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笑了笑,净手后回屋给苏慧兰做推拿。 一场推拿历时半个时辰,天色隐隐见黑,女医才拎着药箱出来。 “经你这么一推拿,我身上还真舒服了不少。”苏慧兰叫来陈大,“你送钟大夫出巷子。” 陈大应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在苏家,大事小事一般都在饭桌上谈论。 晚饭时,苏源说了陛下准许他随船出海的事。 宋和璧并不意外,神色如常地挑着鱼刺,挑好后放进元宵的碗里。 苏慧兰还是头一回听说,很是大吃了一惊,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这出海......要很长时间吧?” 苏源应是。 “安全吗?” 苏源不想给她制造焦虑,隐瞒了一部分:“很安全,我定能平安归来。” 得到苏源的承诺,苏慧兰再如何不舍,也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男儿志在四方,源哥儿自然要建功立业的,你就放心去好了,我跟阿和还有元宵等你回来。” 苏源看着三位女士,两人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另一位在埋头和鱼肉作斗争。 这一幕,温馨和睦极了,叫他的心脏熨帖不已。 弘明帝在杭州府停留了一个月,带着造船处紧赶慢赶赶出来的八十个司南回京。 在年关将至的时候,京中传来圣旨—— 陛下成立船舶司,有监管船舶制造,管理与别国的海上贸易,管理沿海各个港口等职能。 船舶司独立于六部之外,正五品正使由苏源担任,从五品副使是王一舟。 此外,两人同时兼任工部侍郎一职。 接下圣旨,苏源处理完手头事务,打算回家收拾行李,动身回京。 出海的章程尚未定下,他们得回京稳住船舶司的局面。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船舶司有多少油水可捞,有些人还不打破头往里钻。 苏源和王一舟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可不会什么脏的臭的都收。 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回到苏家小院。 苏源较平时早回来一个时辰,烟囱里半点炊烟不见,静悄悄的。 推门而入,发现一人在他书房门口鬼鬼祟祟,低着头捣鼓什么。 苏源眼神一厉:“什么人?!” 那人惊惶回头,竟是每隔五日给苏慧兰推拿的钟女医。
第138章 “陈正!” 苏源一声令下,钟女医直往围墙奔去。 她明显是个会武的,一个助跑高高跃起,利落攀上围墙。 翻出围墙前,钟女医突然回头。 不同以往的温柔似水,眼里似沁着寒冰,看苏源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物件。 苏源立在垂花门下,头顶落下一片暗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钟女医低声骂了句,转头正要跳下去,一根手腕粗细的大棒直奔她门面而来。 “啊!” 钟女医吃痛,惊叫出声。 趁钟女医乱了阵脚,那人又补了一棍。 这回钟女医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挺挺摔了下去。 枝头栖息的鸟雀受了惊,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陈正攀着梯子翻进来,蹲身查验:“公子,人已经晕过去了。” “把人送去府衙,跟朱大人打声招呼,本官要亲自审问。” 苏源平素不爱摆官架子,鲜少对身边人自称“本官”。 陈正意识到公子低沉嗓音下压抑的愠怒,忙不迭应下,三下五除二把钟女医捆了起来,和陈大一起把人押送去府衙。 陈正前脚刚走,后脚两扇房门应声而开。 宋和璧和苏慧兰先后走出来,苏慧兰焦急询问:“人抓到了?” 苏源俯身捡起钟女医遗落在书房门口的细铁丝,安抚一笑:“已经送去官府了。” 苏慧兰狠狠松了口气,又深觉自责:“都怪我,要是我不找她做推拿,也就没这回事了。” “这跟娘无关。”宋和璧扶住婆母的手臂,“真要论起来,还是阿源提出让您请女医做推拿的呢。” 苏源颔首:“阿和说得对,就算不是来给您推拿,她也会以其他身份出现在咱们家。”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句,好容易把自责内疚的亲娘哄好。 苏慧兰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去接元宵回来。” 等苏慧兰着急忙慌去隔壁接元宵,苏源将细铁丝扔进灶塘里:“有点晚了,明日再去府衙罢。” 人关在牢狱中,任她长出一对翅膀也逃不掉。 宋和璧瞥向书房:“当时我跟娘都在装晕,只差一步她就闯进去了。” “不必担心,重要的东西我都藏在暗格里,除了咱们谁也找不到。” 苏源帮她理了理衣襟,声线无端冷沉:“就算我没能及时赶到,陈正他们都守在外面,再不济暗处还有侍卫,不论她有什么目的,注定会失败。” 说话间,被宋和璧打发出去买菜的卢氏回来。 她对方才所发生之事毫不知情,看到苏源提前回来,很是吃惊:“公子您今儿回来得可早,是要现在做饭吗?” 苏源嗯了声,拉着宋和璧进了屋。 