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心头一暖,温声道:“我也好,您也好,都过得很好。” 全妃松一口气,先说:“我在这儿也过得不错……” 嬴政却道:“我看您先前过来的时候,仿佛面有忧色?” 全妃脸上显露出几分为难,迟疑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嬴政再去回想她进门时说的话,便明白了几分:“您是不放心我,才过来的吧?” 全妃不答反问:“你不知道?” 她神色有些惊疑。 没等到嬴政回答,就自己给出了答案:“是了,你现在多半还不知道……” 嬴政笑道:“到底是怎么了?您只管说,吓不到我的。” 全妃目光尤且带着几分踯躅,缓缓道:“柏彦卿今夜又在内宫之中留宿了。” 嬴政:“……” 柏彦卿(外臣)今夜又(还不止一次)在内宫之中(住着先帝的小老婆们)留宿了(他怎么睡得着的?)。 啊这。 【嬴政撤回了一条消息】 柏彦卿是谁? 空间里他的损友们迅速给出了答案。 “芜湖~传说中被昌华公主扶持上位的权相!”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风光霁月、恺悌君子的名号向我们走来了!” “虽然他留宿内宫,但他风光霁月喔~” “虽然他等同于光明正大的给先帝和当今天子戴绿帽了,但他是恺悌君子喔~” 嬴政:“……”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还有一一……是更不如意的。 原本外臣留宿于内宫之中,这事儿就很炸裂了,然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全妃的面容,察觉到她眼底隐藏的担忧之后,那电光火石之间,嬴政回想起了白绢更炸裂的后半段内容——住脑! 别再往下想了! 他先宽慰全妃一句:“您只管放心吧,在那个世界我能看开,没道理在这个世界不行,都会过去的。” 又扶着她往上首处去落座:“您啊,就只管在这儿安心静候,好好做您的太后,再过些时日,我一定毕恭毕敬的把您请到崇训宫去!” 全妃欲言又止。 嬴政见状,脸上神情微顿:“怎么,您还有什么话没说吗?” 全妃几番犹豫,又知道这事儿即便自己不说,他也能够从别人那儿知道,终于下了决心:“明儿,有件事情,娘一直没告诉你,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拉住儿子的衣袖,柔声道:“我从前并没有做过先帝的皇后,又是西域进献而来的女子,做不做太后,原也不打紧……” 嬴政看着她握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少见的怔住片刻,才难以置信道:“我如今是天子,您是我的生母,难道竟然没有得到太后的名分?” 全妃没有言语,只是央求似的拉住他,说:“我本就是宫中的微末人物,不打紧的,不打紧的,你不要动气,小不忍做乱大谋……” 嬴政脸上神色未变,甚至于没有显露出怒色,但这只是因为他不欲惊吓到全妃令其忧心,方才如此为之,心下实则已经怒极。 欺人太甚! 若此时孝和皇后还在也就罢了,她是先帝的原配妻室,遵从礼法,应该成为太后,而全妃作为先帝的嫔御,该被称为太妃。 又或者是群臣揣度着新帝的想法,奏请并立两宫太后,名分上以孝和皇后在先便也是了。 可若是孝和皇后已经辞世,那作为新帝之母,全妃就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嬴政脸色冷凝,心头窝着一团火——他自己受些委屈,反倒能淡然处之,但是欺凌全妃至此,却是决计无法容忍的! 心下动了无数个念头,他神情反而平和起来,反手拍了拍全妃的手背,宽慰她说:“您且宽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全妃定定的看着他,却道:“明儿,你若是有什么要做的,就告诉我。我当年入宫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也只有你和双红罢了,我们三个荣辱与共,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一个月,”嬴政神色坚定,目光冷锐:“最多一个月,这天下必然是我的掌中之物,到那时候……” 刘彻猝不及防的接了下去:“你就掐着昌华公主的腰,跟她说江山给你,命也给你?” 嬴政本就心中含怒,此时听罢,反倒淡然,并不与他呛声,只说:“当然不会了。” 空间里几人看他神情,却是没了同他玩笑的心思,若有所思起来。 糟糕。 这回,始皇好像真的生气了啊。 刘彻挑“啧”了一声,又挑一下眉:“这要是叫你干成了,昌华公主可是会恨你一辈子的。” “没关系。” 嬴政神色从容,语露杀机:“我可以让她这一辈子短一点。”
第229章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43 嬴政心里边已经给许多人判了死刑,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心绪反倒平和了下去。 活人何必同死人计较? 反正他们都要死了! 他起身将殿中烛火挑亮,全妃见状,便知道他是有话要同自己长谈,遂起身到门外去吩咐近侍守好门户,勿要叫生人靠近,这才掩上门户,进殿同儿子相对而坐。 嬴政先问一句:“大兄因何亡故?” 如若不然,原主只怕也不能坐上皇位。 全妃神色有些唏嘘:“庄慧太子……是死于后宅妇人之手。” “庄慧乃是昌华长公主为兄长上的谥号。” 她解释说:“那女子原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父亲还是官身,只是为同僚所构陷入狱,以至家破人亡。