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碎银。”骊骅声线发紧。 他用上一些力气,总算是把潮湿的手掌抽回来了,立刻缩进了袖子里。 甘琼英手里一空,搓了搓掌心,语调带着些许幽怨:“我刚看到,你待那老头轻声细语温柔如水……” 她偏过头凑近骊骅,巧笑质问道,“你我是结发夫妻,难道还不如路人?怎么夫君对我总是躲躲闪闪,不假辞色?” 骊骅不知如何回答,他们的虽然是夫妻,却有一个极其糟糕的开始,不仅婚约是被迫,若非甘琼英忽然转性见色起意,他们正是堪比仇敌。 但是骊骅手心潮湿不干,一路将他的心也浸染得湿漉,他一点也不想在此刻提起甘琼英从前的恶行,但又想知道她现在为何这么待他,正犯难之际,车子突然颠簸。 其实颠簸的幅度很小,是因为他紧绷着才如此敏感,他下意识伸出手要将甘琼英护住,不想让刚才她撞头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伸出手后他才发现,甘琼英很稳,丝毫没有任何晃动,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紧张,他飞速收回要去环抱她的双臂,可耳朵却再次传来了烧灼感。 甘琼英愣了下,但看着骊骅缩回手后,突然笑了。 她笑着挪了挪,几乎是紧贴着骊骅身边,将头试探着枕在他紧绷垂在身侧的手臂上,语调揶揄道:“我知道了,夫君十分关心我。” 第27章 驸马要跟她分居! 骊骅见她笑,耳根的红又一路蔓延到了脖颈,他扭头看向窗外转移视线,几次想躲开,却最终没有挪开被甘琼英靠着的肩膀,两人默契地一路无话。 终于回到府上,甘琼英饿到前胸贴后背,之前在骊骅府上就没能吃好,她还是喜欢端容公主的奢靡生活。 很快让婢女摆了一大桌子好吃好喝。 骊骅似乎胃口也很好,还吃了她夹给他的菜,如此和谐的气氛前所未有,甘琼英想着再使把劲儿……就算不能一举把财神爷拉入自己的阵营,至少他们能和谐相处也不错。 谁料席间突然有婢女闯进院子来,神色惶急,跌跌撞撞。 “公主!”这婢女甘琼英眼生,她跪地叩头,声音也有些颤抖,“曲小将军他突染恶疾,腹痛不止,方才呕血昏死了!” “哎呀!”甘琼英立刻跳起来,抖着前面的衣裙,滚热的汤水将浅色布料染深。 “奴婢该死!”向来稳重的银月竟然手抖,一个没端稳,将盛汤的碗掉在桌上,一碗汤顺着桌子流下,都流到了甘琼英的身上。 甘琼英皱眉摆摆手强忍着烫,她向上拉着衣襟,垂头看向那个眼生的婢女。 想了片刻,才想起这曲小将军是何许人也。 怪不得这婢女看着眼生,原来是她几乎遗忘的后院中伺候那群面首的人。 “府医去过了吗?”甘琼英沉声问。 “早早就看了府医,但是接连几日还是没有好转,今日更是呕血不止,这才不得不来告知公主!”婢女似乎快要落泪了,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忧。 银月还在一旁跪着,头紧紧叩地,却将那婢女的话一字不落记住。 “银月去请太医过府,让陈瓦派人去太医院接人会快一些。” 甘琼英虽然从未见过她的那些所谓的面首们,但是人命关天,吐血是要命的,她想打发了那些面首,却没想过将他们弄死。 “公主可要过去看看?”满月拿了帕子,跪地给甘琼英擦拭身前的汤水,不着痕迹觑了一眼还在缓慢吃东西的驸马,低声道:“曲小将军性子执拗,公主还是亲自看看。” 满月向来是事事替甘琼英想在前头的,这曲小将军,自从进府内便一直对公主冷若冰霜,这一次他突发恶疾,正是公主施恩的好时候。 待病症治好了,还怕那个倔强的小将军不软化吗? 但是满月这一句话却是捅了马蜂窝。 骊骅突然起身,他盯着面前的饭食,声音发抖,“既然公主要忙,那臣先告退了!” 甘琼英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自称臣了! 骊骅并未去看甘琼英一眼,说完之后转身便走,甘琼英立刻起身去拉他,却被他猛地大力甩开! 他回头看向甘琼英的眼神凌厉非常,满含屈辱厌憎,正如甘琼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甘琼英一时被摄住,愣在原地。 晃神后再想追上去说什么,骊骅已经没影了! 为什么瘸子能跑这么快! 甘琼英欲哭无泪,这就是农场辛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吗? 甘琼英回头瞪了满月一眼,满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声求饶。 但这也怪不得她,她是从小伺候端容的,仆肖其主,嚣张惯了,端容公主从来行事何曾顾忌过旁人的意愿? 这些天对驸马已然是超乎寻常的好了,驸马竟还争风吃醋给公主摆脸色,满月心里是觉得驸马不识好歹的! 但是见公主对驸马的兴致正在旺时,也就没说什么。 “你以后在驸马面前,说话注意些。”甘琼英掐着自己的眉头,打算也先让骊骅自己冷静一下,再去哄人。 不过他这般吃味一样的举动,倒是让甘琼英十分意外。 “那公主要去看看曲小将军吗?”满月小心翼翼地问。 甘琼英看了看主院连接偏院的月亮门,沉思片刻道:“扶我去看看吧。” 毕竟这些面首的命也是命。 骊骅实则并未走很远,此刻暮色四合,他就躲在月亮门后面的一棵矮树后。 只要甘琼英追他,过了门,就能轻易将他抓住。 但她没有来。 他亲眼看着甘琼英是如何着急让人去宫中请太医的,就那般在意那个面首吗? 其实骊骅知道曲小将军,这殷都就没有几个不知道曲家的,端容公主当初将罪臣之子弄进府中的事情,在坊间盛传一时。 