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以银月为首,全都垂头看地,训练有素地把自己站成一个个木头桩子。 骊骅简直不敢相信,这端容公主,为何有这么多副面孔。 甘琼英见他那震惊难言的傻样,笑了笑,又黏糊糊地说:“你就别生我气了,从前种种,都是我的错,我往后都改了,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便不做还不成吗?” 她说着又上前,骊骅见状后退,但是他是个端方的如玉君子,加上腿有些许残疾,本就不喜在人前走动,更遑论疾步甚至是跑动。 因此没几步,就让甘琼英给撵上了。 两个人站在内院的月亮门边上,骊骅浑身紧绷,像看着一匹朝他逐渐逼近的恶狼一样警惕。 甘琼英凑到他近前,看着他道:“跑什么,你还没应我呢……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应了。” 她抿唇笑了笑说:“从这个月亮门过去,你的人都在那边,你身子弱,工作别太辛苦。” 骊骅吃亏就吃亏在他把自己舌头咬坏了,连话也说不出。 因此只能动了动嘴唇,而后通红着一双耳朵,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进了月亮门。 实则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说实在的,他怕极了端容公主这样,还不如用极端手段,至少他能痛快地和她撕破脸。 而甘琼英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眉头却微微皱起来。 他的腿伤今晚可得好好让府医看看了。 而骊骅确实在别院见到了自己的人,三九见他来了,立马上前扶住骊骅。 骊骅平时贴身伺候的人也一股脑上前,几乎把他给围成一圈。 每一次骊骅从公主府出去,都是一身的伤痛,衣袍也狼藉不堪。 他们围着骊骅轻车熟路地要给他换衣治伤,但是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婢看着骊骅身上的锦袍,动作却生生顿住了。 接着她眼圈一红,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侍婢,众人都看出了骊骅穿的根本不是昨夜来公主府内的衣服,几个小姑娘嘴唇都抖了。 “大公子……”你受辱了吗? 甜角不敢问出声,一群侍婢全都看出了骊骅的不对劲,却没人问出来。 为首的小姑娘叫甜角,是骊骅走商的时候,在路上捡的孤女,今年才十四岁,小鼻子小眼的,把骊骅当成亲爹一样待。 她眼泪一双一对落下,仿佛当年跪在街角卖身葬母一样。 骊骅本来被端容公主变来变去的态度搅合得心神不宁,见一群侍婢围在他身边,个个盯着他如丧考妣,他最开始还以为他们在这公主府受了委屈。 最后根据甜角和三九定在他衣服上的视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 骊骅登时才好一些的耳朵又红透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怎奈何说不了话,倒是因为动作太大,疼得眉心一蹙。 这衣服确实不是他昨天穿的那一身,是端容公主令人拿给他的。 他本来没想太多,毕竟昨天到今天,他所有的精神,都用来警惕端容公主。 但是现在仔细一想,她房里缘何会有男子衣袍? 怕不是……是她府内哪个公子过夜落在她那里的! 想到这里,骊骅顿时觉得身上犹如有千万只蚂蚁游爬,立刻越过众人,迈步进屋撕扯身上的衣物。 三九和甜角他们见状赶紧跟着,甜角和几个侍婢都有眼色地给骊骅拿来了新衣物。 “大公子,你放心,我昨夜便已经派人通知了二公子,”三九愤然道,“我们今夜便回商铺,再不来了!大不了,大不了明日跟着货船去江北!” 骊骅换下了衣物,甜角托着衣物要下去,骊骅却一把将托盘掀翻,冷眼看着那些衣裳落在地上。 他当然想过出了公主府,就跟着货船出远门。 但是躲得过一时,又怎么可能躲一世? 端容公主……手段狠辣坊间闻名,难道他真会因为她几句软语,一番小女儿情态,就觉得她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吗? 若他不管不顾地走了,他商会的人怎么办? 他来南召的目的……也让他无法逃避。 骊骅踩过地上的衣裳,走到屋内,招手让三九过来,好在他虽然说不出话,但是三九跟在他身边多年,他们走南闯北,也曾经入过匪窝。 他们会一些简单的,用手势就能沟通的方式。 没多久,三九便点头,一脸凝重地率先出了公主府,去按照骊骅说的办法行动。 而骊骅也带着自己府内的人出了公主府,如他想象的不一样,竟真的无人阻拦,公主府内的人甚至对他们非常礼遇。 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马车。 骊骅回了自己的宅院,在他的宅子当中,处理了一整天的积压事务。 待到入夜……没能等到公主府催促他回去的马车,他才总算安心下来。 洗漱后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但是很久,他都没有睡着。 片刻后,他在一片漆黑之中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帐的顶端,嗤笑出声。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端容是将他当作钟离正真的替代品。 现如今……自然不会再来找他。 第14章 钟离正真的邀约 骊骅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悄无声息地起了身。 