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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路时宽时窄，窄时只能容一人一马并肩通过。 秦轻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和季潼搭话。 季潼边回答秦轻，边忧心后面的赵澜。 赵澜后面就是狄笙，这个距离，倘若狄笙有心做些什么，赵澜不能擅动内力，会不会出事？ 秦轻提议：“潼姐，小黑真的很棒！你骑上去感受一下吧？我可以帮你牵着小黑！” 季潼的马，可以由那位空着手的摄政王牵着。这样和季潼说话不用一步一回头这么费劲！ 季潼灵光一闪。她和赵澜换位置太过刻意，若将赵澜放到秦轻的马上，不就合理又安全？ 她回首问赵澜：“累不累？” 赵澜会意，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其实没那么累，只是不想再听秦轻叽叽喳喳的声音。脑仁疼。 季潼安排赵澜上马，秦轻不乐意。他的马不想给外人骑：“小黑怕生！” 季潼：“好吧。” 秦轻刚松一口气，季潼说：“那王爷，您上本宫的马吧？本宫帮您牵着马。” 秦轻虎目圆瞪。 赵澜在季潼的马上，他和季潼说话，多不自在！ 若不是这位摄政王没武功又刚出过事，他一点都不想和他一起走！ 赵澜瞧着季潼的态度，秦轻的模样，淡色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扬。 方才那点莫名的不愉随着山风散去了。 白袍玉带，眉眼如画的仙人这一抹笑将三人都看得怔了怔。 狄笙并不为这笑开心，咬了咬唇，出言阻止：“赵王爷，上我的马吧？贵妃娘娘毕竟是大邺皇帝的女人，你骑她的马，会破坏贵妃娘娘的名声！” 赵澜如同没有听见。 除去甫一见面那一个颔首，赵澜没有和狄笙说过一句话，对她做过一个回应。 狄笙眼泪一下子砸落，直呼赵澜的姓名：“你什么意思！” 她有哪里得罪他吗？ 这次来大邺，和他都没有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 难道是因为清晨惊马？ 是了。 那时季潼先她一步，抢了她的机会，所以他现在对季潼如此亲近，对她如此疏离！ 季潼简直像是生来克她的。 狄笙指甲掐进手心，心中想着嫁给摄政王以后，一定吹枕头风，将季潼大卸八块！ 父皇给他分析过，贵妃甚至皇帝并不算什么，大邺朝时至今日，还是眼前这位摄政王爷的大邺朝。只要赵澜想，没什么做不到的。 狄笙将那些暗沉的心思全都藏了起来，眼眸只剩一汪幽碧清丽的波光。 可怜质问：“你在生气吗？气我清晨没有及时追上你？我那时也被吓到啊！”
第二十一章 一纸休书 赵澜不理会她并非因为生气。是生理性的厌恶。怀孕期间，月德族人多渴望使其受孕者的亲近，就多排斥旁人的气息。赵澜的权势与冷面为他保住和旁人的空气隔离带。只眼前这位小公主听不懂话一般，一味向他身边靠，清晨更是差不点碰到他的身体。他实在不愿与她多费口舌。 赵澜摇了摇头，向季潼道：“走吧。” 狄笙冲他们的背影哭喊：“赵澜！” 她是狄国尊贵的嫡公主，有着异常美丽容颜，从没人这般冷待她。 三人背影一停未停，悠悠走远了。 赵澜端正坐在季潼的矮脚马上，衣袂随风，自成风流。 秦轻时不时回头，想和季潼搭话，余光都能见到这位摄政王清寒的面容，什么俏皮的心思都没了，闭紧嘴巴，快穿过山林时才一扫憋闷，转首道：“潼姐，你且在这等一等，我去拿惊喜给你！” 季潼趁秦轻走远，命令赵澜下马。她只是担心赵澜的安危，不是真的喜欢给人当牵马的小厮。 赵澜下马，望了望她，两指钳住她的手腕。 暖流顺经脉流淌而来。 季潼：“你不是不能动用内力吗？” 赵澜：“一点，不妨事。” 季潼仔细观察他，的确没有勉强的表情。 内力除了可以攻击敌人，还可以修复静脉，缓解疲劳。不过没几个舍得用经年苦修的内力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季潼头一次体验用内力按摩经脉、骨血。效果甚显，浅浅一个小周天，疲惫尽扫，甚至觉得精力充沛到可以用轻功在这猎区再飞一个来回。 赵澜收了手，季潼发现他面色变得有点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秦轻提着三大网回来，见那位金尊玉贵娇里娇气的摄政王总算落地，来不及欢欣鼓舞。 听他一向懒惰爱支使人的潼姐道：“不然你还是上马吧？” 秦轻瞪大了眼。 赵澜目光从秦轻俊朗的面庞掠过，轻轻点了点头：“劳烦贵妃娘娘。” 秦轻心里忽然有股难言的失落。他看出季潼和赵澜关系不一般。离别的这些年，她交了新朋友，也变了许多。或许他当年不该去边关，再早一点，不该…… 秦轻步伐缓了缓，几息后才振声道：“潼姐！我回来啦！看这是什么！” 三大网的猎物。棕熊、小鹿、狐狸、兔子、野鸡……百余只，千斤重。 秦轻单手提着：“一会儿你拿这和皇帝要第二个金蟾蜍。” 季潼：“我一只够了。” 秦轻坚持要她收下：“这是我这几年欠你的保护费。” 小时秦轻遭其他男孩女孩欺负，都是季潼帮他出头，那时他作季潼的跟班当保护费。 季潼看他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好吧，好吧，潼姐继续保护你。” 