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另一个美人面前惆怅:“皇太子渐渐长大,翅膀硬了,朕的话他也不听了,朕说一句,他顶一句……” 那美人知道前车之鉴,遂极小意的道:“皇太子殿下毕竟还小呢,您慢慢的教,他总会明白的……” 皇帝不耐烦道:“都十几岁了,还小吗?朕要是教得了,还至于这样烦闷?没脑子的蠢妇,滚滚滚!” 美人哆嗦着出去了。 皇帝又换了个人诉苦:“皇太子渐渐长大,翅膀硬了,朕的话他也不听了,朕说一句,他顶一句……” 美人已经不敢吭声了。 只能战战兢兢的在心里嘀咕:“骂不能骂,教又教不明白,陛下到底想听什么啊?” 皇帝勃然大怒:“你是哑巴不成?何以一言不发?!” 美人忙跪下身去,一叠声的叩头请罪。 “滚!都给朕滚!” 皇帝烦不胜烦:“你们这群蠢钝如猪的废物,没有一个懂朕!”
第300章 刘老登大舞台15 皇帝没能在美人们处获得自己想要的情绪价值,反倒憋了一肚子火儿,嗟叹良久,终于披衣往皇后宫中去了。 伴随着皇太子逐渐年长,帝后之间那种柔情蜜意的氛围反而逐渐淡了。 不只是皇后,后宫里老资格的妃嫔,其实都是如此。 而皇帝虽然也始终保持着对皇后的敬重,但如当下这样往椒房殿去,摆出架势要留下过夜的样子,还是相当罕见的。 皇后心里边也纳闷儿,好端端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又亲自端了茶递上。 皇帝也不卖关子,接过茶盏搁在手里,长吁短叹,还是那一套说辞:“据儿渐渐长大,翅膀硬了,我的话他也不听了,我说一句,他顶十句……” 皇后起初有些诧异,继而失笑:“您是在为他想离开关中,到地方去的事情而动怒吗?” 皇帝面露怫然,一把将手中茶盏掼到一边案上,没好气道:“不是为了这事儿,又是为了哪一桩?!” 王氏死后,皇帝愈发喜怒无常,前朝官员尚且战战兢兢,更何况是完全倚仗着皇帝的后妃们呢。 椒房殿的侍从们见状难免变色,心有忐忑,皇后却是再度失笑:“您年轻的时候,翅膀可不比据儿软,儿子像父亲,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心下暗道:“陛下这个脾气,还是跟从前一样,有心炫耀,偏不肯直说。这哪是生气呢,分明是高兴!” 皇帝起初还按捺住,再听完皇后心里边说的,嘴角便按不住了,强忍着哼了一声,脸上到底显露出笑纹来。 儿子肖父,怎么能不叫人高兴? “他倒是有些志气。” 皇帝一边说,一边脱掉靴子,往塌上一道,不无讥诮的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那张嘴硬,没过多久就哭着喊着要回来!” 皇后莞尔道:“这孩子跟您一样,从小主意就大,既定了心思,想来也是没那么容易转圜的。再则,陛下爱子情深,怕也不放心叫他一个人在外头的……” 皇帝听得叹了口气。 不同于在人前的做戏,亦或者是在六宫面前给予皇后颜面,而是真心实意的有了几分老夫老妻为孩子夜话的感慨。 他是皇太子的父亲,皇后是皇太子的母亲,有些话只能夫妻二人说,旁人即便嘴上关切,心里边又哪能真的如同他们似的爱护那孩子呢。 皇帝遂拉着皇后的手,叫她离自己近一些:“雒阳那边儿,朕已经安置好了,打着增强防务的由头,派遣一支羽林卫过去,顺道叫苏武也去。至于据儿身边,也自有人暗中跟随,你只管放心便是。” 皇后柔声道:“陛下准备的很是妥帖。” 皇帝却是摇头,对着床榻顶部的帐子瞧了半晌,复又摇头:“那小子是在金玉堆里长大的,自己打过水洗脸吗?隐姓埋名去做一个啬夫,衣食住行多半都得自己操持,虽然有魏不疑,可那小子难道就不是金玉堆里长大的?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罢了。” 皇后听到此处,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到了宫外,衣食用度都跟宫里没法儿比,他又不肯选个好些的身份,人家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难免要吃些苦头的。” 皇帝眉头紧锁,感同身受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对于即将远行的儿子,夫妻俩都有些担忧,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提出要中止他这稍显大胆的计划。 没有经历过风雨,怎么可能成才呢。 因着孩子的缘故,帝后的感情倒是更亲近了几分,待到刘彻远行那日,也是夫妻二人一处前来相送。 刘彻换了寻常百姓的穿着,郑重拜别父母二人。 皇帝板着脸,硬邦邦的丢出来一句:“去吧。” 皇后则柔声叮嘱了几句,叫他好生照顾自己。 刘彻都一一应下了。 再见二人无话,遂背上行囊,骑马往长安驿馆去寻魏不疑,同行出关。 从宫门口到长安城外,刘彻一句话都没说。 空间里的笋人们还觉得奇怪,哪知道出城之后,他一勒缰绳,向身后叫道:“爹,我这就走了,你就不要送了!” 笋人们微微有些诧异。 不多时,便见皇帝身着常服,臭着脸骑马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板着脸道:“知道了,你去吧。” 刘彻马背上向他行了一礼,一抖缰绳,直奔驿站去了。 彼处魏不疑已经等候良久,相较于十几岁的表弟,他要成熟稳重的多。 表兄弟二人见了,只叙家礼,不论君臣,就近在驿馆用了些饭食,便一处动身赴任。 刘彻骑马出了驿馆,又停住身,向身后道:“爹,我真的走了,你不要再送了!” 魏不疑大惊失色,慌忙下马回顾。 皇帝又一次冒了出来,因为背光的缘故,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刘彻于是下了马,跪地向他郑重一拜:“爹,据儿走了,您多保重,今年冬天我回来看您!” 