原本她父亲的冤屈其实是有望被洗清的,只是恰恰在那时候,先帝忽发疾病,昏迷不醒,皇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朝臣与宗室们当然得让他主事,而构陷那官员的人,正是皇太子的门客……” “常言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长子眼见着就要登临九五之位,谁敢为了一个小官去得罪他的门客?更别说那时候江相已经被下狱,这种事就更没人管了。” “那家人在狱里死了个七七八八,家产也都被吞掉了,只留下一个女孩儿,被没为官奴,因为生得颇有姿色,阴差阳错的被进献给了皇长子。” 全妃说到此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复杂的神情来,似乎是怜悯,又好像隐含着几分钦佩:“她倒是晓得韬光养晦,只当做不知家破人亡的幕后真凶,撒娇卖痴,哄得皇长子很高兴,周遭人也对她毫不设防,终于等到有一日单独服侍,居然用磨尖了的烛台刺穿了皇长子的咽喉……” 嬴政不由得挑了下眉。 全妃低声道:“那时候皇长子已经是实际上的储君,他死了,动静闹的极大,我也去看了一眼。那插蜡烛的烛台有多粗,你也是知道的,难为那女孩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气力,磨得只比针粗不了多少!” “皇长子死了之后,那女孩儿也吊死了,死前蘸了皇长子的血,在帷幔上写了事情经过,说她全家虽非皇长子所杀,却是因他而死……” “皇后唯有皇长子一个儿子,闻讯直接吐了血,事后下令将那门客剁成肉酱,那女孩儿的尸体也被挫骨扬灰,但终究不能令死者复生了。” “先帝昏迷不醒的时候,谁都以为皇长子必然是来日新君了,哪里想得到他竟然还走在先帝前边了呢!” 后面的事情,嬴政便能够有所猜测了。 皇长子没了,皇帝又昏迷不醒,必须马上选出一个承继大统的人。 而后宫有六位皇子,皇后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了跟自己比较亲善,又没有母家势力扶持的原主为新君。 只是…… 嬴政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母亲,我是受先皇后之令为储君的,还是受先帝之令为储君的?亦或者说没有经历过储君这个身份的过渡,直接成了新帝?” 全妃身体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下,有些畏缩的抬起头来,目光不安的看着他:“我……明儿……” 她嘴唇嗫嚅好几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明儿,娘对不起你……” 嬴政不明所以:“您怎么会这么说?” 全妃眼眶微微红了,神情甚至有些羞愧,低着头,不敢看他:“其实这些年,尤其是我们母子俩不得意的时候,三省他暗地里帮了我很多……后来陛下病倒,皇长子忽然间没了,皇后又有意选你为继任的新君……” 这段话她说的断断续续,嬴政也听得断断续续。 只是看全妃神色惶恐,满脸忧虑,他语气不仅没有急躁,反倒愈发温柔:“母亲,您想跟我说什么?没关系的,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全妃终于狠下心来,痛快的说了出来:“我是个孤寂无依之人,他……确实待我不坏,当初先帝卧病,骤然昏迷,起初皇后还在那儿守着,后来见先帝总是不醒,太医也说是无能为力了,便去的少了,哪知道后来宋王叔前去探望的时候,先帝竟然醒了!” 即便过去那么久,再说起这件事她也仍旧觉得惊心动魄:“那之后,先帝又断断续续的醒了两次,只是都不能言语,到最后一次的时候,侍从们匆忙去寻太医,只有三省守在那儿,先帝说,要见江茂琰,就这么一句话,说完就没了气息……” “那时候皇后已经决定要拥立你为继任之人,我也得到允许守在偏殿,代她向先帝尽心,我第一个过去,三省告诉我先帝薨了,只留下那么一句话,我也不知是怎么,脑子里忽然间冒出一个念头来——” 这件事在她心头压了太久,即便是亲生骨肉,她也没有言说,此时终于提及,秘密泄出来的同时,眼里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倘若你是被皇后拥立上位的新君,那就真的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她们了!” 嬴政听到此处,眸子如同刀尖上闪烁的那一点寒光似的,倏然间亮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候,全妃居然能有这样机敏的领悟! 而全妃则哽咽着道:“我央求三省,算是为了我做这件事,他答应了……待到皇后和宋王等人匆忙抵达,他告诉众人,方才先帝亲自开口,立六皇子明为继位之君……” 嬴政忙问道:“他们承认了?” 全妃点点头:“皇后本就有意立你,原本还担心前边几位皇子齿序居长,怕是不好操作,听三省搬出先帝的遗言来,岂有不信的道理?” “宋王起初有些惊疑,后来到底被皇后劝住了——皇后一直疑心皇长子的死有几位皇子生母的手笔,把这件事搬出来,足够堵住宋王的嘴了。他再如何年高德劭,到底也是要顾全大局的。” 嬴政听她说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又道:“您何错之有?相反,是儿子要谢您,替我周全了来日之路!” 帝位的传续,乃至于最高权力的交接,本质上都是法统的传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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