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惊惧的向后退。 她倒在地上,昔日长公主的威仪与从容全都湮灭在了恐慌中,她狼狈的在地上滚过、爬过,试图离顺德帝远一些。 直到她身上的华美袍子被顺德帝一脚踩中,康安长公主无处可逃。 人在面临死亡之前,都会本能的自救,康安长公主也是如此,她开始不断劝说顺德帝,试图用过去的那些事软化顺德帝。 “皇弟,阿弟,姐姐知道错了,你放姐姐一次好不好?姐姐远赴封地,再也不回来了。” “姐姐和你自幼一起长大,你也不忍心杀了姐姐对不对?” “姐姐真的知道错了,阿弟,阿弟啊!” 他的手中的刀尖在地上划过,发出细细的铁器与地面 摩擦的声音,他站在康安长公主的面前,泪流满面。 “皇姐。”他说:“这是你亲手教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手中的刀锋重重对着康安长公主的心口落下,在康安长公主的尖叫声中,贯穿了康安长公主的心口。 康安长公主的尖叫声很快便停了,她倒在地上,口中涌出大量带气泡的鲜血,顺德帝的刀锋从她的胸口内抽出来,又捅进去,抽出来,又捅进去。 大殿内只剩下了皮肉被贯穿的声音。 沈蕴玉站在殿外,远远看着这一幕,缓缓闭上了眼。 不是因为血腥,而是因为顺德帝的所作所为。 顺德帝比他想象之中,成长的更快一些。 康安长公主用命,教会了顺德帝什么叫“帝王心狠”。 自今日之后,顺德帝怕是要比之前更难伺候了。 这绣春刀啊,一旦拔出来,就再也放不回去了,手持利刃的帝王,挣脱了亲情的桎梏,恐怕—— 说不准过个十几年,顺德帝也会变成昔日元嘉帝那般老练狠辣。 沈蕴玉垂下眼眸,不再想了。 此时,顺德帝已经杀完了康安长公主,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提着刀离去了,沈蕴玉自然随着顺德帝而走,剩下的侍卫也跟着离开。 而从始至终,跪在地上的何采都没有起来。 顺德帝提着刀从她身旁踉跄走过,沈蕴玉迈着武靴从她身边沉稳走过,侍卫一个个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待到所有人都走过了,何采便一路爬行,爬到了康安长公主的面前。 殿内原本被火把照亮,现在火把没了,只剩下那些摇晃的小蜡烛,光芒只有一点,照着地上的人。 康安长公主身中数刀,刀刀都正中心脏,血迹从她华美的袍子里流出来,她倒在地上,一双眼睁的好大,瞳孔涣散,动弹不得。 康安长公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高高在上的凤凰,被贪欲拽入了泥潭,沾染了满身泥泞,艳丽的羽翼污浊不堪,沉重不已,便再也飞不起来了。 何采爬到她的身前,唇瓣颤抖,却无力唤她。 何采是长公主的叛军,她不敢再碰长公主,只跪在原地,一个又一个给长公主磕头。 殿内昏暗,康安长公主听着身旁隐隐的啜泣声和“砰砰”的磕头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江逾白。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江逾白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所有温暖的东西都渐渐抽离,疼痛也渐渐麻木,人好冷,好困,好想睡觉。 她的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了江逾白的脸,她爱过,恨过,怀念过的人。 “康安,看我给你编的五花结。” “康安,九章算术不是这么算的。” “康安,不要哭了,我会给你出气的。” 康安的眼底里汇起了晶莹的泪。 人在临死之前,好像都会后悔。 她也后悔了。 她死之前,想,早知道,她就不回京城了。 安安心心在江南做她的逍遥公主,何必一脚踏进泥泞里,把自己踏成这个样子呢?众叛亲离,都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顺德帝杀她,是她咎由自取,她不够聪明,又太贪婪。 她好后悔,她好疼啊。 她的眼眸看向旁边的何采,她想骂何采一句,却也说不出口了,只用手点了点她的簪子,道:“江——” 何采懂了她的话。 何采“砰”的一声用头磕到地上,道:“臣,会将长公主的簪子,与江大人合葬。” 待到何采再抬起头时,康安的眼眸里已经失去了光泽。 长公主,去了。 何采的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了。 她前不久,送走了江逾白,现在,又送走了康安帝姬。 仿佛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一般,由她这里开了一个头,就该由她这里结束。 她哭着从康安的发间拔下来了一根簪子,握在手里,在空荡昏暗的大殿中哭嚎。 堂堂一国长公主,为何便落到了这般下场呢? 康安长公主啊,长眠于此,再无回音。 那一夜,千重山的雪前所未有的大。 所有的宫变与阴谋都被埋在了厚厚的雪堆里,第二日清晨,顺德帝便宣布回京。 回京的消息来得突然,按常理,秋日围猎宴要持 续整整十五日,可今日也不过是第五日而已。 且,大雪封山,马匹行路何其艰难?但顺德帝偏要启程。 