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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请周才人用膳时，周才人却只是不吃，反而神色郑重，仿佛在听外间有什么响动。 皇上都劝不动，顺德也无法，只得在一旁侯着两位主子。 忽地，外间响起了一声轻响，像是有孩童点燃了一颗爆竹。 顺德正想去看，就见殷岃放下了手中朱笔，淡淡道：“收拾了吧。” 他快步上前，让内侍们把奏折分类装好送走，没有留意到周才人嘴里喃喃着，似乎在数着什么。 殷岃见周窈窈还杵着不动，蹙眉道：“还不快来用膳？” 话音刚落，就见周窈窈一猛子扑到前来，笑嘻嘻地来拽他的手：“皇上，下车。” “下车做甚？快些用膳。”殷岃想将她按着坐下，却被女子提前避过，拉着他往马车下走：“来嘛来嘛，你来嘛。好在赶上了。” 殷岃拗不过她，只得披了件大氅将她裹住，两人一同下了马车。 脚步刚刚挨到地面，他就听见“砰”“砰”“砰”几声，眼前有数道银光闪过。 周窈窈的脸颊在光芒中显得愈发娇嫩，弯着眼睛道：“皇上，喜欢吗？”
第57章 生辰 朵朵银花冲上深色的夜空, 微微停顿后竞相绽放，如铺满天空的巨大花朵，将下首的人包裹其中。 片刻后, 花朵凋零, 无数星芒从他的头顶上掠过, 如同银河泄入人间，散落满地琉璃。 不过, 满天烟火虽然闪耀，却比不过她眸中烟火, 璀璨绚烂。 “皇上, 生辰快乐。” 殷岃的眸子骤然缩紧，定定地瞧着面前笑着的姑娘。 “怎么啦，是太高兴了, 还是太不高兴了, 一点回应都没有。” 周窈窈不满地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却被他反手握住。 殷岃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出满天的银花, 比之平时, 更亮上十分。 慢慢地, 他凑近了。 周窈窈心跳得快了起来。 她眼看着男人靠近了点，又靠近了点。 慢慢地，她闻到了他的呼吸, 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飘入她的鼻腔中。 她不记得皇上熏过什么香, 但当每次靠近他的时候，他身上的味道都很好闻, 让她忍不住想嗅了再嗅。 当两人的呼吸逐渐纠缠在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高挺的鼻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是要接吻了吗？ 周窈窈想着，到这个时候，两人也该接吻了吧。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在满天烟火下拍出来的照片，一定很好看，毕竟他那么俊逸，而自己也是个大美女。 周窈窈忐忑不安地想要闭眼时，男人却突然伸出手，摘掉她发间的一小团兔毛，随即便远离了。 男人的气息瞬间飘远，周窈窈如鼓的心跳也在骤然间慢了下来。她皱了皱鼻尖，有些委屈。 他们好久都没有亲过了，适才氛围都那样了他都没亲上来，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男人道：“这些，要用多少银子？” “啊？”周窈窈愣住，接着望向天空，那火树银花已经慢慢稀少了下来，不多时，便完全结束。 空中还残留着些许硝烟，证明着适才的美景不是一场梦境。 这么好看，他却要问她价钱，难不成要骂她败家？ 见她只是不说，殷岃轻叹一声，将她的手又往怀里带了带，低声道：“是不是攒了许久的月例？” 原来只是担心她没银子了呀。 周窈窈喜笑颜开，立刻道：“没攒多久，也就大半年吧。我又和芽春、花云周转了些银子，之后再还她们。” 殷岃面露无奈。 当主子的和当奴才的借银钱周转，怕是只有她才能做得出来这事。 可瞧见她像月牙儿般弯起的双眼，他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语。 “你还没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呢。” 周窈窈用力地晃他的胳膊，一定要个答复。 殷岃又望了一眼夜空，硝烟已经慢慢散去，但向远处眺望，还有许多百姓出来兴奋地望着夜空，没有离去。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双永远燃放着烟花的眸子里，缓缓道：“喜欢。” 说着，他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笑眯眯的女子，让她的馥郁芬芳将自己包裹，又说了一遍：“很喜欢。” 顺德在一旁瞧着，看两人抱在一起，默默擦了擦眼睛。 他擦完泪后，见芽春看着自己，忍不住低声道：“看什么看，小丫头难道不感动吗？” 说着，他喃喃低语道：“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皇上过生辰。” 芽春耳朵尖，听到顺德的低喃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皇上天潢贵胄，怎么可能没有人给他过过生辰，顺德公公，怕是你不知道吧。” 顺德瞪了她一眼，神情严肃，张了张嘴想要训她，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 殷岃久久抱着怀里女子，直到一声“咕哝”声响起。 周窈窈不好意思地拽了拽他的衣角道：“皇上，臣妾饿了，咱们回车上用膳吧。” 她提起，殷岃才反应过来，两人连年夜饭都没有用。 