骊骅也曾远远见过还未曾家族败落的曲小将军一面,少年意气风华,俊逸挺拔。 骊骅在小树旁站了许久,一直目送甘琼英被婢女扶着,连被菜汤污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一件,饭食也吃了一半,便急吼吼去看那少年郎了。 天黑透了,院内的灯还未尽数点亮,黑得人心渐冷。 骊骅站在一片树荫下,树的阴影似乎像一座牢笼将他困住,他抬手折断了一棵树杈,将尖锐的断口对准手心,直到鲜血流出,他似乎才感觉到痛。 这样做又是给谁看,又有谁能够看见? 旁边的随从不敢出声,也看不清主子此刻的动作,只是隐约看到他似乎是笑了。 骊骅确实笑了。 不过不是高兴,而是自嘲。 他想到端容公主拥有一百多位从各处搜罗来的公子,他又算什么? 她的灿烂笑容,不知给了多少人,她那些温柔缱绻的话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她本就是擅长在这些人之间游走的。 想到自己方才在马车里种种不属于自己该有的反应和想法,他只觉自己可悲可笑。 “三九。”骊骅直到腿脚麻木,自小受伤的那条腿格外疼了,才走出那片树荫。 “寻个离主院远些的院落收拾出来。” 三九立刻明白了主子的用意,他也一直都觉得,应该离那个端容公主远远的才好!要不是端容公主近乎逼迫他们前来,他们才不会来这公主府呢! 三九带着下人们立刻前往,那一处别院很远,他曾经为了熟悉地形时偷跑进来时看见过。 甘琼英却不知,她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后院竟起火了。 她匆匆看了一眼曲小将军,少年消瘦倔强的眉目半掩在被褥里面,她未曾上前仔细看,毕竟她真的不好色。 她和太医确认了他没有生命危险后,便留下银月和两个婢女在那里看着,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然后她才发现,事儿大了。 驸马要跟她分居! 人都快搬到公主府大门口去了! 第28章 酸味儿 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烦事总是接踵而至,甘琼英赶紧换了身衣服,路上还在整理发髻,满月一直小跑跟着。 她们要去驸马住下的那个偏院,甘琼英脚步飞快,但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驸马爷! 这是又怎么了?! 这雷点也太容易踩到了吧! 有谁能借给她一根避雷针? 她的话未曾出口,有人却听到了她的心声,张口就飙出几句讽刺言语。 “一介贱商也配让公主去请,好大的排场。”满月满腹牢骚,这些日子都对驸马的作为很是不满。 “成婚三月有余,公主近日才给他脸面,结果他呢!”见公主未制止,满月继续说,“最近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后面还有几句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甘琼英满脸黑线,她很想让满月积点口德,毕竟那么说话被驸马的人听到了,肯定又要炸上天。 但这东西不能苦口婆心地劝,她总是要注意人设的,在对待男人的时候能适当崩人设不被怀疑,是因为端容本身就是个“为爱痴狂”的类型。 可对待下人,总要拿出做公主的姿态来。 于是她紧锁眉头,朝着身侧看了一眼,想到了这个身份应该说出的警告。 满月看到那双凌厉的眸子投过来的视线,立刻噤声,虽然她并不知道是哪句出了差错。 “通知全府,”甘琼英语气平缓,甚至有些冰冷,“驸马以后便是真的驸马,阖府上下,除本宫外,皆以驸马为尊。” 满月闻言眸中闪过震惊,端容公主虽然向来行事荒唐,却从未对任何一人如此重视。 即便是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瞧着数量壮观,但被坊间传闻浪荡的端容公主,可是从没有真的召幸过任何一位面首,虽说把人弄到家里都塞在一个院子,赶上兴致好了才会去转转,找人唱曲儿解闷儿,其实说白了,也只当是养在身边偶尔听听叫唤的家雀罢了。 满月深知公主心有所属,这是整个殷都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怎得一夕情变,变成了只不过中人之姿的驸马? 驸马他……如何能同那俊若神君的金川质子相比? 但满月也不敢忤逆,回答道:“是。” 甘琼英知道满月对她忠心不二,见她总是热脸贴骊骅的冷屁股,忍不住要为她鸣不平。 怎叹甘琼英没法让满月理解财神爷就是应该供着的。 她足下生风,忍不住又多叮嘱一句:“若是府内再出现刚才那番言论,唯你是问!” 她其实也想不出什么惩罚,毕竟上次她都不知道满月到底领了什么罚,只是这句在小说和影视剧中常用,她便直接拿来说了。。 满月点头连连应是。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经到了驸马落脚的院门口。 守在门口的三九本来还在庆幸,今天主子终于不用跟那跋扈公主周旋,不料,一个走神的功夫,那主仆二人竟然匆匆赶来,正站到他面前,可他身为男子,终究不好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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