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二婶婶给他送了两匣子晦涩难懂的书册,但徐景容觉得能想出这么些好吃的吃食,还愿意分给他和景林的二婶婶,怎么会不是好二婶婶呢? 二婶婶对宣弟也好,每回做了好吃的都会分宣弟一口, 还会仔细到宣弟胃口小,一次不能吃太多, 所以每回都只喂一两口。 不管后面宣弟如何撒娇央求,二婶婶都不为所动。 不过徐景容觉得二婶婶心底应该是不忍心的,为了不让自己心软,就只能一直低头吃自己的。 二婶婶牺牲太多了,她不仅是他和景林的好二婶婶,还是宣弟的好—— ‘母亲’二字将要从徐景容的心底呼之欲出,温叶一个雪球砸向离自己三五步远的徐玉宣。 噗的一声,徐玉宣整个人仰跌坐进雪窝中,短小的四肢在空中不停晃荡。 温叶在旁叉腰,毫不客气地大笑。 徐景容瞥见这一幕,吞了吞嗓,心底的确定就变成了‘或许’、‘可能’、‘大概吧’...... * 越接近年关,陆氏越忙。 倒是温叶,账册都让柳芽柳心算完了,又不用管孩子,无事一身轻,闲得不行。 每日不是捣鼓喝的就是捣鼓吃的,于是每逢冬日,温叶总要胖上那么三两斤。 转眼又到了月初一,温叶随徐月嘉来到正院用早膳。 陆氏忙了这么些天,人都瘦了一圈,今儿可算是能缓口气休息半日,可瞥见温叶隐约圆润了一圈的脸蛋,心还是梗了下。 温叶自然发现了陆氏看自己的眼神与以往有所不同,只是她不可能事事都装一辈子,早晚都是要暴露在陆氏面前。 陆氏只是长嫂,顶多算半个长辈,温叶预料到暴露本性后最坏的情形,约莫就是禁足和不让她见徐玉宣,偏这两样都是她求之不得的,无甚影响。 只不过她原本的计划是润物细无声地撕掉一层层外壳,没想一次撕一半。 但如今这样也有好处,省了她不少功夫不是? 早膳,温叶罕见地喝起了白粥,连素日里最爱的咸脆瓜都没夹。 前些日子又是烧烤又是热锅子奶茶的,有些上火,嘴里起了几个水泡,只能先清淡几日了。 不过吃腻了荤食,偶尔换换清粥,还挺不错,有股说不出的甘甜。 陆氏瞧着连吃白粥都吃得格外有滋味的温叶,心底那点微妙的不平又起来了,是以开口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现下府中事务杂忙,我一人颇难应对。 不如弟妹你接下来就跟在我身边,正好也能多看多听多记些,国公府嫡庶姻亲众多,你与二弟又是新婚,趁着这次机会,认一认脸,日后出门做客才不会失了规矩体统。” 温叶:“......” 人果然不能嘚瑟太狠,她新长的这两斤肉还是太高调了。 虽然国公府嫡脉到了徐国公这辈,只他和徐月嘉两个,但老国公那一辈除了三位嫡亲弟妹外还有七八支庶出,这些嫡支庶支又有不少姻亲嫁娶,子嗣繁茂,延绵至今。 需要记住的人脸,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了。 温叶的心情一下子就不那么美妙了,她放下粥勺,忽而食不知味起来。 陆氏一见,顿感心满意足,胃口也好了。 徐月嘉也注意到温叶这一动作,目光瞥向她更加圆润的侧脸,脑海里忽而闪过在他书房外值守的小厮。 似乎......也胖了不少。 准确来说,除了他,西院的人儿从上到下都圆了一圈。 * 晚间,温叶靠躺在床里侧,手中捧着本书,皱眉深凝。 徐月嘉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他走近,掀起床被一角,躺坐在外侧,道:“何事不顺?” 温叶目光始终停在书内页上,不紧不慢回他:“郎君家亲戚太多了。” 其实是晚膳前,陆氏通知她五日后是昌南侯夫人家长孙满月,帖子今早就送到到了国公府,是两份,所以温叶到时必须去。 但徐家亲戚太多也是事实。 徐月嘉闻言,微顿,道:“亦是你家。” 温叶不和他掰扯这个,终是将目光从书上挪开,扭头看向他道:“如此无聊,不如我们干点别的?” 徐月嘉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神色莫名了一瞬,后反问:“话本子看够了?” “这可不是话本子。”温叶将书怼道他面前,言语正经道,“是静心经,我最近在研读它。” 好不容易有一次没看话本,必须让他瞧清楚了。 徐月嘉不忙的时候,还是会留宿西院,以防下人们议论他们夫妻不睦。 不过绝大部分温叶与他都是各拥一条被褥,如楚河汉界般心如止水地睡觉。 只要温叶不主动,徐月嘉便不会逾越分毫。 每回都能心平静气地准时在亥时入睡。 对于这一点,温叶是极满意的。 如今温叶在徐月嘉面前很少遮掩什么,即使是没什么感情的夫妻,只要还见面,就是比外人要更快更容易察觉彼此的一些改变与不同。 因此徐月嘉之前就常能看到温叶捧着套着粗劣书封的话本在床上看得入神。 至于静心经......倒也不是第一次见...... 是以,徐月嘉的手有所动作,缓缓覆上她腰。 欲倾身而上时,温叶却略有些慌忙往一侧躲避,她今儿可不是安全期,“郎君最近也上火了?” 所以需要她来‘败火’? 徐月嘉动作僵住,他眼神垂向温叶手中的静心经,良久后无声收回手道:“不是你暗示我?” 上回她命人去书房传的那些‘暗语’,当晚他回房后,她床头摆得就是这本静心经。 “我何时暗示——”温叶话说到一半,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瞧,当即解释,“我最近吃了太多炙烤之食,研读静心经是为了清火静心。” “郎君脑子里怎么只有那档子事啊。”温叶倒打一耙道,“我看郎君也需要多多研读几本经书。” 说完将无聊的经书扔给他,从不知道哪儿地掏出一副纸牌道:“我说的‘干点别的’,是指这个。” “郎君,我们来消遣消遣。”温叶还煞有介事道,“我教你玩‘小猫钓鱼’,玩这个也能清火。” 徐月嘉:“......”
