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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高门贵女们不愿入宫、民间女子也不愿入宫的原因？” 秦沐瑶诧异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啊，暴君可以是传言，但另一个原因，那可是实打实的。” 周窈窈奇怪道：“实打实的原因？” 秦沐瑶点头：“全天下应该都知道吧，皇上他，他不良于行啊！我是个粗人，也不藏着掖着，别的不说，就说最现实的问题，皇上他如何宠幸后宫？” 不容易宠幸后宫，宫妃们就不容易有孩子，没了带着皇族血脉的孩子，便没了入宫的意义。把女儿送入后宫的世家们，与其说是把家族兴衰寄托在女儿身上，不如说是寄托在未来的外孙身上。 说完后，秦沐瑶伸出手，在发愣的周窈窈面前晃了晃：“你也真是个奇人，这么大的事，连我都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们老家究竟是哪儿的？” 半晌后，发愣的周窈窈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咬了咬下唇，挤出一个笑：“汉中郡。” 秦沐瑶摇了摇头：“不知道在哪儿。”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唉，又快到夜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唤我们吃饭，吃饭前先眯会儿吧。” 说着说着，周窈窈身旁的那张小榻便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那姑娘睡着了。 若是之前，周窈窈此时定然也睡了，但她如今却睡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浅，这个时候，完全睡不着。 怎么会呢，他可是皇上，怎么会不良于行呢？ 谁敢伤他，谁能伤他？他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连不小心把床榻弄塌了都不愿声张，而这一轮次却要成为天下人的谈资，嘲笑他的双腿。 周窈窈想着想着，鼻子又酸了。 她明明是个很爱笑很想得开的人啊，如今却总是莫名其妙地流泪。 想到适才见到的场景，周窈窈猛地反应过来，席大人推着的那人，怕就是皇上了。 她原来，已经见过他了，却没认出来他。 “怎么了怎么了？”秦沐瑶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问道：“你是又哭了吗？” 周窈窈这才发现，自己就算咬着唇，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不好意思啊，我想家了。” 她擦了擦眼泪，上前给秦沐瑶掖了掖被子：“先休息吧，若是一会儿唤用膳，我再唤你。” 秦沐瑶“嗯”了一声，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转眼间的功夫，一夜过去。 内侍们一大早就派人来告诉储秀宫的秀女们，说是皇上要在两个时辰后选阅秀女，让她们准备准备。 闻言，秦沐瑶眼神亮了亮，碰了碰周窈窈的胳膊：“虽说皇上是个暴君瘸子，但是我还挺好奇的，他究竟长什么样啊。” 剑眉星目，刀削斧刻，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子。 周窈窈在心里默默回答了这句话，转头朝秦沐瑶笑道：“我怎么会知道皇上长什么样子。” “唉，也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要不是选秀，一辈子也甭想看见皇上一面。” 秦沐瑶一边说着，一边忙道：“快来快来，我们俩互相挽发梳妆，一会儿好去见皇上。” 周窈窈应下，她先给秦沐瑶梳了，轮到她自己时，却轻声交代：“随便拢拢便好，若是能遮住脸就更好了。” “说什么胡话呢，怎么可能把脸遮上。”秦沐瑶嗔了她一眼，手上动作停住，笑着道：“你真好看，怎么收拾打扮都好看，准备进宫当娘娘吧。” 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声音，是内侍们来唤她们去见皇上了。 因着过了内务府总管眼的女子并不多，住在储秀宫的秀女也只几人，内务府便用马车一块拉了，带她们去往天泽门前。 当到了天泽门时，内侍安排这几个秀女排成一横，周窈窈和秦沐瑶排在最后两个，一道去见皇上。 就算已经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可越走近时，周窈窈心跳的越快，也越发不安与难受。 她忍着眼泪，站定之后想用余光去望他的轮椅，但却望不到一丝一毫。 秀女还是平民，不可直视帝颜，周窈窈便低着头，安静等待着。 半晌后，传话内侍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你，倒数第二个那个。” “你可以出宫回家了。”
