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上自己的马车时,回头又望了一眼,正巧看见顺德行到周才人车前叩响车厢,瞧那样子,应当是请她前去一同与皇上用膳。 席临然轻叹一声,收回目光。 * 许是因着殷岃实在对她不住,剩下的几日路途,男人倒是老实了很多,偶尔唤她前去用膳,也没有想哄骗她留下的意思。 周窈窈渐渐对男人恢复了一丁点信任,在秋老虎到来的那几日正午,早早就上了打头那辆马车,在顺德重新拿出来的屏风后享受皇上的冰鉴。 再过几日天气转凉时,她才懒得来呢。 殷岃处理完政务到屏风后来,见她悠哉悠哉地拿着一把团扇,一边慢悠悠地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小脚一翘一翘的,忍不住蹙了蹙眉,轻轻地拍了一下女子露出的一双雪足:“失仪,怎么姿态如此不雅。” “哪里失仪了?”周窈窈把左脚翘到另一只右脚上,才不管他:“这样舒服。” 见他发话都不管用,殷岃冷声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又犯皇帝瘾了。周窈窈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假笑了一下,这才把脚放好,转身面朝榻里,哼哼唧唧地哼起小曲。 殷岃随即靠在榻上,挨着她,低声道:“朕有话同你说。” “您说呀,臣妾一定照办。”周窈窈头都没回,掐着嗓子应了,话音还没落,就被殷岃捏住了脸颊,迫使她转过身子。 回头一瞧,男人神色严肃:“不准敷衍朕。” 看他确实像要说正事,周窈窈才认真起来。 “待明日进了河源郡,你需记得,你是席首辅的妻子……”话还没说完,殷岃蹙眉道:“怎么了?为何那种神色?” 周窈窈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皇上日理万机,如何知道一个死去多年的臣妻的名讳?这才安下心来,鼓起腮道:“您能不能别这么吓我,臣妾明明是您的妃嫔,您上来就说是席首辅的妻子,谁能不被吓。” 殷岃的手指还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揉捏,见她鼓起腮,忍不住捏了一下,也没有因她大不敬的话生气,继续道:“好,朕会扮作席首辅,席首辅将扮作朕,你需记得这点便好。” 周窈窈好奇道:“为什么呀?” 殷岃没有立即回答,半晌后才道:“不该你问的别问。”语气却并不严厉。 不问就不问呗。周窈窈撇撇嘴,只是挥舞着的团扇又拿远了一些,不让男人蹭着她的凉风。 是夜,马车便掉了个个,席首辅去了皇上的马车上坐着,而皇上却没去席首辅的马车,反而要与她挤在一处,还义正言辞道,说这般才符合定下的身份。 周窈窈被他挤得难受,便趁夜翻身爬到他身上去睡,一边压着他一边嘟囔:“让你挤我。”却没有留意到男子微微颤动的睫毛。 河源郡贫瘠,没有几处能看的农田,只有处处肆意生长着的野草,触目之处皆是窗户小小的土房,瞧着就有些压抑。 街上的百姓也不多,不少骑马的商客短暂停留后又匆匆离开,赶完下一个更富裕的郡,并不会在此处留下什么。 周窈窈坐在殷岃身旁,隔着马车车窗探头张望河源郡的街道,不由得想,这还是个郡都这般贫穷,若是县、镇、村,岂不是更加入不得眼? 她咬着唇,不敢再看,怕自己又共情起来,心中难受。 车队停在了一处客栈前,也是同样的土房,但是却垒了三层高,大门极厚,周窈窈大概瞧了一眼,单凭自己的力气绝对推不开。 席临然已经带着身边的小厮及杨贤妃等人,昂首进了客栈内,殷岃见周窈窈也想往里面去,轻挽住她道:“稍等。” 待席临然的小厮出来唤他们时,殷岃方才带着她进入。 客栈似乎已经被人包了场,除了席临然和那位在他面前捂嘴笑的红衣女子所带的人手外,并不见旁人。 周窈窈甫一进门,就听见那女子道:“你瞧,我带着人手只身来你们大郢,足以显示诚意,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听着,但是我和我阿爹呢,有个附加条件。” 说着,那女子不屑地看了一眼杨贤妃,嗤笑道:“这般瘦弱,这就是你们中原男子喜欢的?也不怎么样嘛。” 席临然冷着声音道:“公主,请自重。” 女子闻言反倒笑了:“对,就是这个劲,我就喜欢这种!我和阿爹的条件就是,你纳我为……”话还没说完,女子随意扫过某个方向,忽地眼睛一亮,止住了话头。 周窈窈见状,忍不住紧了紧手,随即又张开。 她满不在乎地想着,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注定要走的人,人家的后宫人家说了算。 不过就算这般想,当她看见那女子离开与席临然谈话的桌子往他们这边来时,还是没忍住,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要是真的在她眼前纳了这妃,就给她等着! “你,是谁?” 那女子见殷岃冷着脸,愈发兴奋:“你是汉人?你瞧上去比你们皇上还俊,要不要娶我?” 殷岃后退一步,一把握住周窈窈的手放在胸前,冷冰冰道:“已有家眷。” 周窈窈觉得此时必须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于是满脸严肃地抬起手,朝那女子挥了挥:“你好,我就是。” 可那女子身量比她高出太多,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有什么,你们皇上不也有家眷吗?”女子满不在乎地道:“再娶一个不就行了,各地都男人不都一样,有不止一个女人。” 