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身边里外都抓的这样紧,除非像山青那样得到主子们抬举,否则走其他门路都是自掘坟墓。 “福晋,等主子爷回来……”严嬷嬷表情凝重,她们在安居堂并没有搜出来什么可疑的东西。 对方一开始就没想让人抓住把柄,那些毒药应该早就用完了,四福晋淡淡道:“无碍。” 宋氏若是识趣,就不会让这病引起四爷的注意,不然等四爷真的动手查起来,发现她幽禁在安居堂还不安分,宋氏就可以和两个小格格团聚了。 三阿哥绝了前途的事情宋格格不知道,还没有见到李氏母子的下场,她是不会认命的。 半个月后,安居堂传来消息,宋格格的病好了。她这场病来去都没引起四爷的注意,四福晋全权处理这件事。 照顾宋氏的两个嬷嬷是四爷的人,四福晋以失职为由罚了半年月银,这事就揭过去了。 四月海棠花开,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后院廊下快速穿过一个人影,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身上斑驳的光影炫得他身后的小太监睁不开眼。 “四阿哥。”小太监弱弱地叫了声,“主子爷未时要抽查阿哥们的功课,咱们要尽早回去。” 四阿哥脚步一顿,心里带着一丝愤怒与懊恼,冲小太监撒火,“要你说!我自有分寸。” 小太监急忙闭了嘴,最近四阿哥脾气暴躁,他轻易不敢说话,但是主子爷那边检查功课也是大事,万一四阿哥耽误了时间回过头再怨自己没提醒,还不如提前说了挨两句骂。 突然,廊道拐角处出来半个身子,四阿哥来不及躲闪,直冲冲地和那人撞上。 “哎哟喂!是谁那么不长眼睛,青天白日的跑那么快——”刘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准备好好教训一顿园子里不长眼的奴才。 在看清和自己撞在一起的是四阿哥后,刘氏说了一半的话突然顿住了。 四阿哥脸涨得通红,他从小到大头一回被人这样训斥,这个人不是自己阿玛和嫡母,也不是额娘,而是地位低微的庶母。 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即便是心里不甘愿,四阿哥还是低了头,“今天是弘历冒失在先,给刘格格赔罪。” 四阿哥最近往后院跑的勤快,这几天刘氏迎面都撞见过两次,她笑道:“四阿哥这样着急忙慌地应该是有急事吧,那快去吧。” 四阿哥点了点头,提脚就想跑,下一秒想到刘格格在说不定在后面注视着自己,怕再落下什么把柄成了别人编排自己的由头,四阿哥又放缓了脚步,以正常速度往南院赶去。 刘氏盯着四阿哥的背影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找乌雅氏。 这几年乌雅氏没什么动作,刘氏以为她早就没了争宠的心思,两人都没有宠爱也没有靠山,只能抱团取暖。 渐渐地,刘氏也从一开始的迫不得已变成了现在真的把乌雅氏当成了姐妹,乌雅氏不爱出门,平日都是刘氏来主动找她。 “外面不是都说四阿哥最是聪明有出息吗,怎么越大越离不开额娘了?” 一进门,刘氏就捂着嘴笑,和乌雅格格说起了自己在路上遇到四阿哥的事。 刘氏平日就爱这样在人背后嚼舌根,乌雅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刘氏好歹跟在自己身边几年了,这么久耳濡目染都没教会她怎么动脑子。 四阿哥如此反常的信号在刘氏眼里竟成了乐子。 自从去年开始,众人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乌雅氏就注意到了钮祜禄格格脸上的脂粉擦得越来越厚重。 乌雅氏冷眼观察着,钮祜禄氏这两年过得并不安生。从去年起,钮祜禄氏院子又是供佛又是请神的,折腾到今年才消停。 日子过得好好地还有儿子傍身,突然信这个求那个,肯定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 乌雅氏进府后小心翼翼,格外爱惜羽毛,从没有把手伸向院外。 只因她身边有个趁手的刘氏可以使唤,只要话里话外引导几句,刘氏就能照着她的想法行事。 在刘氏眼里这间屋子里没外人,她说话也全然不避讳,说完四阿哥后又提到了府里其他几个孩子。 “耿格格看上去也没那么傻,生的五阿哥却老实过了头,呆呆地一点都不机灵,还有这六阿哥,斯文地跟个小丫头似的,这个二格格吧就整日上蹿下跳,我瞧着啊他们姐弟俩就是投错了胎,调换过来刚刚好。” 刘氏跟挑大白菜似的,几句话把四爷的子嗣都点评个遍,乌雅氏恨不能拿针把她的嘴缝上。 乌雅氏身边的嬷嬷看到自家格格眉毛越蹙越紧,偏偏刘格格跟几辈子没说过话似的,一直叭叭个没完。 “刘格格,您喝口茶吧,这是宫里德妃娘娘赏给我们格格的,外面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呢。”乌雅氏身边的嬷嬷及时打岔,省得刘氏越说越没边。 刘氏根本没听懂嬷嬷的弦外之音,以为自己和乌雅氏关系好,她身边伺候的嬷嬷也对自己亲厚。 “不愧是永和宫的东西。”刘氏尝了一口,夸赞道。 乌雅氏理了理袖口,听刘氏讲了那么多废话,也该给她安排点事情做了。 -- 南院。 钮祜禄氏的头昏昏沉沉,睁眼开的那刻眼前一片黑雾,看不清楚眼前朦胧的身影究竟是何人。 “素荷。”钮祜禄氏强装镇定,“把药端来。” 素荷轻轻应了一声,把炉子上早就备好的药端来递给钮祜禄氏,掀开盖子极重的苦涩味道散开来,素荷忍不住屏住呼吸,钮祜禄氏眼都不眨地大口喝掉。 “格格含一块蜜饯吧。”素荷呈上来一碟子金丝枣。 