皇帝板着脸“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只朝他摆了摆手。 刘彻这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离去。 走出去没多远,又回头去看,真真假假,红了眼眶:“爹,我走了,你回去吧!” 皇帝沉默着又朝他摆了摆手。 刘彻再走几步,最后回头,大喊出声:“爹,我会想你的!” 父子二人一走一送,来回反复,早就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这时候再听那小少年如此言说,神色愈发古怪了起来,目光在那父子二人身上来回打转。 皇帝此时却没有分半分心神过去,喉头发酸,板着脸,大声骂道:“你难道是三岁小儿吗?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如此儿女情长!” 又摆手道:“快走!” 刘彻终于扬鞭远去。 皇帝马背上停滞良久,直到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连同那马蹄扬起的飞尘也远不可睹,终于回过神来,动身折返回宫。 …… 自打册立皇太子之后,刘彻几乎每天都会在自己爹那儿打卡,连续几年下来,天长日久之下的惯性足以让人养成习惯了。 譬如此刻,皇帝再回到书房,便觉得空落落的,倒也不说是少了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是他知道,从前时不时过来搅扰的那个小子,大概不会再来了…… 皇帝少见的有些黯然,偏生这黯然是无法与人言说的。 皇后大抵也能够理解,但是见到她,他便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儿子,是以见面大可以不必了。 大概还是太过于无聊了。 皇帝靠在软枕上,有些出神的想。 多见见新人,也多出去走走吧。 …… 刘彻与魏不疑骑马南下,一路住宿驿馆,终于抵达雒阳。 原本皇帝让魏不疑与他同行,是想着二人乃是嫡亲的表兄弟,感情深厚,再则,魏不疑毕竟年长儿子许多,诸事上也能照拂。 但实际上,更加适应改名换姓之后生活的,反倒是刘彻。 原因无他,他前几个世界里边儿受过苦啊。 而魏不疑,却是纯粹的功臣勋贵之后,吃过骑马练武的苦,但生活上的苦,他是一丝一毫都没沾染过。 至于人情世故,走到长安大街上,说我爹是魏大将军,我姑母是当朝皇后,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寻他晦气? 巴结都来不及呢! 表兄弟俩出了长安没多久,便被人上了一课。 同样是前往驿馆住宿,二人到的最早,饭食和热水却是来的最晚。 魏不疑眼看着那些个驿卒如同流水一般不间断的打自己二人那两间下房门前走过,眉头也不由得越来越紧。 最后他彻底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我们可是先来的,又不是没给钱!” 驿卒才会看人下菜碟呢,脾气比他还大:“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然把钱退你,你这就走啊!” 魏不疑:“……” 你不占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驿卒压根没理会他的愤怒,紧接着就用鼻子哼了一声出来,不屑一顾道:“你不过是个游侠,做的是要砍脑袋的勾当,也配跟官爵子弟相比?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魏不疑当场破防:“你——” 刘彻一把拉住了他,然后塞了一把五铢钱给那驿卒:“还请小哥照拂一二。” 驿卒见到油水,脸色便好看了许多,客气的应了声:“您稍等。”好歹在伺候完那群后来的贵人后,赶忙送了饭食和热水过来。 魏不疑起初还有些愤怒,回过神来之后,便去向刘彻请罪:“是我太过于冒失了……” 在外并不说“殿下”,亦或者会暴露身份的称呼。 刘彻脚踩在还算温热的水里边,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咱们只管摸索着走呗,不明白也简单,学啊。” 然后第二天一觉睡醒,发现腿上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三个包。 刘彻:“……” 马德,好烦! 表兄弟两人在前边儿走,皇帝安排的人在后边跟,不间断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传书告知皇帝。 皇太子殿下路上遇见一伙贼寇,好在皇太子也好,魏不疑也罢,均是个中好手,后边又有商队过来,贼寇不敢久战,匆忙退去。 皇太子殿下途径一条大河,心血来潮找了根缝衣针做鱼钩钓鱼,然后被附近乡绅府上的仆从撞见,说这河流有主,鱼也有主,讹了他两百钱才放他走,不然就要放狗咬他…… 皇太子途径一地,百姓正在种麦,他在田边驻足良久,自己也到地里边去试了试,又询问农夫赋税如何,可堪承担。 桩桩件件,都极分明。 皇帝看到儿子在外边生病,难免牵肠挂肚,再看到后边儿,说他已经好了,才算松一口气。 再看他一路走走停停,见到了广阔的天地,了解到了从前所不知晓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于他也不知道,皇帝嘴上不说,心里是极为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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