二人氛围亲昵，有着独属的过往作为屏障，旁人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赵澜在一旁静静望着，墨玉一般的瞳仁渐渐沉冷了下去。 季潼后颈微凉，紧紧衣裳，催秦轻启程：“一场秋雨一场寒，山间凉了。” 赵澜安然回来的消息传到萧衍耳中是天大的喜讯。 小皇帝亲自带着侍卫大臣一路相迎，见到赵澜坐在季潼的马上皱了皱眉。 他讨厌一切出现在赵澜身边的年轻男女。 但因对季家军的顾忌，萧衍并没有表现出他的不满，反而在听说是季潼找到了摄政王后大为赞美季潼的武功和品性。笑问季潼可有兴趣入主中宫？ 一个皇后的位置，萧衍并不在意。等季准倒了，这皇后是存是废，是生是死，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季潼问萧衍说的金蟾蜍可作准。 萧衍意识到她是要利用那金蟾蜍向他提要求，他对季潼爱他这件事还算自信，没有过多设防：“自然作准。” 季潼在众人的目光中肃容向萧衍行礼：“陛下，臣妾别无他求，只求一纸休书出宫。” 萧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季潼重复了请求。 萧衍骤然黑脸。乌压压的怒气笼罩着他英挺的眉目。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什么声音都不敢出。 满场寂静中，萧衍一个字比一个字声音大，劈地如雷：“季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史以来，只有无数年轻的娘子争着抢着进宫侍奉。哪里有自请出宫的？ 这哪是求休书？ 她这是要休了他！
第二十二章 并列第一 时隔多年，萧衍不得不放下傲慢，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以为她的结局不外乎成为悲惨的被丢弃的工具，从未想过自己先被丢弃！ 季准虽不明季潼此举的用意，仍出列坚定地站在了季潼身边：“请陛下开恩，准小女出宫。” 萧衍勉强压着火气，对季潼道：“潼潼，不要闹了，朕知道朕冤枉你了，不是已经和你道过歉了吗？难道你真的要因为一个误会和朕离心离德，一刀两断吗？” 季潼清晰道：“不只因为董淑妃的事。陛下，您既对臣妾无意，何苦委屈自己？” 萧衍后脊一凉。 她知道了。 她竟知道了，自己不喜欢她？ 季潼还要开口，被萧衍打断了。他怕季潼在众目睽睽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譬如至今他们仍未圆房！引起季准或其部下的疑心得不偿失！ 他苦笑道：“潼潼，你怎能这样想朕！罢了！你想出宫回季府住一阵子散散心便出宫罢！至于休书，朕不会给你的。朕的宫门始终为你开着！” 换作以前，季潼必定为这深情的姿态心动不已。如今心底却一丝波澜也无。萧衍能做出许她出宫的让步已是不易，有了事实上的休书，那张纸有没有，没有太多影响。 她平静道：“多谢陛下。” 季准也谢，萧衍说了一些场面话，气氛逐渐缓和，话题引到更轻松的方向。 萧衍问梅全：“今日谁的猎物最多？” 提到这，萧衍心中一个咯噔。 这一天遇见赵澜失踪、季潼休夫，忽然忘了清晨队伍临出发时狄国小公主的宣言。第一不会真的是那狄笙吧？ 梅全知道他的心思，愁眉锁眼道：“回陛下，刚统计出来，是狄笙公主的猎物最多，共一百零五只。” 萧衍猛地沉下脸色。 狄笙如同看不到凝重的气氛一样，从队伍后面走了出来，径直对着赵澜道：“怎么样，赵王爷，我说过，您是我的。” 秦轻不干了。他说的惊喜是金蟾蜍，这不是打他脸吗？他确认自己猎的远远多于一百零五只！用力举了举手中的网兜：“陛下，梅公公，贵妃娘娘的猎物在这里，还未统计呢！” 梅全连忙接过来统计。 萧衍望着梅全领着小公公们现场查数，心中极为不快！他断然不愿让狄笙胜出，然而季潼刚折了他的面子，谁知道她再提要求，会提什么要求？这群文臣武将都是死的吗？居然让唯二的两个女子胜过了！ 不一会，梅全面露难色，向萧衍禀报：“陛下，贵妃娘娘的猎物也是一百零五只。” 秦轻愕然相问，才知计数的时候死的算一只，活的只算半只！他的猎物数目折半。 并列第一，最差的结果！ 萧衍额上青筋鼓起，几乎压不住提剑杀人的欲望！ 狄笙听到这，笑了出来。 她也不愿和那位讨厌的贵妃娘娘并列第一，但现在更重要的显然是嫁给摄政王爷。 她是真的仰慕那人。 世上哪个女儿不喜欢芝兰玉树，显赫一时的强者？ 腕间坠吊的银铃铛发出欢悦的脆响。 狄笙掩不住笑意：“尊敬的大邺皇帝，臣女可以说出请求了吗？”
第二十三章 几分喜欢 “臣女别无所求，只有一个心愿，便是成为赵澜赵王爷的正妻，与他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狄笙的话是对着萧衍说的，灼灼的目光却落到一旁的赵澜身上。 萧衍闭了闭眼，心中闪过无数个令狄笙在婚前横死的计划，才不至于在人前失态，俊颜微微扭曲：“朕，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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