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贼人夜闯龙神观!”玄明散人冷冷打量着方刻,“不仅打伤了我一众弟子,还烧了我三间偏殿!” “啊呀。什么贼人竟然嚣张至此,真是可恶。” 方刻极力模仿花一棠夸张造作的说话方式,无奈表情木讷,语气硬邦邦,配合起来怎么看都像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玄明散人神色骤厉,一挥拂尘,“此医馆最是可疑,给我搜!” 十余名道士手持火把呼啦啦涌了过来,方刻瞥见靳若抽出了袖口的匕首,似要拼命的架势,顾不得其他,骤然甩袖上前,昂首大喝道,“退下!” 不得不说,方刻果然是过五关斩六将大理寺特颁的仵作,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一喊一站颇有气势,竟真将一众道士喝住了。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竟敢如此造次,好大的胆子!”方刻一个眼神,靳若和伊塔心领神会护在了两侧,一个横眉冷目,一个蓝眸如冰,神似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玄明散人怔了一下,飞快将方刻在白天的表现回忆了一遍,此人桀骜,似对龙神观颇有不满,更重要的是,县尉朱达常对此人颇为偏袒,莫非,有朱氏的后台? 正盘算着,忽听街口处传来急促脚步声,朱达常率领一队不良人气喘吁吁赶了过来,见到玄明散人堵在方氏医馆门口,脸都白了,“观主且慢!擒拿盗贼,维护治安乃是县尉之责,怎能劳烦观主亲力亲为呢?!”朱达常赔笑道,“观主有什么想问的,朱某皆可代劳!” 玄明散人冷笑:“我怀疑今夜火烧龙神观的贼人就藏在此间医馆之中!” 朱达常连连摆手:“绝无可能!” “朱主簿为何如此酌定?” “咳,”朱达常拉过玄明散人,放低声音,“实不相瞒,方大夫曾与我有恩,后来在东都犯了点小事儿,混不下去了,特来投奔我的。他的为人我最是清楚,虽是木讷了些,但绝对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绝不会与什么贼人有干系。” “朱主簿此话当真?” “真的真的,绝对假不了!”朱达常从身后的少年手里接过一贯钱塞到玄明散人手里,“观主放心,朱某就算将整个诚县翻过来,也要将那个闯入龙神观的贼人找出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玄明散人收起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朱达常松了口气,他身后的少年也松了口气,飞快退入人群,向方刻打了个眼色。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正是木夏。 方刻早已汗流浃背,看到木夏带着朱达常前来救场,心道花一棠总算靠谱了一次,岂料就在此时,玄明散人眸光一闪,猛地扬起拂尘高呼,“所有弟子,立即将这间医馆掘地三尺!” 道士们轰一下冲进了医馆,人数之多,速度之快,方刻等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流冲到了一边,靳若红了眼,正欲上前厮杀,被伊塔一把拽住。 “四郎有办法。”伊塔说。 方刻硬生生攥住了手里的毒药瓶,伊塔再晚说一瞬,他这毒药就洒出去了。 玄明散人冷笑着瞥了眼朱达常,大摇大摆走进医馆。道士们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将医馆里所有家具、摆设都掀翻了,朱达常面色青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看着一众道士闯入后宅,踢开每间厢房的大门,胡乱翻找一气,到了最后一间房前,一踹,没踹开。 “观主,这间屋子有异常!” “砸开!” 门板“砰”一声被破,众人一拥而入,然后,全傻了眼。 房内芬芳香气乱迷人眼,一个容貌瑰丽的少年裸|着半身坐在床上,长发如水洗过的黑色绸缎,披散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少年面若桃花,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泪光流转,甚是惑人,下半身掩在被子里,露出修长的小腿和赤脚,显然被子里并没有穿任何衣物。被子的另一侧,则是另外一双赤足,脚趾小巧,显然是女子的脚。 少年吓坏了,忙用被子将少女双足盖住,整个人发起抖来,长长的睫毛疯狂眨动,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落下,“方、方大哥,我、我和你妹妹是情投意合,情难自禁,才、才私定了终身——我们是真心的,你、你不能拆散我们啊啊啊啊!” 众人被少年的绝色所震撼,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看向方刻。 方刻额角蹦出粗壮的十字青筋,指着床上的少年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着调的东西!定是早就对我妹子不怀好意!蓄谋已久!心怀鬼胎!色胆包天!卑鄙无耻!狗屁不通!我打死你!” 好巧不巧,门背后就立着一根扫帚,方刻抓起来劈头盖脸扇了过去,那扫帚也不知道几百年没清理过了,挥舞起来尘灰铺天盖地,靳若和伊塔也冲了上去,又喊又叫又撕又挠,配上方刻惊天动地叫骂声,堪比??沙尘暴席卷过境。 “快护观主出去!此等污糟之事,怎可污了观主的慧眼!”