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伺候的人也都在外面,他身边向来是不留伺候的人在屋子里的。 他点燃了一盏蜡烛,用手捧着,然后慢吞吞地,走到了梳妆的桌边坐下。 他的长发都散了下来,一身中衣,他抬眼,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张脸他很熟悉。 但是每一次看到,又很陌生。 骊骅对着镜子好久,才拉开了梳妆台上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瓶子。 然后又拿了一根毛笔,将笔头没入瓶子细窄的瓶口,充分湿润之后,才捏着笔,慢慢地浸湿自己的脸与脖子的交界处。 他有好久,没有见过“自己”了。 湿润后的侧脸,缓慢地撬开了一点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缝隙。 骊骅放下毛笔,伸手摸到缝隙的边捏住,缓慢地撕扯,一张几乎和面颊完全贴合的,同人皮几乎没有任何分别的东西,被他撕扯下来。 如果不是端容公主突然因为他无法掩藏的眼睛,对他起了那种心思,他甚至都快要忘了,他到底是谁。 他看向镜中,却被自己吓了一跳,立刻将镜子打飞。 突兀的巨响,惊动了外面候着的人。 “大公子,怎么了?”甜角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传来。 骊骅没有回答,门外的人就不敢贸然进来。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捡滚到地上的铜镜。 他站在铜镜前,垂头看着里面那张他更加陌生,从来也不敢面对的脸,久久未动。 幸好,过了今夜……她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人的回应,应该再也不屑因为他这双眼睛,对他有什么过分的想法。 端容公主一定不会再来找他了。 而甘琼英此刻,正在殷都城著名惠水河畔的水榭之中,参加一个宴饮。 一个这本书男主角钟离正真承办的,集齐整个南召国皇亲国戚世家公子的宴饮。 今夜的名目是赏花作诗。 整个惠水河上,围绕着水榭一字排开无数系着彩绸的船只,那正是这本书中,著名的花楼,百娇楼的姑娘们。 这样的宴饮怎么能少了歌舞和美丽的女子助兴? 不过钟离正真倒也是个正经人,并没有把宴会弄得乌烟瘴气,那些花楼的姑娘们的歌舞,宴会这群人只是隔水观赏。 看得这群公子哥们心痒痒,竟觉得平日里的庸脂俗粉,此刻隔着水灯一看,个个犹似下凡仙子一般,婀娜多姿。 丝竹管乐,酒盏欢笑,诗兴大发的人洋洋洒洒挥舞笔墨,笑声充斥整个惠水河畔。 坐在宴席首位右侧的甘琼英,却面色微微发白。 她心口疼,绞痛。 这还是缓和了许多后的状况,最开始……她疼得几乎在地上蹬自行车。 起因……是她拒绝了宴会的邀请。 她原本在公主府待得好好的,躺尸在自己的房内,晃荡着双腿啃点心。 不知道多么的逍遥自在。 但是突然有人来报,说钟离正真邀请她参加惠水河畔的宴会。 甘琼英这些日子过得太过闭塞和安逸,竟然一时间没能想起来钟离正真是何方神圣。 但是等想她起来了,首先感觉到了震惊。 钟离正真……他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哎! 可男主角怎么会邀请一个恶毒女配参加什么宴会? 要知道剧情里的钟离正真,从来对端容公主不假辞色,端容公主却完全不在意,一门心思追着人家跑,连个小手都摸不到,还跟着人家马屁股后面,把自己摔了个卧病不起。 但是甘琼英知道,原身不是摔了个卧床不起,而是一命呜呼了,否则她也不可能穿越过来不是? 可钟离正真突然间着人来请端容公主参加宴饮,事出反常必有妖! 甘琼英绝不是电视剧里面听到声音就非要去看的作死类型。 她当机立断,让派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嘴最毒的满月去回绝。 但是没想到,没一会儿,甘琼英就开始了突发性的心痛。 疼得她哀哀直叫,浑身冷汗,感觉自己也要驾鹤西去的那种程度。 传了府医过来,号脉却号不出个二五六来,给她浑身扎得刺猬一样,却丝毫没能缓解。 甘琼英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突发急病,她开始回想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再或者被人给下了毒了? 但是她这一天的吃喝很寻常,连活动范围都没有超出过公主府内,唯一比较特殊的,是她让婢女拒绝了钟离正真的宴饮邀请。 而当她想到了这里,心口的疼痛竟然有了些许缓解。 甘琼英张嘴无声地“操”了一声,闭着眼睛无声骂骂咧咧,开始努力地回忆剧情。 然后她总算是从久远的记忆里回想起,原剧情好像确实有这段剧情。 不过原剧情中,钟离正真宴请的是新科状元柳……柳什么东西来着? 反正剩下的什么王公贵族都是自发去的,端容公主更是在开宴之后才知道此事,然后就巴巴地凑上去了。 这种宴会,自然是少不了增进男女主的感情戏码,原剧情之中的女主角是钟离正真的座上宾,自然也有其他氏族贵族的女眷。 南召国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婚嫁和离向来自由,连男子与男子也无须避讳他人眼光,因此皇城之中的适龄男女,经常会共同参加出席各种各样的宴饮。 当然这些氏族和贵族之间,可能会乱来,却不会胡乱嫁娶,因为爱情对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的那个花,氏族乃至皇族之间的联姻,才是真的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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