛车出发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起过早床,再加上这两天她又来月信了,整个人就感觉比平日里累,有点困顿。 火头军们驾着牛车,她就拿宽大的毛皮大衣和围巾把自己裹起来,只剩两只鼻子在外面出气,随着牛车的前进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牛车突然停了,她听见周围有说话的声音,而后她感觉自己旁边站了一个人。 她没在意,以为是周东他们。 下一瞬,有人拍了拍她。 江婷睁开眼,把围巾往下一扯,发现来人竟是有些日子没见的贺云琛。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咋来了?” 说起来,这小子也不知道犯什么病了。 自那天晚上听墙角被发现,贺云琛莫名其妙地变脸后,第二天就让人转告她,说自己最近很忙,不用送饭了。 不用送也好啊,江婷正好乐得清闲。 但如此过了快半个月,她终于怀疑贺云琛是在故意躲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了,她这个人最讨厌麻烦的人,尤其是麻烦的男人。 男人心,海底针,果然不假。 她看了看周围。 发现十来个骑兵和几个斥候正围住了采买的队伍。 接触到江婷的眼神,贺云琛心里一抽痛,面无表情道:“有北戎人潜入,我们来护送。” 江婷道:“北戎人又来了?” 贺云琛淡道:“每年都有。” 毕竟漠金山横贯上百里,支脉更是多不胜数,想要避开巡防军偷偷翻越漠金山还是简单。 巡防军也只能防住大量的北戎军队偷渡。 很多北戎人是因为冬天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跑来大郢找吃的。 江婷便又躺了回去,“好吧,我好困。” 贺云琛皱眉,道:“别睡,很冷。” 去年行军的时候,很多将士就是在雪地里睡过去了,就醒不过来了。 江婷努力睁开眼睛,嗤笑一声,“要你管?” 贺云琛脸色一变,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给江婷气得,一骨碌就从牛车上爬起来了,叫道:“站住!” 贺云琛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任由寒风吹得他的发梢在脸上乱舞。 不知咋的,江婷就感觉眼前的贺云琛有点可怜兮兮的。 见周围的火头军和骑兵都看过来了,她拧着眉头,跳下牛车,走近几步,低声道:“我说你,你犯什么病了?” 贺云琛一言不发。 他就觉得,既然江婷不接受断袖,而他又压制不住自己的心,那就只能离江婷远点了。 但远离后,情况似乎也并未有什么好转。 他痛恨现在的自己。 所以他决定要继续和江婷保持距离,只做普通朋友,不能让江婷为难,也不能让江婷知道自己的心思。 所以他冷漠道:“没有。” 周东走过来把手搭在江婷肩膀上,笑道:“江廷,这是你朋友?” 江婷笑道:“是啊,斥候营的。” 周东揉了揉江婷的脑袋,“睡醒了?我看你睡得跟猪一样,都没忍心叫你,只给你搭了一件旧衣服。” 江婷感激道:“我就说那衣服哪儿来的呢,我猜也是东哥你的。” 贺云琛看着两个人的亲热互动,只觉得心里的情绪要炸了。 他捏紧拳头,扭头就走。 周东道:“诶,那小子好像心情不好。” 江婷点点头,“我去问问他咋回事。” 说罢她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揪住贺云琛的袖子,“站住,你最近到底咋回事啊,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她围着贺云琛转了半圈,在他面前站定,抬头一看。 “哟,咋了这是,咋眼睛红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糖葫芦 ◎廷啊,你好自为之吧◎ 贺云琛定定地看着江婷。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气红了还是眼红了, 反正眼睛酸涩得厉害,心里也很不舒服。 以前江婷都对他很热情很温和的! 他从未见过她的冷脸,她冷漠的样子居然如此让人难受。 江婷摸着下巴, “你,哭什么?” 贺云琛一怔, 伸手一抹眼睛, 有些呆滞道:“谁哭了?” “哦。”江婷好笑地看着他,“我真不知道你闹什么别扭呢。” 贺云琛动了动嘴唇, 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婷自我反思道:“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啊,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贺云琛摇头。 江婷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 是他做错了, 是他有问题。 江婷叹了口气,“唉, 行了行了, 不要哭哦, 我这个人最心软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哄你呀。” 主要是她现在一头雾水, 一脸懵逼。 “不管以前我哪儿得罪你了, 或者你哪儿得罪我了,咱们都过去了行吗?” 说起来, 前世她死的时候都接近三十岁了, 贺云琛才二十二, 她觉得她有理由让着人家一点。 更何况贺云琛刚掏了五百两给火头营。 “然后我给你道歉,我刚刚不该那样对你的。” 她诚挚地看着贺云琛。 贺云琛心情十分复杂。 江婷越是表现得大度, 他就觉得自己越卑劣越小气越无理取闹。 “你看你, 又不戴手套, 你真不怕冷么。”江婷拉起贺云琛的手, 给他搓了搓。 这双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一些陈年旧疤诉说着手的主人的峥嵘往事。 贺云琛这次没拒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婷笑了笑,“好了,把手揣兜里。” 她扯过他的披风给他的手包起来。 贺云琛乖乖任她摆布,半晌,他终于憋出一句:“不冷。” 江婷:“……你的信号接收器延迟严重。” 贺云琛:“什么?” 江婷哈哈一笑,退后两步,很真挚地看着他,“谢谢你,能遇见你真的很幸运,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的,我都不会怪你。” 她以为贺云琛是因为他假扮斥候的身份而别扭,所以她给他打一个预防针,无论他愿不愿意主动告诉她真实身份,她都会一如既往地对他。 贺云琛眉心一皱,“真的?” 江婷点头。 贺云琛这才释怀了一点,“好。” 江婷道:“得了,这下我也没睡意了,走路吧,走着暖和。” 于是她揣着手走在贺云琛旁边,贺云琛牵着马。 周围一群斥候眼观鼻鼻观心,心说这叫江廷的火头军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不光凭借厨艺俘获了全营将士的心,还和指挥使关系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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