真是……横啊,周窈窈来回打量着这传闻中的吐蕃公主,不由得想,难怪陈婕妤先前逼着她换寝殿,要是她自己从一宫之主变成寄人篱下,还是寄在这公主下,怕是也得崩溃。 她忽地对陈婕妤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旁人不止一个那是旁人,对我而言,只需她一人。” 此话一出,客栈中静了一瞬,尽管知道殷岃此刻不过是为了摆脱这吐蕃公主随口说的,可周窈窈的心跳还是漏掉了一拍。 那女子也被男人的话震住,眼神终于往下挪了挪,移到了周窈窈身上,随后便不屑道:“她这般瘦小,显然是个短命的……” 话还没说完,周窈窈忽觉眼前银光一闪,定睛一看,面前吐蕃公主的一缕长发已经齐耳被削。 殷岃冷冷道:“此次公主到河源来,定然还是想同大郢合作的,但公主再言行无状,休怪席某手中刀剑无眼。” 席临然趁机行到三人中间,用身子隔开那女子和殷岃,肃然道:“朵颜公主,请自重些。” 朵颜又瞧了殷岃一眼,这才把视线挪到席临然身上,低声笑道:“对不住了皇上,咱们继续吧。” 殷岃带着周窈窈在杨贤妃身后坐下,朵颜与席临然的对话,在场的皆能听的清楚。 周窈窈听着朵颜将马匹、药材之类的交易名目通通否决,不由得咋舌,压着嗓子询问殷岃:“这真是为了和谈来的吗?这能谈成?” 殷岃的脸色也不太好:“吐蕃赞普就是这种先兵后礼的风格,且看看吧。” 可直到天色将暗,周窈窈肚子都饿得咕咕叫时,席临然也没有同朵颜公主谈成一条。 “先用膳吧。”席临然淡淡笑了笑:“毕竟公主远来为客,若是走前空着肚子,未免显得朕怠慢。” 朵颜公主顿了顿,挑眉道:“皇上这意思,是想赶我走?”她干脆直接将腿放在了桌子上,愈发不羁:“我不会走的,除非。” 她望向殷岃:“除非皇上让他娶我,那一切都好说,我阿爹宠我,什么都会依着我的。” 眼看二人还要继续辩下去,周窈窈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拽了拽殷岃的衣角,想要让他带自己去用膳。 可一张口,她却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客栈中再次寂静下来,朵颜望向她,目含不屑,而杨贤妃、席临然面露担忧,殷岃却像完全怔住了一般,愣愣地看着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她从未见过。 怎么回事啊。 周窈窈有些奇怪,正要再开口时,又忍不住呕了一声。 下一刻,殷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抱起她上了二楼的客房,待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客房内的靠椅上时,才郑重道:“朕让人去唤太医来。” 周窈窈点头:“快去。”她许是饿过头了,胃都难受成这样了。
第46章 不安 不过皇上表现的, 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些?居然在吩咐完之后,立在她身旁,还紧紧握住她的一双手不放, 活像她出了什么大事。 莫名其妙。 周窈窈有些奇怪, 随即忽地灵光一闪, 皇上该不会以为,她怀了孩子吧? 她抬眼偷偷瞄了男人一眼, 结果正巧被盯着她的男人抓了个正着。 顿了顿,殷岃轻轻摩挲了一下女子的掌心, 宽慰道:“莫怕。” 话虽这么说着, 但男人唇瓣紧抿,目光凝重,神色严肃, 瞧上去比她紧张多了。 周窈窈心中一酸, 连忙转过头去,不敢瞧他。 她喝了避子药,应当是不会有孩子......的吧。 她低下头, 望向自己的小腹, 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 她连着两次喝避子药, 时辰都特别晚,若是真的有漏网之鱼,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想到此处, 周窈窈心中也忐忑不安起来, 忍不住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 直到痛意传来,她才恍然惊觉过来, 松开了牙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要是喝了避子汤都没效果,她肚子里怕是个哪吒,定然是她吃坏了肚子,肠胃不舒服。 周窈窈定了定心神,重新抬头。 太医很快便来了,见皇上那般郑重神情,以为周才人又出了什么大事,心口一滞,险些把老命吓掉。 “她适才莫名干呕,你速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殷岃顿了顿,又瞥了周窈窈一眼,斟酌着道:“仔细着些,莫吓着才人。” 太医一听,心提得比适才还紧。 天子无嗣,皇上登基已有些时候,可后宫中却没有传来半分消息,身为太医,自然压力也大,此时听闻周才人似有孕像,更是尽心尽力,生怕惊到了皇上头一个龙嗣。 太医赶忙掏出锦帕覆在周才人的手腕上,细细查看了一番。 半晌后,殷岃瞧着欲言又止的太医,有些不耐:“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太医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才人现在,未见孕像啊,倒是肠胃有气息凝滞,需得调养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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