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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突然打断，吓了一跳，她松开话筒，寻着声音抬头。 暖黄的光，洒到她的脸上，像是加了一层柔光滤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有着几分还未散去的惊恐，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粉嫩水润的双唇轻启。 “不好意思，给你。” 温柔的声音，比她身上散发出的玫瑰香味，还要甜腻。 “没，没事儿，你……你是？” 男青年被眼前这张美丽的脸，惊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一个专业的主持人。 说话，语无伦次了。 “我是青年代表，一会要发言，先试一下话筒。” 谷苗恢复平静，淡然解释道。 “青年代表，厉害呀！我叫陆彦晨，是从京市插队到北阳公社的知青，同时也是今天的主持人，很高兴认识你。” 陆彦晨双眼冒着小星星，热情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谷苗，打扰了。” 谷苗抬手，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转身告辞。 陆彦晨的视线，一路跟着谷苗的背影，到了后台，魂儿也一起被勾走了，身体愣在原地半天没动。 “陆彦晨，快点就位，我看看光。”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拿着话筒架走向舞台中央，满脸笑容，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台上这一幕，正巧被林家人看在眼里。 大家扭头看向林野，只见他表情…… 出乎意料的没有表情。 李巧兰和林凤对视一眼，两头靠在一起，小声议论，“那个男的一看就是看上咱家苗苗了。林野也看见了，咋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上苗苗的多了去了，林野早就习惯了，咱弟弟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姐姐们那位有肚量的弟弟，此时正双手握拳，若非努力克制，早就发出咔咔的响声了。 九点钟，表彰大会准时开始。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早上好。” 陆彦晨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出场，一开口就能听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播音腔。 只是一个两分钟不到的简单开场白，台下各个年龄段的女同志，就已经沸腾了。 “主持人好帅，说话声音真好听，你们知道是哪个单位的吗？” “县广播站的吧？” “不可能，县广播站可没有普通话这么标准的播音员。” “不知道那个小伙子有没有对象，跟我家闺女不要太登对哦！” 北阳公社的会计冯丽丽翻了个白眼，冲身边正讨论的起劲的女人们道：“你们别想了，人家是京市的知青，家里背景厉害着呢，现在正忙着备考，用不了多久，人家就离开青县回京市去了。” “得了，白日梦都别做了。”女观众们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领导们例行讲话后，就进入到了颁奖的环节。 后台，获奖者们手里拿着稿子，用蹩脚的青县普通话，读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但是还是紧张的不行，大家尝试着脱稿，不是忘词就是卡壳。 算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上台照着稿子念，也没什么丢人的，总比忘词了，傻在台上好。也总比那个还在修改发言稿的同志强。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谷苗。 她正俯在桌子上，装模作样的埋头写发言稿。 对她被安排在最后面，大家都无话可说，甚至还有一点点同情。 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不知道提前做准备，临时抱佛脚，马上要上台了，才想起要写发言稿，等一会儿真上了台，肯定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 后台等候的获奖者，一个个被念到名字上台领奖。 回来时，均是一副紧张，沮丧的样子。 “没发挥好，台上灯光一照在脸上，大脑中一片空白，自己说了点啥，都不记得了。” “我也是，唉，算了算了。”说话者冲着谷苗的方向撇撇嘴。 “反正已经有人垫底了，没啥好担心的。” 陆彦晨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下来，我宣布最后一个个人奖项——‘青县青年之光’。这个奖就厉害了，这是青县第一次设置这个奖项，据说是咱们县特地为一位有着杰出贡献的青年，特地设置了这个奖项，那么获奖的同志是——” “谷苗！” “掌声有请谷苗同志上台领奖。” 第250章 震撼发言 青年之光？ 后台的工作人员，以及获奖者们，听到这个奖项均是一惊。 大家都以为，她最多是个优秀青年代表，没想到，县里竟然特地为她设立了一个奖项。 对于这个奖项的名字“青年之光”，大家心思各异。 有人觉得，这就是一个毫无含金量的头衔而已。 有人则觉得，这个名称很有深意，颇具青年领袖的意思。 谷苗把自己归于了后者。 