朱达常大叫着将玄明散人扯了出去,道士们抱头遮脸退出厢房,面面相觑,显然还未从这般的惊天的大八卦中回过神来,屋内方刻的骂声和那少年的哭声此起彼伏,打得甚是热闹。 灰土土脸的玄明散人被灰尘呛得剧咳不止,“咳咳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咳咳!朱主簿,你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朱达常哭丧着脸,“朱某也是没想到啊!” “观主!发现那个贼人了!在城南云梦坊!”一名道士冲进来汇报道。 玄明散人精神一震,“可看清楚了?!” “身形、衣着一模一样,”道士大叫,“尤其是手里那柄刀,绿色的刀光,绝对错不了!” “集合所有弟子,随我全力追击!” “是!” 朱达常回头看了眼打得乌烟瘴气的厢房,抹去头顶的冷汗,“众不良人听令,助龙神观擒贼!” “遵命!” 所有人都离开了,方氏医馆静了下来,木夏锁好大门,快步走进后宅,进入林随安的厢房,反手挂上门闩。 屋内一片狼藉,灰尘积了寸厚,靳若和伊塔一边扇一边咳,方刻扔了扫帚,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半个字都不想说。 花一棠坐在床边慢条斯理穿好上衣,拉下裤腿,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方兄口才不错啊,骂了这么久,居然一句重复的都没有,莫非方兄早就对我心怀不满,正好趁机将新仇旧恨一并发泄出来?” 方刻横了花一棠一眼,“肺腑之言罢了。” 花一棠“嘿嘿”了两声。 靳若脸上的汗和灰和成了泥,一擦直掉渣:“姓花的,这么不着调的招儿你都能想出来,等师父醒了,你就等着挨揍吧!” 伊塔挥舞拳头:“猪人,揍你!” 花一棠笑了一下,静静看着床上的林随安,林随安脸上、身上没沾上半点灰,脚上的袜子也穿好了,暖暖和和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花一棠指尖扫去林随安鬓角的汗,轻声道:“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好好揍我一顿才好啊……” * 云中月坐在老槐树的树杈上,看着龙神观的道士们好像无头苍蝇般在城里乱转,咧嘴笑了,对自己选的这棵树很是满意,枝叶茂密,位置也好,正好位于视线死角处,从树下望上来,除了一片黑茫茫的树影,什么都瞧不见。 怀里的荷包沉甸甸的,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取出一片咬一口,唇齿间溢满了纸醉金迷的味儿——花氏四郎果然出手阔绰,只要假扮林随安在城里逛一逛,就有三十金的报酬。太赚了! 只是另一件东西有些棘手——云中月看着身侧的千净有些发愁——的确是把好刀,可惜太沉了,才拎着跑了两条街,差点没累成狗。 林娘子居然能将这么重的刀挥洒自如,果然不是人。 “还是早点把刀还回去吧,”云中月敲了敲刀鞘,喃喃自语道,“这刀的颜色鬼森森的,总觉得不吉利。” * 小剧场 林随安:呼噜噜,呼噜噜。
第137章 林随安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在一片森林里漫步而行,碧绿柔软的草叶没过□□的脚踝,阳光从叶隙漏下, 仿佛金色的雨,熟悉的果木香飘荡着, 树枝上、草叶上缀着彩虹色的小果子, 透过晶莹剔透的表皮,能看到藏在果肉里丝线般植物脉络,小果子沐浴着阳光,仿佛一颗颗泡沫飞上半空,摇摇晃晃、飘飘荡荡,慢慢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波光粼粼的人形。 果木香气浓得醉人, 人形表面的光膜褪了下去,逐渐清晰,是容貌瑰丽如画的少年,长发如黑色的瀑布, 眼瞳似水洗的黑宝石,喉结利落,锁骨清丽, 沿着锁骨向下,迎着光, 裸露在外的皮肤细腻如凝脂玉—— 好家伙! 林随安倏地睁开了眼睛,心中有些懊恼。 怎么就醒了呢? 再多看一会儿多好啊。 林随安意犹未尽砸吧了砸吧嘴巴,又觉得有些不对:她的梦里为何会出现一个光|溜|溜的花一棠? 莫非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个屁啦! 显然是玄明散人的毒气入脑导致的副作用。 是了,她中毒了! 林随安一个激灵, 腾一下坐起身,摸了摸脸,敲了敲脑壳,晃了晃脚丫子,不禁大喜,体温正常,心跳平稳,血液流速平稳,看来她的毒已经解了。 不用想,定是方大夫妙手回春。 林随安穿戴整齐,在屋里寻了一圈,却没看到千净,回忆了一下,晕倒前似乎是交给了靳若,也不知她这一觉睡了多久,靳若八成帮她收起来了。 外面还在下雨,叮叮咚咚敲着瓦片,林随安单手遮头,踩着水花穿过后宅庭廊,来到医馆前堂,医馆里空荡荡的,没有病患,只有方刻、木夏和伊塔在。伊塔煮茶,木夏和方刻喝茶,看神情还挺自在。 林随安径直走过去坐下,端起一盏茶瞅了瞅,伊塔煮的应该是诚县的百花茶,茶汤清澈,没什么奇奇怪怪的配料,这才放心喝了一口,大为满足,味道和她所熟悉的茶已有六成相似,若是没有那几颗碍眼的花椒就更完美了。 “伊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林随安笑道。 没人回答她,方刻端着茶盏,木夏半张着嘴,伊塔举着茶勺,都怔怔看着她,眼神里蕴含着千言万语,看得林随安颇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问道:“莫非我睡了个觉变美了?” “我灶上还炖着肉。”木夏扔下一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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