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原因祂并没有透露,但就那时的语气来看,谢师叔的身上定然埋藏着能让影子为之忌惮的秘密。 好在,柳成霜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好奇心。 站在院门口愣的这么几秒钟,谢授衣的眼尾已然扫了过来,与柳成霜刚巧对视上。 谢师叔望着她,唇边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却似乎全然没有笑意。 “你这些天,把她教得很好。”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芈渡一眼。 芈渡笑了笑:“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剑冢里的老怪物才是大功臣。若不是托了师尊的面子,还说服不了祂呢。” 谢授衣不置可否,只是像个真正的长辈那样叫柳成霜过去,跟他一块下棋。 虽然跟他一块下棋多少是有点欺负孩子了。 剧情崩坏到了现在,男女主已经绝非原著内刻板的工具人,芈渡不担心师兄会对柳成霜做什么。 更何况谢授衣就是再怎么讨厌这些气运之子,再怎么心狠,也不至于对一个连百岁都未及的孩子下手。 她随便寻了个舒服地方,给自己那把朝夕相处的刀擦刀鞘去了。 谁都知道,顶多明后天,芈渡就要孤身前赴妖族荒原,去斩杀妖王穷奇。 这样平静的日子,再往后,怕是也会变得奢侈至极。 * 不出芈渡所料,那一日的晚些时候,一念峰来了几封信。 一封是前线风临深送来的,大概意思是让芈渡别发癫,过几日他就从前线赶回去,斩杀穷奇这件事之后可以再议。 芈渡深深感觉风临深放到现代世界就是个纯正的理科生脑子,一封信举例论证了十多条,有条有理逻辑清晰,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研究生写了篇论文发过来,乍一看好像不带半点感情,仔细一看通篇都是私人感情。 当然这点私人感情芈渡是察觉不出来的,能察觉出来的只有柳成霜和谢授衣。 柳成霜缩在角落里大惊失色,谢授衣的神情越发微妙。 另一封是楚凄然送来的,大概意思是芈渡你就活吧,谁能活过你啊。 她说她不像风临深那么蠢到极点,她知道谁都拦不住芈渡的。 所以在这封信里,她附赠给了芈渡一颗指甲那么大的小药丸。 楚凄然在信里告诉她,这是药宗的灵药,珍稀到把整个蓬莱宗卖给她她都不带拿出来的。只要修士没断气,无论多重的伤,这颗药都能给人从阎王殿捞出来。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没帮上你什么,”她在信里写,“至少最后这一次,我想帮你活下来。” “活下来,来见我,我就告诉你谢授衣的心悦之人是谁。” 最后这几句话,芈渡没给谢授衣他们看。 她将灵药揣进袖中,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师兄说还算他们有点良心。 谢授衣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 那天晚上蓬莱宗很沉静,沉静得像芈渡在这里待过的三百个日日夜夜。 每一个日日夜夜,好像都毫无差别。 那天晚上,芈渡亲自把柳成霜送上了充满灵力的纸仙鹤。 纸仙鹤轻巧便捷速度快,虽然没有代驾工具小白龙好使,但也足够她在两天之内赶去蛊城。 柳成霜攥紧了腰间的剑,唇角紧紧地抿着,黑夜里望向芈渡的眼带着犹豫,亦带着坚定。 芈渡临行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劝慰她:“不用怕。” “这是我甘愿的,我不是在犹豫这个......” 柳成霜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很小声,很小声地问:“尊者,等我回来,还能看见你吗?” 芈渡一听这话就笑了。 “放心吧,你会看见我的,”她轻描淡写道,“不过打一场架罢了,等我回来,还得让其他大能都请我喝酒呢。” “去吧,小朋友,我看好你。” 她轻轻吹了声口哨,满是灵力的纸鹤顿时恍如注入了生命,振动羽翼直直地冲向了黑夜云霄之中。夜里风有些凉,吹得柳成霜的短发都在风里飘扬。 柳成霜忍不住回头,去看越来越小的、正在朝她挥手的芈渡。 纸鹤越飞越高,很快,她就看不见芈渡了。 再然后,蓬莱宗也在她身下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终于也看不见了。 纸鹤没入黑夜之中,消失得彻底。 芈渡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抱臂望着远处沉没入地平线的夜色,半晌才摇摇头,转身准备回一念峰。 结果这一回头,正好就看到了树下站着的谢授衣。 罔顾芈渡一瞬间变得心虚的神色,谢授衣月白长衫在黑夜里太显眼,连那双眼眸都似泛着浅浅的光。他语气平静道:“柳成霜走了?” “......”芈渡小声地,“嗯。” 谢授衣:“你也打算今晚就走吧?” 芈渡支支吾吾,视左右而言他:“啊,这个啊....其实我......” 她师兄很轻很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为何告诉我要明后天再走?是怕我拦着你,还是怕我伤心忧虑?” 芈渡没说话,只是静静把脸偏到了一边去,似乎不愿意看谢授衣的眼神。 是,她此番送柳成霜走,的确是背着谢授衣,背着所有人偷偷做的。 不仅如此,送柳成霜走后,她必须立即动身前赴荒原,才不至于错失良机,致使满盘棋局落空。 为此,芈渡甚至甘心不择手段,扫除前方一切阻碍。 就算是她师兄,也不能拦她此次赌局。 “那么,”半晌,他师妹才轻声问,“师兄,你会拦着我吗?” 空气几近凝固,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互相对视,却好似隔了无法逾越的沟壑与天堑,连周遭温度都冷了下来。 在这个潜滋暗长的夜里,谢授衣望着芈渡如今高挑利落的身影,心中浮现出的确是当年的小姑娘,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模样。 那时师尊的居所燃满了灯火,一念峰还远没有如此黑暗,如此寂静。 “我不拦你。”他垂下眼帘,轻声道。 “你是自由的,有权去做一切事情,有权主宰自己的一切命运。” 谢授衣抬起头望着芈渡那隐在黑暗中的侧脸,声音落在夜里,很清晰:“这妖族荒原,我会陪你一起去。” ——既然他拦不住她。 那他甘愿与其一共赴死取生,亦甘之如饴。
第74章 荒原血战 黑夜将过, 又是一个黎明。 前线与妖族的局势瞬息万变,半个月来叶醇已经处理了不知多少紧急事项,即便是短暂的休息也不能够。 自从穷奇发话之后,前线局势越发紧张, 妖族突袭的强度也远甚于以往。 大家都知道, 这是穷奇在逼惜伤君的弟子出面迎战。 或者说得更清楚些, 这是在逼芈渡迎战。 短短一天,修仙界就出现了各种声音。正如叶醇所料那般,数不清的信件雪花一般飞向蓬莱宗, 正如当时修士们恳求尊者出面救助长明城那样, 此刻也有无数人要求芈渡出面迎战穷奇。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的确是解决人族与妖族战争的最好途径。 救世主被人架到高处, 受众人膜拜。 所以, 理所当然的, 救世主也被所谓的责任所束缚。 救世主若不救世, 那便是罪。 面对此等困境,其他三方都飞也似地发来了信件, 剑境那边发来得最快, 足以看出风临深暗地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没关系,这么多年叶醇早就看出来风临深对他师姐有意思。 反正剑尊那八竿子打不出一声的东西抢不过他师兄, 无所谓了。 他还能借师姐的名头跟剑尊捞点宗门互助的好处。 风临深大概意思就是不让芈渡瞎跑,还要求叶醇把芈渡死死锁在一念峰。 玄蝎的信紧随其后, 看得出来自从被苏沉烟联系并要求整理魔修千年历史之后, 精神状态可圈可点。他在信里发疯说既然都让他整理历史了, 在他得出结果之前芈渡绝不能自己跑出去打架, 更不准死在穷奇手中。 楚凄然那边倒没说什么,只是哼哼笑着表示知道风临深和玄蝎都肯定都要出声, 药宗不想被孤立。 叶醇:“......”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发疯吗? 你们大能一天不发疯是会死吗!!! 一念峰那边风平浪静,风平浪静得叶醇简直有点心里发毛。 可即便悄然在一念峰旁布下了重重监控与守卫,哪怕一只鸟都不可能随意飞出一念峰,叶醇心中那忐忑不安的情绪依然缓解不了。 过度的疲惫与紧张让叶醇发丝上白色部分越发肆意蔓延,眼神中是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烦扰。 可是他没办法。 身处漩涡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摆脱不了命运洪流滚滚向前的趋势。 前面说过的,叶醇的预感一向很准。 在这个似乎与往常一样平静的黎明里,他听见大殿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与奔跑声,还听见了弟子与守卫们忙乱地大呼小叫,听见无数喧嚣纷扰声撕破了太阳初升时的宁静。 大门被急匆匆地推开,正如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一样,有守卫跑过来战战兢兢地汇报:“宗主,宗主......宗门里有一辆飞辇被尊者提走了......” “......” 守卫小心翼翼抬眼看叶醇的神情,却见叶醇坐在宗主的位置上,面色依旧平静,无悲也无喜,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 半晌,他才问:“师兄没拦着点她吗?” 守卫闻言更战战兢兢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声说:“谢阁下......跟尊者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啊......” 那守卫原以为叶醇会发怒会生气,甚至会不顾一切地阻碍对方的行程,连忙请示要不要现在把那辆飞辇拦截下来。可他没想到,叶醇只是把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了座椅上,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 “都走了啊,走得倒是潇洒,好潇洒,”年轻的宗主沉默半晌,却忽然笑了起来,“潇洒得好像要去殉情,是不是?” “都去找死......那活人怎么办呢?” 叶醇把脸埋到掌心里,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嗓音终于染了不可避免的颤抖与无助。 就好像又回到了儿时那个暮色,被其他人欺负了的孩子踽踽独行在路上,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扯得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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