第76章 相见 周窈窈愕然抬头, 指了指自己：“我吗？” 内侍点点头，走到她身旁，递给了她个香囊：“走吧, 你没入选。” 不单是她, 秦沐瑶也有些愕然, 低声道：“怎么回事啊，怎么可能第一个就让你走。皇上不会不好美色吧。” 周窈窈咬住下唇, 不知心内是什么感受。 她虽然并不是很想入宫，但她也没想到, 自己居然会不能入选。 她想抬眼望一眼台上的男人, 可内侍已经挡在了她身前，引着她往外去：“走吧。”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有几个内侍从台上下来, 走到秀女身旁, 递过香囊。 一时间，过了初选的秀女里，没有被赐香囊的, 居然只剩了秦沐瑶一个人。 周窈窈虽然被内侍引着到了别去, 但还是要等其他秀女一同出来上马车的, 此时远远瞧见台下秀女只剩了秦沐瑶一人, 情绪颇为复杂。 他果然是喜欢这种性子吧。可是她经历了那么多，已经不是这种性子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周窈窈努力想露出一个笑, 却发现自己嘴角怎么都抬不起来, 一直往下撇。 这般情况难道不是比上一轮次好多了？他心里没她, 不会为她难过，她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去造成误会, 让他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离去。 可为什么，鼻子却酸酸的，又仿佛有钝物锤在胸口，涨得难受。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只能不断地用力眨眼，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一切。 下一刻，一道清亮的女声道：“你怎么又哭了啊，昨天害怕入选哭，今天没入选也哭，泪做的人吧。” 周窈窈愕然回头，发现她身旁站着秦沐瑶，内侍们正在安排马车，要将秀女们一同带出宫去。 秦沐瑶见她回头望自己，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入皇上的眼。一共七八个过初选的吧，皇上一个没看上。” 她嘟嘟囔囔道：“我没入选也就罢了，你都没入选，皇上眼睛莫不是长到了天上。” 内侍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故而秦沐瑶敢偷偷摸摸地抱怨，可她刚说完，就听身边一道男声响起：“胡说什么？皇上天潢贵胄，眼光自然要高些。” 秦沐瑶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面上带须的男子正目光沉沉地看着这边，离她们不过丈余。 “这是太监？我还是第一次见太监长胡子呢。” 秦沐瑶低声朝周窈窈道，不过等了等，并没听到周窈窈的回应。 她连忙碰了一下身旁女子：“你说是不是啊。” 周窈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这瞧上去不像太监吧。” 她们二人说话的功夫，那男人已经走近，朝两人道：“本官自然不是内侍。” 言罢，他转头看向周窈窈：“你，随我来。” “你干嘛。” 秦沐瑶猛地挡在周窈窈身前：“这可是在宫里，天子眼前，她要回家了，你带她去做什么？” 席临然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盯着周窈窈道：“本官是当朝首辅，不会害你。不过你，应当知道本官是谁。” 此言一出，周窈窈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这一轮次席大人的记忆，比上一轮次清晰多了，而且他应该还记得，上一轮次自己同他探讨过前世之事。 那他便自然认为，这一轮次的她也同他一般，有前世记忆。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岂不是又要重复上一轮次的悲剧？ 周窈窈下了决心，面上装出一副呆傻的模样，愣愣地望向席临然：“大人？首辅是什么官职啊，比刺史还高吗？我们小地方来的，不知道。” 秦沐瑶“噗嗤”一声笑了：“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首辅肯定比刺史大啦，但是能不能比过宫里的公公们，不好说。” 瞧着眼前的两个女子，席临然按捺住性子，望向周窈窈，轻声道：“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周窈窈摇摇头，还怯怯地往秦沐瑶身后躲了躲，表示自己真的不认识。 席临然蹙眉低喃道：“不应该啊，上一世你便有上上世的记忆，为何这一世反倒没有了？” 他声音本就不高，听起来有些费劲，周窈窈顺势装傻道：“您说什么？” 席临然敛了神色：“无事，你随我来。” 见眼前两个女子还彼此凑在一起不挪步，席临然蹙了蹙眉，唤来一旁忙碌的内侍，直接朝周窈窈点了点：“把她给我带走。” 内侍不明所以，但席临然地位超然，又是皇上亲信，还是照做了。 秦沐瑶见状，也不敢再去拉，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周窈窈被带走。 周窈窈跟着内侍和席临然一路向前，假意迷茫道：“大人，您要带我去何处？” 但她其实内心已清楚，席临然既然有上一世的记忆，必然会带她去见殷岃。 她心中此时五味杂陈，比适才情绪还复杂。 一方面，她很想他，知道他没湮灭在书本中时内心是无比的庆幸，可另外一方面，她真的很怕，很怕她离开之后所带给他的一切。 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要发生。 席临然回答道：“你跟本官走便是。”说着，偏了偏头瞧她。 女子一直垂着头，席临然看不清她面上表情，顿了顿道：“你性子，似乎变了不少。” 闻言，周窈窈心头一凛。 无论轮回多少次，若是这人经历了相同的事，性子是不该有什么大的变化的，要是她一直这般，怕是席临然会肯定她有先前的记忆。 她努力装出一副活泼开朗的模样，抬头望向席临然：“啊？大人您先前认识我？” 不等席临然回答，她自己先肯定地摇了摇头：“不对，我出身汉中郡，小地方，您怎么会认识我。” 她不提还好，提到这处，席临然脚步一顿，倏然间盯着她：“你真的是出身汉中郡的吗？” 周窈窈心脏险些跳出来，她歪着头，眨眨眼道：“当然是啦，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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