第26章 徐姑母 一连教徐月嘉玩了四晚‘小猫钓鱼’,终于将人给玩回书房去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日日留宿西院的徐月嘉与她只不过是‘隔着棉被纯玩牌’。 温叶四肢舒展,呈‘大’字型躺在床榻上,喟叹几声。 不能怪她对美人狠心,实在是她不习惯和旁人睡一张床。 温叶有个习惯与其他人不同,一个人睡时,能从床头滚到床尾,可一旦床上多了另一个人,她会下意识束手束脚起来,只占着睡前那一亩三分地,拘着手脚,等翌日醒来,仿佛是夜间被不知名妖精吸了精气神似的。 她本就浅眠,如此这般,睡眠又要更加不足了。 惦记着今早要早起,温叶昨晚没有熬夜看话本,亥时初便熄烛睡了。 卯时醒来,温叶在床上墨迹了小半个时辰,才艰难坐起身子。 云枝已经在外头候了好一会儿,待瞧见床帐上的人影浮动,才走近前去,掀开帘帐道:“夫人,今儿还要随国公夫人去昌南侯府赴宴呢。” 温叶点点头道:“没忘。” 这几日,陆氏将昌南侯府的大致情况陆续讲给了她,徐月嘉的父亲有个嫡亲妹妹嫁入了昌南侯江家,那时候江家老太爷还在,不过并无爵位在身,只是朝任四品,徐月嘉这位姑母嫁的是江家次子。 徐月嘉的祖父看中的是江家次子的气性与品质,又加上小女儿性子较之长女要软绵许多,是以选了家世不高但后辈争气的江家。 后来证明徐月嘉的祖父果然没有看错,江家次子选择弃文从军后,在几场关键性战役中连立数功,戎马半生拼至昌南侯这个位置。 今日她与陆氏要赴的便是这位姑母的长孙满月宴。 因着徐、江两家都是凭着战功一步步升爵,在朝见上也有许多地方不谋而合,因此两家并没有因为徐家长辈俱已逝世的原因而关系远淡。 是以除了有公务在身的徐月嘉外,徐国公也会过去。 孩子们一俱不带,毕竟今天的主角就是个孩子,陆氏怕把几个孩子带过去会冲撞了人家。 因此陆氏还将冼嬷嬷留下照看,只带了青雪和白梅。 温叶简单用过早膳后,带着云枝和桃枝以及早已备好的满月礼去正院。 等再从正院出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 陆氏怕温叶记得不熟,是以出发前又将人拉进自己的轿中。 不得已,徐国公只能去骑马了。 昌南侯府与国公府只隔了两条街,并不远。 一路上陆氏都没说几句,车轿就停了。 下轿前,陆氏最后不放心地问了句:“可记牢了?” 温叶微笑点头:“嫂嫂说的我都记住了。” 温叶知晓陆氏是在为她好,今日除了是来赴宴,更是她出嫁以来头一回在众人面前露脸。 关乎的是她日后在世家夫人圈子的脸面。 不得不说,古人的八卦和传播八卦的能力一点也不亚于信息发展迅速的现代。 今儿温叶若是在昌南侯的长孙满月宴上出了什么事,哪怕无关丢脸,翌日必定传遍整个盛京上层圈子。 陆氏和温叶来得算早的,出来相迎的是昌南侯夫妇,也就是徐月嘉的姑父姑母。 岁月不败美人,徐家的基因很好,已经升级做祖母的昌南侯夫人眉眼温和,哪怕穿着深色裙服,也丝毫不显老。 徐国公先一步被昌南侯引进了前院。 徐姑母对陆氏笑道:“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而后视线移向她身侧的温叶,温和的眸光里多了一丝打量,“这就是叶娘吧,果然标志可人。” 温叶朝徐姑母幅身行礼,嗓音变成陆氏所熟悉的,道:“侄媳,见过姑母。” 一礼一行,十分标准,嗓音柔和顺从,却又多了一丝不卑不亢的味道。 其实徐姑母只在侄儿徐月嘉的婚礼上见过温叶一回,且还是隔着红头纱,只能看见一张模糊的脸。 对于温叶这个温家庶女,徐姑母并不了解,在侄儿与其的婚事定下之后,她也惊了一瞬,还找时间回了一趟国公府询问情况。 陆氏只告诉了她,温叶是侄儿自己挑的。 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此徐姑母对温叶可谓是很好奇了,她那个次侄儿,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是个冷清无情的性子,连她儿子有时候都说表哥在官场上太铁面无私了。 能让他主动开口娶的女子,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于是乎,在徐姑母的频繁打量下,温叶步履镇定地入了昌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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