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渊紧了紧怀里的人:“再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届时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容身之所。” 云挽月眼眸暗了暗,她其实是很喜欢这人世间的,她喜欢人间烟火,喜欢人与人复杂的情感,喜欢注入了灵魂的美食,甚至山间草木都让她心生欢喜。 可是好像,活下来就好难好难。 也好累。 果不其然,跟着他们的人一直在守株待兔,在他们将将徒经山谷时身后传来了声响。 “我们先停吧。” 两人落在山顶上,这山的地形奇特,有一处巨大的天堑横亘在中间,下方是幽深不见低的悬崖,像是被什么生生劈成了两半。 云挽月二人才落在了这一边,另一边边洋洋洒洒落了许多人,服侍各异,又各自齐整,应是来自不同的家族或者门派。 裴长渊指尖不断流转着,手下在缔结法术,法术高深,他很吃力。 “你还要逃到哪里去!我等集结了所有道门中人,只为将你这妖花斩在当下,今日你的命该留在这里了。” 云挽月觉得荒谬,带着妖力的声音传了很远。 “格外,我只问一句,我哪里错了。”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错?你生来就是错了,你是如今世间唯一一朵罂粟花妖,曾经饮过你的血的人全然疯癫,不认父母,不认亲友,只想要再喝一口,这样的人何其多!” 云挽月胸膛不断起伏着:“所以呢?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喝了我的血才会有如此下场吗?难道不是他们罪有应得吗?既如此又何必一开始来擒我喝我的血? “我逃了多少次,又躲你们躲了多久,就为了不让你们再来放血,按理说我还是我为了你们好啊,怎么如今到成了你们喊打喊杀,你们到底是脑子坏了,还是说你们生来就不明理!” 那方立时嘈杂起来,像是对云挽月这番话气极。 有一人大喊出声:“你是妖!你能安什么好心思?我看你就是来放毒,想要我们所有人都疯癫,这样你们妖就可以独步天下!” 这是什么阴谋论。她云挽月认识的妖都没几个。 她还要再说,裴长渊将人拦下:“不用争执,说不通的。” 云挽月陡然无力:“是啊,说不通的。” 那方还在谩骂着。 “妖都没什么好心思,那天衍门本是好心收留她,她还利用自己的血将天衍宗灭门,她的血如此之毒,不是天生坏种是什么?” “兄台说的是,天衍门覆灭便是一个信号,若是不除了她,不知还有多少人将要倾覆,如此杀了她,此件事才能了了。” “就是就是,我阿兄就是喝了一口她的血,如今还在家里不认人,我今日就是来寻仇来了。” 偶尔也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可她看起来,好像很无辜……” 话音未落,便有另一道声音厉声反驳:“无辜?且不说她此前犯下的罪孽,就说这一路上她杀了多少人,这数得清吗?她若是无辜,死去的人,癫狂的人,哪一个不比她无辜?” 立时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妻子就是在此前诛邪阵前去的人,都被那白泽给杀了。” “还说什么白泽?他身为神兽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算什么神兽,他分明是妥妥的妖兽,护着这妖花许久,合该与那妖花一同死了!” “是也是也,这妖兽不知杀了多少人,如今血债血偿,他们的命都要留下!”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云挽月看着这些人,面目狰狞,每一个人都像是带着无尽的恨意,好像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杀掉就可以还这个世道一个清净。 她面色一白,禁不住后退一步。此前从未有这么多人的对峙,直到今日。 原来她的境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人人都想恨不得杀她。 裴长渊将手抵在云挽月背上:“月月,不听了,好不好?”白光萦绕在云挽月耳边,逐渐将那些声音隔绝。 云挽月格外迷茫:“他们的理由竟然还有这一路上我们杀了人。可是这一路都是他们要杀我,我不杀他们死的便是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难道如今只有乖乖赴死,他们才能如意吗?” 那方人联合法术铸造的桥将要落在云挽月这边,裴长渊扬起白骨将桥斩下,随后将手中缔结的法术落下。 “这法术能抵挡一刻,我们先走。” 说着他揽住云挽月再次飞身而起。 那方为首的人已经白发苍苍,他身侧环绕了无数的符篆,借着断桥的力来到了这一方,正与裴长渊的法术撞上。他身侧的符篆迅速将法术包围,连同还没来得及跑远的裴长渊二人。 “还想跑?”
