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地方小,哪怕是龟速,三分钟后他们也到家了。 停好车,陆平洋兄弟俩下车后先去后面拿行李,程蔓则扶着李春华慢悠悠地走进院子。 院子是用砖瓦围起来的,高度差不多到腰,里面并不算很大,但只贴着围墙种了一圈花草,没有其他杂物,所以看着挺宽敞。 李春华看看院子,又抬头看看两层高的小楼,说道:“你们家这房子看着不错,盖起来应该没多少年吧?”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十几年应该有,部队每年都会安排人来维修,换砖换瓦,所以看着可能比较新。” 说话间,两人率先进了屋子。 进屋正好正好碰到王芳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两人,王芳脸上堆起笑容:“婶子过来了?” 程蔓介绍道:“这是王芳,她在我们家做了很多年。” 李春华点点头,又向王芳伸出手问好,后者忙抬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握住李春华的手笑着说道:“婶子您渴不渴?我去给您倒杯茶。” 说完不等李春华回答,王芳就去了客厅,打开斗柜从里面拿出茶叶罐,再征询程蔓的意见,拿出一套茶具,手脚麻利地开始泡茶。 等陆平洲父子三人进屋,王芳直接拿着托盘,端了六杯茶水过来放到茶几上。 因为茶水比较烫,几人没有立刻喝,程蔓见了便起身去把上午剥开没吃完的柚子又端了出来,另外还拿了一盘橘子花生说道:“这柚子是上午客人过来没有吃完的,大家不要嫌弃。” “怎么会。”李春华边说,边拿起一瓣柚子吃了起来。 陆父也一样,只边剥柚子皮边随口问:“你们家上午来客人了?” “有个战友的儿子过来。”陆平洲回答道。 如果陆平洲说的是战友过来,陆父可能不会觉得奇怪,但听说是战友的儿子,便随口问了句对方来干什么。 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陆平洲没想过隐瞒,三言两语把情况给说了。 陆父听后,没有责怪陆平洲借钱那么多钱给朋友,因为他自己也没少接济战友部下。 而且因为他是战争时代过来的,建国后也没少带队剿匪,认识的受伤甚至丢掉性命的战友只会比陆平洲多,需要接济的人也只会更多。 也就是近十年,他那些战友部下的下一辈已经长大成人,这笔支出才渐渐缩减至零。 陆父没忍住感慨道:“他们兄妹几个品性不错,以后肯定能成才。” 陆父借钱给战友时,没有想过让对方还钱,他相信陆平洲也是一样的。 这种情况下,陆平洲的战友能记下这笔账,在生命尽头告诉儿女要还债,可见是个老实人。他的儿女在父亲去世后,能通过劳动,照着父亲留下的账本一笔笔还清债务,也很能看得出人品。 说句不中听的话,他接济过的那些战友,本人乃至子女能在后来还钱给他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当然,他这么想不是在埋怨战友不还钱,他借钱给战友或者战友亲属,只是不忍心看着对方在为国家安定失去健康或者生命后,生活再次陷入困顿,借出去的钱他也没想过再要回来。 而且他知道,很多人不还钱不是因为不想还,而是确实没这个能力偿还。虽然改开后下海富起来的人很多,但更多人,尤其是农村人,生活依然贫困。 聊完还钱的事,陆平洲上楼去把《经济日报》给找了出来。 启明星辅导上过的报纸,他们家里也都有一份留底,但家里的不是程蔓买的,而是陆平洲特意准备的,以便家里来了客人,炫耀的时候一时找不到证据。 嗯,没错,过去半年里来他们家做客的人,只要来的时候陆平洲在家,就都听他炫耀过,并观摩过《经济日报》。 刚开始程蔓还有点不好意思,可炫耀的次数多了,她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是在外人面前,在陆父和李春华面前,程蔓还是很不好意思的,陆平洲炫耀的时候她几乎全程捂脸,后来更是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好了好了,爸和李姨坐了两天火车肯定累了,让他们回房间休息一会吧。” 陆平洲闻言看了下两位老人,收起报纸道:“行,那您跟李姨先回房间休息,有话咱们晚点再聊?” 其实陆父精神头还行,他年纪虽大,却经常锻炼,他们来临江买的又是软卧票,这两天休息得还行,并不疲惫。 李春华却不然,她虽然比陆父年轻了快二十岁,但身体真不一定比他好。尤其年中摔断腿动过手术,身体大不如前。 两天火车坐下来,她确实全身不得劲。 陆父看出了妻子的疲惫,便没有拒绝儿子儿媳的话,起身说道:“那我们回房间休息会。” 程蔓连忙嗯了声,并起身领两人去房间。 给他们准备的房间正是去年暑假,陆平洋住的那一间,虽然收拾房间时程蔓不知道李春华腿脚不便,但他们是长辈,而且年纪大一些,肯定要把好的房间留给他们。 至于陆平洋,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睡哪里都行。 书房里的虽然是行军装,但并没有那么窄,长度也够,他睡着不会太憋屈。 陆平洋并不挑剔这些,他已经在军校读了一学期,宿舍里的床是木板的,躺上去帮帮硬,时间长了他都能习惯,何况行军床比那床还软和一些。 放好行李,陆平洋对带他来房间的程蔓道了声谢。 程蔓嗯了声,又道:“跟去年一样,你来了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别客气,缺了什么跟我或者王姐说,我们来准备。” 陆平洋笑着应下,说道:“那我收拾收拾?” 程蔓点头,却没有离开书房。 拉开行李袋链子的陆平洋顿住,虽然他是个男的,穿着裤衩出去溜达都没人看,但当着嫂子的面,他确实有点担心拿衣服时带出内裤。 见程蔓不走,只好停下动作抬头问:“嫂子你还有事吗?” 程蔓也没藏着掖着,回答说道:“是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我看你妈走路腿脚不便,是怎么回事?” 