所谓“青年之光”，在她看来就跟后世的偶像一样，只是要她所在之处，皆有光芒照耀。 谷苗起身，将衣服从领子整理到裤脚，最后拢了一下头发，迈着坚定的步子朝舞台走去。 “天哪，她竟然紧张的忘了带稿子上去了。”一个眼尖的工作人员，看着桌子上的演讲稿，大声叫道。 “完了，这下可得给咱们青县丢人了，台下还坐着齐市的主任呢……” 一个胸前挂着奖章的劳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起了她“落”在桌子上的发言稿。 “林小鹿、林木木、林谷穗、林了了、林谷穗穗、林子大……这是什么鬼？” “这哪是什么发言稿啊，这是在给娃取名字吧！” “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啊，这么糊弄，一看就不是给自己家孩子起的。” 不过她咋还有闲心，在这帮别人家孩子取名字。 看来是紧张傻了。 谷苗迈着从容地步子，走上舞台中央。 给他颁奖的是齐市的主任林超。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都一下子愣住了。 好像在哪儿见过呀。 林超很快恢复平静，将奖牌挂到谷苗的脖子上，“恭喜，恭喜，未来的工作中，希望你再接再厉。” 谷苗接过奖杯和证书，回以客气的微笑。 “感谢领导，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再创佳绩。” “不错哈，真是后生可畏！”林超主动伸手与她握手。 谷苗握住他的手，满脸真诚道：“感谢国家的培养，感谢领导的赏识。” 几个回合的客套话说完，颁奖也就完成了。 林超冲她点点头，就下台了。 “感谢齐主任，为我们青年之光奖项的获得者颁奖。” “作为青县第一届青年之光奖项的获得者，你此时是什么心情。”陆彦晨朝她走来，将话筒递到她嘴边。 作为主持人，陆彦晨是有私心的。 他怕她紧张，特意将“你有什么要说的”，换成了“你此时是什么心情”。 这样她只需回答两个字便好，剩下的问题，他也会引导着她回答。 就算她说错了话，自己也能帮她圆回来。 然而，谷苗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羞怯的回答“开心”或“激动”。而是将奖杯和证书放到了他的手上，自己接过了话筒，并且熟练的把话筒关闭。 小声对他道：“帮我拿一下，我有话要讲，大概十分钟。” 陆彦晨难以置信看着她，见她脸上始终挂着自信从容的微笑，这才放心退到了后台。 坐在第一排的楚黎明有些看不懂了，主持人怎么把话筒给她，自己下去了？ 这丫头要搞什么？ 平日里伶牙俐齿，不代表上台了还能说出话来。 万一一紧张，再口不择言…… 楚黎明担忧的有些坐不住了，他斜眼看向身边的林超，见他面色阴沉地盯着台上的人，心里更慌了…… 谷苗台上台下环视一圈，在地上贴着“十字”标记的位置上站定。 她举起挂在胸前的奖章，看了一眼，又重新放回胸前，手掌捂在胸前的奖章上，停了三秒，冲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个躬。 “大家好，我是谷苗，从京市插队到，青县张孟公社柳沟大队的知青。” 谷苗话音一出，台下一片沸腾。 “啊！谷苗！原来她就是谷苗！”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食指相扣，紧紧握在胸前，激动地大叫。 “没听说过，她很厉害吗？” “高考宝典就是她写的，上次模拟考试的第一名也是她，你说厉害不厉害！真是没想到，她竟然长得这么漂亮，声音还好听，我一个女的，都心动得不行了！” “我一个男的，看了也没感觉啊！” 旁边的圆脸女生听不下去了。 “你有感觉有个屁用，人家都有老公了。上次在夜大我见过，长得……跟刚刚的主持人一样高，一样帅，可惜是个农村人，我觉得谷老师，应该嫁给主持人那样，有京市户口的人，才算门当户对呀。” 坐在说话女生后面的林家人，皱眉看向林野。 林野的表情依旧淡然，好像大家讨论的不是他一样。 他的双手，也依旧攥地快要咔咔作响。 “你们别说了，我都听不到台上说什么了，你们有种到台上说去。”一句不耐烦的低吼，让议论的人们纷纷闭上了嘴。 把目光投向了舞台中央。 谷苗单手握着话筒，自信从容地站在追光灯下。 从台下看上去，倒不像是光照在身上，而是她自身在发散光芒。 “今年刚过完春节，我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主动申请扎根农村，立志把知识、青春和热血献给农村。” “当我真的来到柳沟大队后，却发现自己很难适应农村繁重的劳动生活。” “每日收工后，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我无数次后悔，想要立马回到京市。” “直到有一天，一件令我悲痛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谷苗举着话筒，说话声停顿了五秒，她眼底泛着晶莹，看向远方，带着台下的观众，一起重走她的知青之路。 那是我一次看见生命的消亡，一尸两命，就那样死在我的面前。 很多人说，是我害死了她，其实真正害死她的是愚昧。 是由于贫穷，导致的麻木。 从那刻起，我便下决心，带领大家摆脱贫穷和愚昧。 我用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再加上家里的补贴，捐了一个小型图书馆，供知青和学生们学习。 光有知识并不能让人吃饱饭，于是我又带头开了制沙厂、重新修葺了砖窑，男人们有了赚钱的营生，女人们自然也不甘落后。 我便带领她们养殖长毛兔、养蚕，等等。 “在这期间，我们遇到了无数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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