每天两碗药,钮祜禄氏已经习惯了,她摆了摆手,怕多余的东西会影响药性。 这段时间她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每次醒来都能在枕头上看到一团黑色。钮祜禄氏夜间从梦里醒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逐渐眼底的青黑色用脂粉都掩盖不住。 素荷拿帕子擦干净钮祜禄氏嘴角的药汁,钮祜禄氏问道:“四阿哥今天来了吗?” “四阿哥来的时候您刚睡着不久,格格好不容易睡得沉了些,四阿哥就没叫醒您,坐在窗边看书,陪了格格半个时辰才走。” 钮祜禄氏眼底的光逐渐黯淡下去,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已经撑不住一整个白天,到了晌午,头就针扎一般的难受,更糟糕的是仅凭自己无法正常睡着,每日必须喝两碗安神汤才能入睡。 现在,她对安神汤已经有了依赖,大夫给她开的方子药性越来越强,只要喝下一碗就能昏睡两三个时辰,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安神汤’。 钮祜禄氏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她经常瞧见的那个人影不是索绰罗氏,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可是,当夜幕降临四周一片黑暗时,她就情不自禁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索绰罗氏时她脸上的表情,隐忍不甘和眼底浓郁的恨意。 索绰罗氏死之前一定恨极了自己,钮祜禄氏攥紧了手腕上的佛珠,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嘴里不断嘟囔重复同一句话,死人是斗不过活人的…… 过了几日,喜讯从西北传到京城。 驱准保藏之役大获全胜,十四爷在前方指挥作战,年羹尧保障了清军的后勤供给,两人都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京城里十四爷的风头最盛。万岁爷还把十四的几个儿子接到宫里,以示优待。德妃每天都能见到几个孙子,十四福晋完颜氏也日日进宫陪着她。 德妃脸上的笑容愈发潋滟动人,永和宫几个低位嫔妃都得到了德妃不少赏赐。 万岁爷年纪越大越喜欢汉女,如今宫里得宠的都是汉军旗妃嫔。 这次去畅春园,四妃她们这些早就抱上孙子的旧人自觉的给这些年轻人让路,德妃笑呵呵地把自己宫里的陈贵人和李常在打包塞给了万岁爷。 她已经挨过了需要万岁爷的宠爱才能在宫里活下去的日子,现在把新人捧上去,趁着万岁爷的新鲜感,让她们替十四吹一些枕边风。 十四此刻才冒出头,虽然有些晚,但是去西北积攒了军功,比起只能在京城里打转的几个皇子,胤禵的优势已经很明显了。等时机成熟,封太子就是众望所归。 大清是爱新觉罗氏在马背上打来的天下,十四已经颇有当年老祖宗的威风。朝中崇尚武力的大臣已经开始明着支持胤禵,十四福晋完颜氏收礼收到手软。 十四爷的声望一下子超越了前头的几位哥哥,朝野上立十四为太子的呼声越来越响。 这一次,万岁爷并没有出手,而是任凭这些呼声一天大过一天,体内生机的流逝,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大清的天子老了。
第65章 康熙五十八年,中秋,万岁爷在畅春园设宴。 宴席上,四爷和五爷他们一起喝了不少酒,兴致高涨的时候突然有人提议拼酒。 万岁爷的心情也颇好,随着儿子们闹腾。 酒过三巡,四爷趴在桌子上不能动弹,七爷倒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九爷踢了脚倒在地上的老十,都发现他是真的起不来了才任由他躺在地上。 五爷举着酒杯把喝醉的兄弟们嘲讽了一圈,最后还要和小十七他们比。 几个弟弟全程目睹了哥哥们拼酒,现在听到五爷的话,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万岁爷见老五脚步虚浮,就知道胤祺这孩子实际上已经喝糊涂了,只是要面子强撑着没倒下去,这才出声制止他,“老五,赶紧坐下,你也少喝点。” 万岁爷一声老五,直接把五爷的魂都招来了,他一个哆嗦,不用宫人端上来的醒酒汤,整个人直接清醒了。 看着周围的兄弟们东倒西歪地躺着,五爷心里颇为得意。 比之前就说了自己酒量最大,四爷、七爷和八爷等人都不信,老十叫得最凶,最先跳出来和五爷比,结果倒得最快的也是他,五爷没想到反而是话少的老四能撑到最后。 宴席散后,十三爷架着四爷把他送回马车上,四福晋和十三爷道了声谢,连忙给四爷灌一口醒酒汤,四爷还没坐稳就猛地吐出来。 “四爷!”四福晋惊呼。 “福晋,您快看。”采薇指着地上四爷吐出来的醒酒汤,里面竟然有血迹。 四爷原本微睁的眼睛此刻已经紧紧闭上,胸膛剧烈的起伏,四福晋稳住心神,高声对外面道:“速速赶去圆明园!” 以四爷现在的情况再赶回京城请太医只会耽搁时间,圆明园和畅春园离得近,万岁爷身边有太医随行伺候。 打定主意后,四福晋立刻让侍卫先先去和万岁爷禀明情况,请太医来圆明园给四爷诊治。 十三爷和十三福晋的马车一直跟在雍亲王府的马车后面,四爷府上的两个侍卫快马加鞭地往回骑,十三爷觉得诧异,骑着马来前面询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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