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要去帮殷岃包扎,却被男人避开,他冷声呵斥道:“不准碰朕!” 明明是夏天,可声音却如冬季寒冰,仿佛要直直扎穿所有人的心口。 连身边侯着的禁军听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吴安嫔一时被吓得愣在当场,皇上虽然不爱笑,但情绪平稳,从未见他发火过,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皇上发火的样子。 殷岃自知失态,深吸一口气后尽量平静地面对席临然,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怒意,席临然甚至怀疑,眼前的男人会立时化身狮子,扑过来将自己咬死。 就在这头狮子将要扑过来时,忽地,一道不急不缓地女声在几人身边响起:“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吴安嫔、席临然齐齐回头,殷岃也移开了盯在席临然脸上的视线,微微抬眼。 杨贤妃缓步走来,朝殷岃行了一礼:“皇上,真是巧了,今夜臣妾也因为眩疾而无法安睡,正巧看见席首辅、周才人分别经过臣妾车窗前。” 吴安嫔眼神一亮,上前两步握住杨贤妃的手道:“姐姐,您也瞧见了,对不对?” 杨贤妃看着她,微微一笑:“席首辅、周才人前后隔了许多时候,不知妹妹想让我瞧见什么?” 吴安嫔震惊地松开手,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你……你说谎!因为你同周才人关系好,她受你庇佑!你说谎!” 杨贤妃气定神闲地望向神色好了许多的殷岃,一字一顿道:“皇上,您知道的,臣妾何曾庇佑过周才人?” 说着,她又转过头瞧着吴安嫔:“反倒是妹妹你,为何要跟着人家如厕,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早就有了心思?” 殷岃闻言,刚刚松开的剑眉又蹙了起来,打量了吴安嫔两眼,嘴唇紧抿。 吴安嫔扑到殷岃身旁,想要去拽他的袖子,却被男人甩开,他低声吩咐:“此处离京城不远,你现在便收拾东西回转吧。” 吴安嫔瞪大眼睛,刚被点了伴驾就回转,那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她被皇上厌弃了吗?以后后宫之中安能有她的容身之地,而家中父兄在前朝,怕是也举步维艰。 她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就是周窈窈与席临然通奸,为何最后反倒她被皇上厌弃,打回京城?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抬眼一看,正对上杨贤妃怜悯的眼神。 杨贤妃行至她身旁,为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柔声道:“妹妹,回京城后,可不要乱说话,不要再像今日这般,随便攀咬别人。” 话音未落,殷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回宫后,谨记贤妃叮咛的话,不然,可不是单单打发回宫的事了。” 吴安嫔微怔,待她回过神来时,背后已有冷汗冒出。 她已然歇了争辩的心思,朝着殷岃深深一拜,用力叩首道:“臣妾,记住了。” 周窈窈在马车内,听得目瞪口呆,她也想不明白,为何杨贤妃突然出手。她们关系是不错,但也不至于不错到能让杨贤妃冒着足以杀头的欺君之罪帮她作伪证啊。 殷岃上车来时,正对上周窈窈安静沉思的面容,要不是她唇色苍白,其间夹杂着几声咳嗽,端得是一副美人图。 “皇上。”周窈窈眼睛一亮,习惯性地起身要迎他,刚一动弹,就被男人稳稳扶住:“躺着,不准动弹。” 周窈窈嘻嘻一笑,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靠上男人的胸膛。 殷岃的大掌在她的脊背上轻拍,像是母亲在哄孩子睡觉。尽管舒服,但周窈窈嘴巴一撇,眼睛一酸,只觉得心中更是不安。 她是不是对不起他啊…… 正想着,便听男人低低道:“你往窗外看看,天蓝了。” 天蓝了?这大半夜天怎么会蓝。 周窈窈微微偏了偏头,惊喜道:“真蓝了。” 虽然是深蓝色,深得发黑,但也是蓝的。 殷岃“嗯”了一声,接着说:“天要亮了,你还没有高热,好征兆。” 周窈窈又看了一眼深蓝的天空,觉得他这么说为时尚早。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特意提到天“蓝”,就不能直接说天要亮了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轮次那位吐蕃的公主,是叫兰颜还是兰琪来着? 想着想着,周窈窈心里那些不安就释然了。她有什么不安的啊,她又没给他戴绿帽子,只是有些事不能让他知道而已,哪有他厉害,都直接把人带回宫了,还直接是妃位。 周窈窈想通此处,顿觉豁然开朗,哼了一声,就着男人的手指喝完了一碗温水,砸吧砸吧嘴,转头埋在被褥里。 殷岃心思都在她的体温上,没有留意到女子情绪的转变,见她迟迟没有困意,斟酌了一下,缓缓问道:“你今夜,如何落水的?” 周窈窈刚刚倦怠的神思瞬间一凛,看来这事还没有结束,需得小心提防。 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妾本来是去如厕来着,结果草木太深不小心弄脏了绣鞋,便想去湖边涮涮,一不留神就掉湖里了。” 殷岃沉默下来,虽然荒唐,但是合理,毕竟他知道,她先前有次丢了小命,就是因为在湖边如厕。 周窈窈看殷岃不发一语,心里有些慌张,低声唤了一句:“皇上?” 殷岃垂眸看她,目光沉沉:“照朕说,你反而应该感谢吴安嫔,若不是她今夜攀扯你和席临然,朕与禁军便不会前去,你这小命,也就救不回来了。” 什么呀,要不是她多管闲事,自己怎么可能跳湖自保。 