他应了声：“好”，握着周窈窈的手却没有放开，待上车时，单臂把女子抱了起来，送进车里。 年夜饭尚还温热，殷岃让周窈窈坐在他身旁，也不用芽春伺候，亲自给她布菜。 周窈窈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他过生辰，而此刻被照顾的人却变成了她。 用到一半的时候，芽春给周窈窈使了个眼色。 周窈窈这才想起那件关键的事，忙放下筷箸，在殷岃疑惑的目光中说着：“别跟来。”随即下了马车，回到了自己车上。 “快快快，面和菜已经煮好了，是不是得放个蛋。” 说着，周窈窈飞快在炭盆上的小锅里打进去了一个鸡蛋，见那鸡蛋熟了，又弄了些盐进去。 时间匆忙，她顾不得尝上一口，但她最近给皇上做了许多次饭菜，没有一次不受好评，没有一次皇上不吃干净的，想来她现在已经华丽蜕变为了周大厨，一次不尝味道，也没什么关系。 周窈窈端着尚还热着的小锅，飞快地跑回打头的那辆马车内，朝殷岃笑道：“皇上，生辰怎么能少了长寿面。” 她说完，亲自将小锅里的面条用小碗盛了，放到殷岃的面前：“面是臣妾亲手和的，也是臣妾亲手捏成一条的，您可是不能咬断，得一口吃完哦。” 话毕，她将面摆到了殷岃面前，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吃。 殷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看了看面，又看了看顺德。 顺德扯出一个笑来，上前劝阻道：“才人，皇上已经用了许多了，怕是吃不下了，要么先留着，明日热一热再吃？” 但周窈窈却不愿意：“快吃吧皇上，面冷了就坨了。” 殷岃顿了顿，提起筷箸，深吸一口气，屏息凝气，飞快地将那一整根长面条喂进了嘴里。 他几乎都没怎么嚼，很快便吞了下去，接着又照样用完了碗里别的东西。 只是在吃蛋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那蛋太稀，哪怕皇上仪态极佳，也险些弄在他的衣衫上，搞得周窈窈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那是溏心蛋，说明她手艺好！ 周窈窈见他很快便吃完了，心中满意，便将小锅收拾起来让芽春拿走，自己与殷岃坐在一起守岁。 只不过可能适才批奏折的时候太辛苦没有喝水，皇上一口气饮了三四盏茶水才将将停下。 车队缓缓地朝前行着，不知不觉间，天空中便飘起了雪。 要是以往，周窈窈一定会用手去接，可她今日有些扛不住，整个人歪在殷岃身上，嘴里砸吧砸吧的，缓缓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就这还守岁？ 见她睡着了，殷岃将她平放在床榻上，从顺德手中接了个红封放在她的枕下，朝芽春“嘘”了一声。 芽春会意点头，没想到，下一刻，另一个小些的红封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殷岃面无表情地递给她，轻声道了句：“辛苦。”还要借给主子银子。 说完便同顺德一道，缓缓下了马车。 雪中，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点燃一柱香，遥遥朝东方拜了三拜。 芽春这才恍然想起，她年幼时，似乎听宫中有人提起，太子出生当日母亲便去世了，太子的生辰，便是皇后的忌日。 难怪，皇上一直不曾过生辰。 芽春瞧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落在车内熟睡的周窈窈身上。 半晌后，她停了手里的绣活，偏着脑袋望向虚无的一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殷岃上榻时，周窈窈还是有感觉的，天太冷了，她想往热源处靠，便凑了过去，整个人贴住男人，嘴里喃喃道：“抱。” 一缕青丝落下，正巧遮住了她小巧的鼻尖，随着她的鼻息微微晃动，瞧上去有几分滑稽。 一只大掌轻轻抬起，把这缕落下的青丝拢到了她耳后。 迷迷糊糊中，她的脸颊顺势贴到了男人的颈窝里，炙热的呼吸正巧喷在他胸口的位置，一下一下，带着女子的芬芳，渐渐将他的心跳越激越快。 偏生周窈窈还喜欢抱着东西蹭蹭，她一边贴着，一边用柔嫩的脸颊去蹭男人。 “周窈窈？周窈窈？” “唔……怎么了……”女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来不及瞧清楚，唇齿间便被人占据了。 芽春同顺德守在外面，瞧着远处雪地上洒落的些许烟火残骸，抿了抿唇。 翌日，周窈窈醒来时，身体是久违的酸痛。 殷岃早上似乎有重要公务，一大早就同席临然出去了，说是去了路过的州郡府上，要处理事情，故而没有等她。 不过还是给她留了早膳，让她不必等自己。 周窈窈满足地用完早膳，这次她不会忘了，早早地提醒芽春：“记得，要喝药。” 芽春垂下眼帘应下，不多时便将一碗早已准备好的药递给了周窈窈。 周窈窈如以往一般一饮而尽，只是喝完后咂了咂嘴：“好像味道有点不一样。” 芽春道：“怕您嫌弃苦，奴婢在里面加了点蜜糖。” “难怪呢，我说嘛，这次好像不太苦了。” 说着，周窈窈把药碗还给芽春，低声嘱咐：“记得哦，是痔疮药。” 芽春点点头，端着药碗出去了。 另一边，殷岃处理完事情后缓步出了州郡府，顺德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听内侍说，才人还是唤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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