陆平洋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个问题,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你们刚才不是问过我妈了吗?” “是问了,但你想想你妈的回答,摔的,问题不大…………”程蔓说道,“都过去半年了,你妈走路还不自然,你觉得我跟你哥能信这话?” 陆平洋当然知道他们不会信,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程蔓继续说道:“你妈虽然不是平洲的亲妈,但她对你哥的好,他都记在了心里,我也一样,我们都很关心她的身体。这件事我们不知道就算了,可知道她出了事,你们却不肯告诉我们原因,你觉得我们心里能好受?” 陆平洋舔舔嘴唇说:“爸妈不让我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担心。” “如果你妈是刚出事,我和你大哥肯定会担心,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你妈都好了,我们再担心业有限。”程蔓说着顿了顿,过了会才轻声道,“事实上,你现在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反而能放心,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不知道你妈的真实身体情况,我们才会更担心。” 陆平洋被说服了,叹了口气道:“我妈年中的时候确实摔了一跤,送到医院说是右腿小腿骨折,就动了个手术。” 程蔓心想果然,她就觉得半年过去李春华走路还不自然,肯定最轻都是骨折,又问道:“手术结果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但我妈年纪大了嘛,骨头接好后走路总觉得右腿使不上力,所以走起来没有以前自然。”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后遗症吗?” “阴雨天的时候骨头缝会疼,除了这两个…………”陆平洋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别的了。” 骨折后有这些后遗症是难免的,虽然难熬,但至少不影响健康寿命,程蔓思索着问:“你妈怎么会突然摔跤?还摔得这么严重?” 陆平洋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道:“就是不小心摔的。” “你妈可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程蔓拆穿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事?” 陆平洋沉默下来,像是陷入了纠结中。 程蔓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陆平洲上来问她怎么还没下去。 “问平洋一些事。”程蔓瞥向陆平洋,见他神色不算反对,便三言两语说了李春华的身体情况。 陆平洲眉毛渐渐拢起,再得知陆平洋不肯说出李春华摔倒的原因,问道:“是不是你外婆家来人了。” 陆平洋反射性抬头看向大哥,见他神情笃定,嘴唇微动道:“是。” “谁来了?你妈是他们推的?” 陆平洋见他都猜出来了,不再隐瞒说道:“都来了,是我外婆推的。” 程蔓闻言一脸意外,她跟陆平洲结婚十年,去云省过年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因为一直没见过李春华娘家的人,所以并不清楚那边的事。 但听着兄弟俩的对话,李春华和娘家人关系显然不怎么和睦,否则亲妈怎么会把女儿推得这么狠。 陆平洲则并不意外,虽然李春华跟他爸结婚时他已经上军校,也很少回家,但很多事他总归知道得比别人多一些。 在嫁给他爸之前,李春华陆续订过三门亲事,第一门亲事持续时间最长,本来都要结婚了,但北方邻国爆发战争,男方就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 第二门亲事定的是一个病秧子,她父母看对方给的彩礼高才同意的,结果人还没嫁过去,病秧子就一命呜呼了。 这两门亲事过后,李春华名声就有点不太好,虽然大家不敢明面上传扬封建迷信,但背地里都说她克夫。 但也有觉得不能怪李春华的,毕竟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她的第二个未婚夫更不用说,本身就是病秧子,定不定亲都是要死的人。 只能说李家人太黑心,明知道对方命不久矣还要把闺女嫁过去。 所以隔了没两年,李春华定了第三门亲事。 这次定的男人身体还行,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说得再难听点,这人就是个傻子。所以虽然给的彩礼高,但稍微疼闺女的人家都舍不得把闺女嫁过去,无可奈何下,他们才找到李家。 李家人见钱眼开,看在彩礼的份上,李春华父母根本没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亲事定下后,人人都觉得李春华这辈子算是完了,但依然是还没结婚,男方就落水死了。 后来查出来男方是被村里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踹进池塘的,因为他们想看看傻子落水后会不会呼救,但他呼救了,他们却没有去喊人救他,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淹死了。 虽然傻子的死亡原因跟李春华无关,但这次后李春华克夫的名声算是彻底砸实了,打那以后,没人再敢上门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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