圣命一下,不管多离谱,旁的人都得跟随,故而,整个千重山殿后院儿里的人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 墨言进石清莲的厢房里的时候,石清莲裹着被子睡得香甜,厢房里燃烧着上好的银灰炭,被子是厚厚的兔毛绒棉被,人一挤进去,塞几个汤婆子,暖烘烘的,纵然外头大雪连天,石清莲这里暖如春意。 “姑娘。”墨言走进来后,唤她道:“且准备起来吧,我们要启程返京了。” 石清莲困顿间睁开眼,被墨言喂了一口暖甜水,嘴里又塞了个酸甜的酸梅果脯,舌尖被酸甜汁水一裹,石清莲便醒了不少,她在被子里面抻长手臂和腿,在暖和的床榻间“嗯嗯嗯嗯”的滚来滚去,滚到第三圈,才停下来,探出头来问:“可有什么消息?” 她之前将康安长公主的所有事情都与沈蕴玉坦白了,剩下的事情她便都没参与过了,反正按着她对沈蕴玉的了解,这个人肯定会背地里做点手段的,就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结果怎么样。 “回姑娘的话。”墨言道:“今日老爷们命奴才们一整日都不准出院子,老爷们也没出去,外头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大雪封路。” 那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墨言是个老实人,虽然忠厚听话,但不灵活,若是双喜在这,怕是早想法子钻出院里,去外头各种探听了。 “好。”石清莲自床榻间起来,道:“给我拿身衣裳来。” 墨言便给她挑了一套方便行动的,毛绒青衣裹着她纤细的腰线,因为下了雪,墨言还给她裹了一个厚厚的大氅,把她裹成了一个球。 这个球艰难的从厢房内走出来,顶着漫天大雪,上了马车车厢。 大雪连天,马儿都走得慢,为防止马车深陷打滑,还要在马蹄子上包上一层棉布,前头要有金吾卫一直用一种特质的扫雪器物推雪。 这般艰难,行路自然也慢,还苦了一些没有马车的侍卫侍女,都在外头挨冻。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顺德帝要回宫的心。 顺德帝对外给出的原因是:永宁侯世子为了救驾而伤重昏迷 ,一直未曾醒来,需要送到宫中救治。 但是,石清莲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永宁侯世子需要救治,那派几个人带着永宁侯世子先走就可以了,何必草草结束围猎呢? 而且,康安长公主自上马车开始,便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石清莲心里实在是痒痒,她忍不住,便趁着晚间,众人停下歇息、烤火的时候,从自己的马车钻出来,跑到了沈蕴玉的马车上。 沈蕴玉今日倒是在马车里,他知晓石清莲晚间肯定要来寻他,所以没去旁处,只在马车内燃了炭盆,然后换下了衣裳,独坐在床榻间,穿着一身薄中衣、手持一卷书读。 到了亥时,他马车的门果然被人推开,一颗圆滚滚的球从马车下面爬过来,然后高高兴兴的跑到床榻前,一头撞进他怀里,“啪嗒啪嗒”踹掉靴子,然后拱到床榻上,四个爪爪拼命往他身上扒,一边扒还一边把脑袋蹭到他脖颈间,“嗯嗯嗯嗯”的拱来拱去。 哪儿来的黏人小狗崽呀。 沈蕴玉把她身上碍事的大氅给扒了,然后把人卷进来,裹在他厚厚的棉被里,让石清莲趴在他的胸口上,拍着石清莲后背,道:“吃过东西了吗?” 顺德帝圣命一下,所有人都日夜赶路,走得急,路上都不让人开火,便只能吃干粮,这一路上,难免吃不好。 石清莲伸出两只冰凉的小爪子,往沈蕴玉的中衣里面摸,一边摸,一边道:“吃过了一点。” 她在马车上用的也少,不想频繁去解手。 她许久没摸到沈蕴玉了,实在是馋的厉害,两手一贴上,脑袋就忍不住在沈蕴玉的脖颈间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道:“玉哥哥。” 沈蕴玉抱着她,用被子把她裹得更紧,那双琉璃色一般的眼眸垂下来,看她,问:“石三姑娘怎的如此不知羞了?” 以往他捏石清莲一下,就能把石清莲捏的面目羞红,哄她喊一声好听的,她能红着脸咬他的脖颈,现在他捏石清莲一下,石清莲要伸手进来摸他更多。 “没有。”石清莲本来一脸欣喜的摸,被他这般一说,便一脸心虚的摸,她小声道:“人家想哥哥。” 反正她在沈蕴玉这里,撒泼打滚过,张嘴咬人过,什么模样都被沈蕴玉瞧过了, 就连最后一个大秘密都告知给沈蕴玉了,便连一点伪装都挂不起来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被沈蕴玉那双眼一瞧,她还是觉得难为情,便伸出一只手,捂在沈蕴玉的眼睛上,道:“你不准看。” 但我可以继续摸。 沈蕴玉便不看她,只抱着她,揉着她的后腰,道:“不要胡闹,马车车辙浅,床榻间动一下,马车也跟着动,外面的人都能瞧见,这四周有不少武将,耳聪目明,你若是出了什么动静,他们都听得到。” 马车若是摇晃起来,他们俩的颜面都要被放到地上踩了。 石清莲流连忘返,道:“我只摸摸,不胡闹。” 顿了顿,石清莲又问:“康安长公主如何了?” 沈蕴玉垂眸瞧她,道:“此乃锦衣绝密。” 这回不是故意和她要好处,而是真的绝密,康安长公主已经身死了,还是被顺德帝亲手砍死的,这件事不能告知任何人,只能密而不发,待到回了京城再处理。 石清莲一听这话,就想起了之前沈蕴玉和她说“锦衣绝密”,然后管她讨要好处的嘴脸。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7 首页 上一页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