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达在空间里边吹了声口哨:“牛还是彘儿牛啊,看人家这心理素质……” 朱元璋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人家不仅不慌,还敢当场点破。” 李世民也道:“不止呢,人家还直接反问回去了。” 嬴政静默了几瞬,默默说了句:“有点东西。” 刘彻顺势往靠枕上一歪,轻松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也只是怀疑,并不是十拿九稳。再说,就算他怀疑,又能如何?他还能在我刚动员完人之后下令把我拿下,还是他敢让人扒我的衣服?” “公主换了人,一路上贴身侍从们没发现,叫他发现了?” “公主换了人,公主的舅舅不知道,叫他知道了?” “我姿态如此自然,不露怯色,他的疑心足够打消十之七八了。” 李世民下意识的追问:“那剩下的十之二三呢?” 刘彻思忖了几秒钟,说:“可能会找个熟悉颖娘的女官过来?不过咱也不怕啊,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颖娘也该回来了,公主本主在这儿,谁敢说公主是假的?到时候我没事,他只怕是没事找事了。” 李世民:6啊彘儿。 …… 送嫁的队伍离开没多久,却忽然折返,戍守北宁城的守将难免惊疑,匆忙下令打开城门迎接,一边遣人去给刺史送信,自己也往公主车驾前去勘察情况。 先前庞大的车队途径此处之时,因定安公主身份贵重,刺史专程将刺史府腾出,请公主及一干亲信侍从入住,此次再行折返,当然还是住在原处。 刺史此时正在前衙理事,赶过来也不过是片刻功夫罢了,最高行政长官到来之前,刘彻浑然没有开口之意,只是吩咐同行的女官:“清点财物,分门别类,细细的列成册子,以备赏赐之用。” 待到门外侍从来禀,道是刺史并本地诸多要员皆已经等候在外,这才下令请众人入内叙话。 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清楚,刘彻甚至于没有给刺史反应的时间,便自顾自下令定论:“龙城出了变故,谁也不知道战火会不会烧到北宁城来,即日起,此地进入战时状态,刺史——” 刺史忙应一声:“臣在。” 刘彻吩咐道:“谢将军不在此处,便以他的副将暂领城中军事,你仿照前例,征发民夫,督办粮草之事!” 刺史下意识的应了声:“是!” 再一想不对啊——我是刺史,是本地的最高行政长官啊! 就算你是公主,也没理由吩咐我做这些的! 刺史嘴唇动了动,有心想说一句,奈何刘彻这会儿压根就没看他,甚至于连余光都没给他,正有条不紊的给其余人发号施令。 刺史心想那我就等等,等你说完了我再说。 在旁边憋着听了半天,倒把自己心里边那股郁气给听没了。 该说不说,这位公主处事之老辣、手腕之高超,不像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宗室女,倒像是在政坛里历练过几十年的老油条,一口气安排了那么多下去,居然硬是没叫他听出什么破绽!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令而行也便是了。 众人都领了差事,离开公主驾前之后,不免要再去寻人打探今日送亲的队伍出塞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是到此时,才知道定安公主在军前是如何慷慨大义,其临机应变又是何等的机敏! 刺史不由得为定安公主说的那番话而叫好,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作为和亲公主,进可以大单于阏氏的身份干涉戎狄内政,打着替夫报仇的旗号杀入龙城,退也可以本朝公主的身份镇压北州十六城——这可是大单于自己在国书上所说要赠送给公主的聘礼,公主自行执掌,有什么过错? 北州十六城悬在塞外,向南的第一关便是北宁城,如此一来,也难怪公主初到此处便接过大权,发号施令了,那十六城与北宁城,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刺史不曾多想,自去差遣属官们理事,而武官们皆出自谢殊麾下,面对这位身份碾压众人、且又是谢殊嫡亲外甥女的公主,自然马首是瞻,更别说公主并无乱命,条条件件都有条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听从? 一干文臣武将各去忙碌,刘彻更不曾清闲,先往司户参军处去调查北宁城所辖人口、耕地乃至于耕牛牲畜数目,然后又详查近年来军队折损数量,问及对于死伤者的抚恤是否落到实处。 接待她的官员有些无奈:“谢将军已经尽力了,但人力终究有所未逮,朝廷送来的钱款就那些……” 刘彻马上吩咐同行的属官:“用我的嫁妆,把这笔钱补上!” 属官应声:“是。”又急匆匆离开去办此事。 那官员先是一喜,既而又连声推辞:“使不得,使不得!那是天子给您的嫁妆,公主本为和亲出塞,已经足以对黎庶了,怎么能……” 刘彻正色道:“我本就是为黎庶而出塞,既然如此,这笔钱又为何不能用在黎庶身上?” 那官员听得怔住,继而泪湿眼眶,起身郑重向他行大礼:“臣代北宁城军民,谢过公主了!” 刘彻微微一笑,温和道:“若无北宁城拒敌于外,我又如何会有此前十余年的安宁?何须言谢!” 