第71章 前世(十四) 裴长渊祭出白骨, 将四周符篆一一击落,方一击落那人又来到了两人跟前,五指成爪直指云挽月, 裴长渊将云挽月一提,云挽月运转妖力在空中利落翻转, 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而裴长渊顺势侧身将白骨落在这人胸前将人击退, 方才缔结的法术被瓦解了一半, 他手一扬, 法术落在手中,双手结印,用法术将人抵挡。 “走!” “长渊, 走不了了。” 裴长渊倏地回身,在这一刻的耽搁下, 另一边山头的人已经成功跨越了悬崖, 层层叠叠, 他们被全然包围。 他眼眸一凝,足尖闪过白光, 手上变化结印,方才的法术又将两人层层包围, 是保护的姿态。 “月月别担心, 不远了, 只要突破包围我们便能到达无人之境。”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祭出武器朝着两人而来, 裴长渊将法术落在云挽月身上, 法术立时将云挽月全然包裹。 “此乃与我神魂相连的法术, 我一定会护好你。” 他冲入了人群,白骨挥舞地几乎看不清残影, 在符篆与各式剑法中他的白光格外耀眼。 更多人的是冲着云挽月而来,云挽月擅长逃跑,脚下的速度极快,又有裴长渊法术护体,一时间竟无人能靠近半步。于是人们又冲向了裴长渊。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这个人死了,妖花将会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直到如今裴长渊也不过几十年道行,他能与道门中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东西相抗衡已经是天赋卓然,但这样的人他要面临五名,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术士。 不过一刻,他已经遍体鳞伤。 云挽月心下焦急,拿着匕首飞身来到裴长渊身侧,用自己速度的优势配合匕首给裴长渊一丝喘息的机会。 裴长渊将人猛地一推:“月月你先走,往这个方向再跨越十里就可以到达无人之境。” 为首的人用符篆将云挽月周围的法术打出一个豁口:“想走?今日我等出关,岂有你们离开的道理?” 法术与裴长渊神魂相连,豁口出现的那一瞬,他猛地突出一口鲜血。这个停顿下又被人手肘下刺穿了腹部。 他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是云挽月强烈要求换上的。 如今已经是一片斑驳的血色。 他眸色一厉生生将那靠近的人头颅拧下,随后面不改色地将腹部的剑生生拔出,血液溅了三尺,在云挽月面上染上一行血痕。 格外温热。 裴长渊又将几人击退,所有血液都祭了白骨,白骨的白光强盛了一瞬将人短暂击退,裴长渊伸出手将云挽月拉在身侧,此刻在裴长渊的刻意引导下,已经远离了那处山,往无人之境偏离了一里。 还剩九里。 他将涌上来的血气咽下:“月月,听我的,等会我将这人拦下,你全力跑,不要回头。” 云挽月红了眼眶:“裴长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么多人,还有五位大能,你就是拼死抵挡,又能撑得了多少时间? 裴长渊回过头,云挽月面上的血痕引入眼帘,他眼眸闪过懊恼:“对不起月月,还是让你沾了血。” 他将云挽月面上的血痕抹去,云挽月不管不顾上前环抱住裴长渊的腰。 “长渊,我不需要你拼死护我,我们是同等的,像你说过的那样,如果不能同活,那就共死。况且你撑不了多久,届时我也躲不过。” 裴长渊伸手去扯云挽月的手:“我后悔了,我想要你活下来,我会撑到你到无人之境那一刻。” 云挽月不理:“那然后呢?我一个人在无人之境活个几百年吗?你就这样放开我,你甘心吗?” 裴长渊眸色一暗:“我……不甘心。” “我何尝不想我们都活下去,像一对普通夫妻那般平淡生活,而且我们还没办成亲礼呢,我真的一点也不甘心啊。” 那为首的人抱着手看过来:“还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苦命鸳鸯,且放心,我会送你们一程,保准你们执手共赴黄泉。” 云挽月看过去,这些人停在这里,没有再动手,就像是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结局,此刻像施舍一样给她和裴长渊最后一点告别的机会。 云挽月直视为首那人眼眸,声音古井无波。 “敢问这位大师姓甚名谁?” 那人嗤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我名唤蒋立,修行百年成功突破人类寿命,苟活至今,还能为世间除去一两名为祸人间的妖。” “敢问您是否有家人,族兄姐妹,亦或是妻子儿女。” 蒋立摆摆手:“我一心修道不曾娶妻,家中父母姊妹早就故去,孑然一身而已。” 云挽月不卑不亢:“所以大师是拥有姊妹的了,那在下斗胆问一句,倘若你妹妹还在,她无缘无故被查出血脉能有助于修行,从此便被无数人追捧追铺,只为取一碗血,这些她全部都独自熬了过来。 “只是事有利弊,那些喝了她血的人出现了副作用,有的甚至没了神智,如今世间又乱了风向将她视作邪物,要将她直接斩下。 “而此时自诩修道的你,会如何抉择。是带领众人将她一刀斩下,还是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对抗众人。” 蒋立沉思许久,他面色一沉,在对上云挽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时心下一惊。 他声音不变,仍是倨傲。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血液有异,她或许是被人做了手脚,又或许后者是被人设计,若是一杆子打死岂不有违我辈修道之人立身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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