没走几步,卢氏咦了一声:“花怎么塌了?” 苏源回过头,卢氏站在先前钟女医摔下来的地方,试图扶起被摧残得不轻的花草。 应付的话张嘴就来:“许是隔壁的肥猫攀墙来过。” 卢氏不疑有他,扶了几下接连失败,索性放弃,拎着菜走进厨房。 “陛下派人传来圣旨,京城设立了船舶司,我为正使,王兄为副使,这两日咱们就要回京了。” 宋和璧拆卸发饰的动作一顿,透过铜镜看向桌旁的男子:“不出海了?” “至今出海也没个具体章程,不知那张羊皮地图破解得如何,效率委实太慢。” 苏源慢条斯理浅酌一口:“总之今年是没希望了,咱们还能在家过个年。” 宋和璧没什么意见:“公务要紧,等你出了海,咱们正好留在京城过日子。” 海边一年到头风吹日晒的,不仅元宵,就连她这个常年习武的,皮肤都变黑变粗糙了些。 苏源又何尝不是,无奈的同时又感怀于家人的相随与付出。 欲上前为她梳发,门外响起一阵哒哒脚步声。 “元宵回来啦!” 夫妻俩抬眼望去,元宵蹦跳着走进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当看到站在桌前的人,元宵笑弯了眼眸:“爹爹!” 她哒哒跑上前,攥住苏源的两根手指:“爹爹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呀?” 她跟小伙伴玩耍的时候还念着,等会回来迎爹爹回家呢。 苏源屈指蹭了蹭元宵的软脸蛋:“爹爹接了授官圣旨,早些回来收拾行李,过两日就能回家了。” 元宵依稀记得京城的家,但不甚明晰,对授官圣旨更是一知半解,漆黑水润的眼里是大写的懵懂。 苏源不欲多做解释,目光下移,落在她灰扑扑的裙摆上:“赶紧去洗个手,等会儿开饭了。” 许是有小伙伴的缘故,元宵较往日开朗很多,也皮了不少。 以前裙摆沾上一点污渍就泪眼汪汪,一个劲念叨着要换衣服。 跳格子拣石子这样的小游戏看都不会看,宁愿自己一个人捣鼓九连环,也不愿出门。 反观现在,除了读书识字,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疯玩了。 虽然元宵从小洁癖变成脏小孩,苏源却一点意见也没有。 他非常支持元宵出门找朋友,有利于身心成长。 等苏源跟苏慧兰说了回京的事,元宵已经洗好手,欢快地跑过来。 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举在半空,不停挥动着,像是两朵小白花。 “爹爹,元宵洗干净啦~” 苏源夸一句“元宵真棒”,元宵身后无形的小尾巴转成螺旋桨。 洗漱后,苏源将指南针图纸修缮一遍。 趁夜深人静,四周无人,又钻进自习室开始捣鼓。 桌上的书本被各式各样的工具所取代,敲敲打打,直到亥时才入睡。 ...... 翌日一早,苏源径自去了府衙。 朱知府得到消息,忙放下手头公文赶来。 朱知府是个略有点发福的中年男子,待人接物都很随和,只做分内之事,从不过多干涉。 “昨天下午下官就把她关进牢里了,只等大人您过来。” 苏源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客气道:“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女医图谋不轨,下官作为杭州府知府,理应担起责任。” 苏源笑笑,两人一并往牢狱走去。 途中,朱知府低声问询:“大人对她的身份可有什么猜测?” 苏源轻笑一声,清风般温煦:“无非两种可能性,一是看不惯本官,想要给本官添些麻烦的。” 朱知府呼吸一滞。 “另一种可能,她是别国安插在我朝的探子,在杭州府潜伏多年,眼看着靖朝日益强大,他们不想让靖朝继续发展下去,企图盗走本官的研究成果。” 豆大的汗珠从朱知府额角滴落,脸色比前几日的初雪还要白上几分。 要真如苏大人所说,不论哪一种可能,他都是要吃挂落的。 苏源见他脸色煞白,鬓角都被冷汗湿透,放缓了语气:“大人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大人行得正坐得端,该付出代价的是背后之人。” 朱知府勉强挤出一个笑:“是、是啊。” 两人来到牢狱,狱卒早应了上头的吩咐,把卸了下巴的钟女医绑在刑架上,四肢用绳索缚住。 见苏源和朱知府进来,她拼命挣扎着,眼里的愤恨与怨毒几乎凝为实质,化作利箭将他二人戳成筛子。 朱知府胡乱擦了一把汗,问狱卒:“绳索可结实?此人阴险狡诈,绝不能让她找到机会逃跑。” 狱卒刚要答话,苏源已先他一步开口:“她的身手确实不错,既然担心她逃跑,不如直接挑了她的脚筋。” 轻描淡写的一句,像是在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 朱知府脸色微变,钟女医则挣扎得更厉害,喉咙里不断溢出不成字句的音节,不用想就知道是在骂他。 苏源从容落座,眸光不经意瞥到地上暗红色的血块,扯唇一哂。 想当年他看到镖师受伤都连着做了许久的噩梦,更是对红色pdst了许久。 事隔经年,他也能面不改色地下令挑断一人的脚筋。 思绪流转间,炸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回荡在半封闭的刑室,叫人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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