离开此处官署之后,他又发挥刘氏天子的本能开始走访民情,期间刺史因为北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一直力劝定安公主南归,刘彻始终推拒,再见城中因为战时戒严而隐约生出了惶恐之情,便下令张贴告示,加盖自己的印鉴。 北方一日不宁,定安绝不南归,誓与北关将士共存亡! 要知道,那可是公主,是天子的孙女啊! 能够为了安定社稷而出塞和亲,已经很难得了,而恰逢此时大单于暴死,和亲就此结束,她其实完全可以选择回京,继续从前的荣华富贵,但是她没有! 生活在北境的人久不踏足京师富贵繁华之地,天子之于他们,早就成了一个遥远又尊贵的符号,但是定安公主的到来,忽然间就让京师变得真实起来…… 她那出众的仪表,从容不迫的气度,乃至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都令北宁城的百姓为之动容,而她坚持每天两次登上城楼巡视的行为,更是成了士气提升的直接因素。 空间里几个皇帝看着他这操作,呆了呆之后,也算是悟出来了。 “你是打算天长地久的在这儿待着啊?” 刘彻反问他们:“在这儿待着有什么不好?” 李世民:“啊这……你不要皇位了?” 刘彻道:“要啊,怎么能不要,我现在在做的,不就是为皇位而奋斗吗?” 李世民:“可你说你要留在这儿啊……” 刘彻道:“不留在这儿我上哪儿去啊,回京城,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哪天一不小心被他噶了,全剧终?” 李世民:“……” 李世民不解道:“你不是猜出来了吗,这场和亲就是天子设置的考验,你通过了啊?” 刘彻无语死了:“然后呢?我高高兴兴的回京,跟他说‘爷爷,爷爷!其实我没死,先前之所以说死了,是在骗你呢,我也要答题,答对了你就要封我做太孙哦!’这样吗?” 李世民:“……” 唯唯诺诺。 李元达:“所以你就决定在北宁城待着?” “是啊,”刘彻说:“这儿多好啊。” “要兵有兵,北宁城的兵,送嫁的兵,全都是我的。” “要钱有钱,看看我那能摆几里路长的嫁妆吧,谁比我有钱?” “要身份有身份——在京师我要当孙子,呆这儿,都是别人给我当孙子,这小日子美的……换你你会回去吗?” 李元达:“……” 唯唯诺诺。 朱元璋:“那你之后咋办,就一直猫在这儿?万一天子哪天噶了,你回不去,怎么办?” 刘彻语气温柔:“我当然要留在这儿啊!” 想了想,又偷了小霍一句名言:“嗯,匈奴未灭,何以家回?不把戎狄扫清,我是不会回去的。等把戎狄扫清……笑死,我说我是天子,谁赞成,谁反对?” 朱元璋:“……” 唯唯诺诺。 最后嬴政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就觉得自己能安安生生的呆在这儿,真不怕京城的皇叔们给你使绊子?” “始皇,你可别瞎说。我们家一向兄友弟恭,亲眷和美,怎么会干背后使绊子这种事呢,这么可怕的想法,我连想都不敢想!” 刘彻捂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继而展开了信纸,开始分别给几位皇叔写信:“×叔近来可好?侄女恭问叔叔身体安泰。” “侄女在北宁城一切皆好,只是军中牲畜太多,兽医缺少,您能不能替侄女操持些人手送来?侄女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国朝的战马病死,却无人看顾啊,而这等大事,不找您,又能找谁呢?” 写完这个又开始写下一份:“×叔近来可好?侄女恭问叔叔身体安泰。” “侄女在北宁城一切皆好,只是大寒将至,城中军民却少冬衣,听闻皇叔母家在户部有些门路,可否求您代为筹措?父王早逝,侄女能依靠的,也只有您了!” 然后再开一份:“×叔近来可好?侄女恭问叔叔身体安泰。” 刘彻一边写,一边给空间里的伙计们科普:“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使绊子啊?我明明只是一个为国和亲、孤苦无依的可怜公主!” 嬴政:“……” 刘彻:“如果大事不成,他们起码也通过帮助我,在天子面前收获了印象分——他们没亏啊!” 嬴政:“……” 刘彻:“如果大事成了——笑死,在他们眼里,这军功章也有他们的一半,毕竟他们帮了我呢!而我这么个孤苦无依的可怜公主,难道还能篡位当女皇吗?把我供起来有什么不好!” 嬴政:“……” 刘彻:“所以说,不是我在利用皇叔们,而是我在给皇叔们的人生创造价值,该他们谢我啊……” 嬴政:“……” 刘彻:“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都是我一个人在说嗳!” 嬴政:“……” 唯唯诺诺。
第92章 雾草,野猪有挂14 就在刘彻在北宁城大大方方发育的时候,京城天子终于得到了心腹传书,知晓了北关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大单于死了。 这并没有超乎他的预料。 甚至于,天子本身就对大单于的死亡起到了推动作用。 当年本朝精锐五出大漠,所向睥睨,占尽上风,天子怎么可能不为后世儿孙思量,早早在龙城埋下几枚棋子? 倒是定安公主临危不惧、慷慨激昂的讲出的那一席话,让他默然良久。 虽然知道她此去必然不会真的落入戎狄之手,虽然的确没有用她和亲的打算,但天子心里对这个孙女,或多或少是有些歉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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