周窈窈心中腹诽,面上却温柔一笑,朝殷岃道:“皇上说得对,那等臣妾身子好了,回宫之后,便去感谢安嫔姐姐的救命之恩。” “阴阳怪气。”殷岃瞥她一眼:“于你有救命之恩的是朕,是朕下湖把你救起来的。” 顺德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禁不住频频抬眼瞧皇上。 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忽地变成了孩子一般,同周才人斗起嘴来了? 不过榻上的二人并未留意到旁人的视线。 周窈窈嘿嘿一笑,咳了两声,攀住殷岃的胳膊,笑道:“臣妾知道啊,可是臣妾也没什么能回报您的救命之恩。要不然……” 她故意使了个坏,拉长了音调:“要不然,臣妾以身相许?” 不等殷岃回答,她又自说自话般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臣妾已经入了宫,早就是您的人了,以身相许也不成。” 殷岃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玩得开心,心下微松,又端了一杯温水喂给她:“朕瞧你精神还足,怕是不用等天明了,饮了水便歇下吧。” 周窈窈点点头,一口饮完之后又咳了几声,靠着殷岃,闷头睡了过去。 殷岃见她休息了,便也靠在榻上,合上双眼,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越来越烫,险些要灼伤他的掌心。
第37章 干政 他“倏”地睁开双眼, 望向一旁的女子。 女子脸颊上弥漫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低低喊着“热”,手也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想要将盖在身上的被褥扯开。 “太医!”殷岃厉声叫醒正在地铺上打盹的太医:“她发热了。” 太医本就睡得不熟, 闻言一猛子扎了起来, 疾步上前摸了摸周窈窈的额头,着急道:“皇上, 速速把才人身上的被褥解开,再唤人用温水来回擦洗她的额头、腿心、前胸后背, 好为其散热, 臣现在就去熬散热的药。” 说完,年迈的太医立刻快步下了马车,生怕有片刻耽搁。 顺德唤了适才服侍的侍女上车, 命她伺候周才人擦洗, 但侍女端着雕着龙凤花纹的黄铜水盆上前时,却被殷岃制止:“你放在这里,帕子给朕。” 顺德诧异道:“皇上?” 回应他的是一声:“你下去, 朕亲自照看她。” 说着, 殷岃便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 在水盆中浸湿, 拉开周窈窈身上的被褥,解开她的寝衣,擦拭起她的身体。 女子的身体滚烫, 一块帕子仅仅擦拭完前胸后背, 便温热了, 只能不停地换帕子,不断地擦拭, 才能勉勉强强,维持她现在的情况。 车厢轻响,是太医端来了药,侍女接过药要喂周窈窈喝下,但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有了意识,药怎么都灌不进去。 殷岃顿了顿,把手中棉帕交给侍女,吩咐道:“继续给才人擦洗,不可停顿。” 言罢,他接过药碗,自行低头喝了一口,给周窈窈往嘴里渡。 汤药苦涩,一碗药渡完,他口中也皆是苦味。 好在饮完药后,周窈窈脸颊上的红晕稍稍褪去了些,人似乎也清醒了一点,微微睁开眼,眯着眼睛瞧他:“皇......皇上?” “嗯,是朕,省些力气,莫要说话。” 他声音难得的低哑,像是在抑制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但周窈窈没有听进去,她用尽力气伸出一根小指,勾住殷岃的指头,嘟囔着:“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殷岃厉声斥责,从侍女手中重新接过棉帕,擦拭女子额头:“朕不会让你死的,无论如何,朕都会让你活着。” 许是周窈窈的话刺激到了他,手上的力气稍稍大了些,让女子有些不舒服:“疼。” “疼就别乱说话。”男人没好气地道,不过手下的动作还是轻柔了不少。 看着女子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呼吸也不再急促,缓缓平稳下来,侍女忙唤太医前来查看。 “只要不再高热,应该便没什么大碍了,后续需得好好将养。”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 殷岃闻言,颔首道:“辛苦了。” 太医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皇上才是真的辛苦。” 说话间,他偷眼瞄了瞄皇上,见皇上已经重新拿起棉帕给周才人擦拭额头,默默退下,下了马车。 顺德见他下来,心中了然,也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太医的肩膀:“老小子,这次有功了,皇上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 折腾了一夜,周窈窈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直到中午时分,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清醒过来。 她刚刚一动作,身下便有人动了动,用低哑的声音问道:“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怎么这个声音啊,真难听。 周窈窈一边想着,一边回头一看,见皇上眼下青黑一片,发髻微乱,琥珀色的眼眸中俱是血丝,声音忽地就哽在了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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