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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与王后的寝宫前，安吉站在门口徘徊，有股近乡情更怯的畏惧。 她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解释，解释她的失踪，解释她的临阵脱逃。 突然, 屋内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安吉小心翼翼靠近门板，听到里面细碎的交谈声。 “夏利早就已经做好侵略古邦的准备，我们古邦的位置太关键了, 他们迟早会来, 不要哭了莉娜，只要我们答应臣服，我们都不会有事。古邦是岛国，他们还需要我们进行治理。” “我只是在想念我的安吉, 路易, 你不想念她吗？早知如此，我们不要将安吉送去该多好……” “唉……” “路易, 你说大海会不会将我们的安吉给我们送回来？” “或许吧莉娜。” “路易, 你真铁石心肠, 如果她回来了, 你是不是还要将她送走？” “莉娜，安吉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我同样爱她。但面对战争，面对一个国家，我无法做出两全其美的选择。早在去年约瑟王子到访时，就在让我向夏利臣服，直到他见到了安吉，他才跟我约定，只要安吉嫁给他，他会考虑不侵略古邦……莉娜，我也很痛苦，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与国王，我需要用自己的女儿换取一时短暂的和平……” 听到这里，安吉终于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父亲！母亲！” “安吉？？！真的是你！！” 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蓝裙子少女，王后惊呆了，愣了一下才猛然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我的安吉，我的女儿，你还活着！” “是的，母亲，有人救了我。” 母女俩相对落泪，国王也从怔愣中回神，问道：“安吉，你回来，夏利那边知道吗？” 古邦这边消息滞后，并不知晓安吉其实已经被找到，还以为她仍然落入大海下落不明。 安吉摇摇头：“他们或许以为我死了。” 这是安吉后来才意识到的事情，约瑟王子肯定知道王后是女巫，王后与她一起消失，且当时他对士兵下的抓捕麻雀的命令，都表明他并非不知情。 所以，或许他已经猜到，她被女巫谋害了。 “我这次不只是一个人回来。”说到这里，安吉抿了抿唇，在父母的注目中，转身走到门边，向外招手。 随即，她牵着一位男人走了进来。 昏黄的烛火下，银发银眸塞壬看起来就像纯白的大理石雕刻的神像一般俊美无瑕。 “我的天……”王后莉娜张口喃喃道。 “这是谁？”国王也问。 小公主脸色微红，小声道：“祂是塞壬。” “塞壬！”王后惊呼一声，瞬间倒退好几步，满面惊容。 路易更是表情凝重，“安吉，到我身边来！” 虽然对父母的反应早有预料，但见到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时，安吉还是感到一丝无措。她不着痕迹看一眼塞壬，诡异地在男人眼底也发现了一点不安与忐忑。 看来担心害怕的不只有她，祂也是一样。 小公主抿抿唇，“父王、母后，救了我的人就是塞壬，我答应祂，会跟祂在一起。” 塞壬也开口说：“安吉是我一开始就选定的新娘，她不能嫁给别人。” 国王与王后面面相觑，惊诧地望着两人。 大概是见他们不满意自己，塞壬又出声道：“我会阻止战争发生，夏利的军队不会来到这里。” 此言一出，国王与王后才变了脸色。 尽管塞壬臭名昭著，这第一次见家长却也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塞壬明智地摆出自己的条件，即便是国王与王后也不得不接受。 实在是古邦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应对强大的夏利。 嫁公主能稍稍暂缓一段时间，可既然塞壬要带走安吉，那这份责任就必须由祂来承担。 深夜时分，安吉与父母倾诉离情过后，与王后拥抱在一起睡去。 国王路易将塞壬叫去窗前，面对着窗外的月光，国王问塞壬：“尊敬的阁下，这一切都是您的计谋吗？您从未放弃过安吉，是不是？” 国王到底老谋深算，虽然一晚上安吉都在努力证明，塞壬先生是一位非常好的人，祂并不会做伤害她的事，国王还是从女儿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一点端倪。 塞壬道：“安吉是我的命定恋人，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国王沉默下来，好一会才说：“阁下打算如何阻止战争？” 银发的男人微微抬眼，银眸中光华流转，闪现出一抹诡谲的光。 “海妖塞壬的本领，想必国王清楚？” “是……风暴。”国王神色苍白。 夏利出兵那天，海上风和日丽。 值得庆幸的是，安吉的使团被送了回来，虽然是提前过来送战书，但也算是一件喜事。 至少他们保住了性命，不过安吉猜测，这或许是约瑟对她的愧疚与补偿。 约瑟的确喜欢安吉，在发现她或许被王后暗害了后，他选择将使团放回来，然后再攻打她的国家。不知该说他仁慈还是冷酷，但不得不说，约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王子。 这一次出征，约瑟甚至亲身上任。 巨大的战船航行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桅杆上的旗帜画着夏利王室的徽章。 甲板上士兵们在喝酒奏乐，战争开始之前，他们会载歌载舞让士气高涨，以便用最好的状态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战船航行一天，彻底远离陆地，来到大海中央时。 安吉与塞壬浮现在海面上。 望着远处几艘大船，小公主的眼眸中布满焦灼，她不安地看向身旁的塞壬。 “安吉，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塞壬的银眸落在她脸上，“不要看，不要听。” 安吉纳闷地想，不能听她知道，可为什么不能看？ 不过她还是什么也没问，乖乖照做了，紧紧闭上眼，用手将耳朵堵住。 瞬间，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寂静，她只能凭空感受，海水轻轻拍打在身上的触感，海风吹拂过脸庞的湿润与腥咸。 渐渐的，风越来越大，刮在脸上将发丝吹得四散。 有冰凉的雨水从天而降，滴落在脸庞上，豆大的一滴，砸的脸皮生疼。 少女眼睫不住颤抖，在迅猛到来的暴风雨中，她感知到了外界发生的一切。 安吉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乌云密布的天空，看到了远处在风雨中飘摇的大船，船上人们惊慌的呼喊，都让她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回到前往夏利的那天。 阴沉沉的天穹厚重地压下来，阳光隐没，白昼好似变成黑夜。 面色苍白的少女下意识转眼，寻找塞壬的身影。 祂立在海面上，银发在狂风中飞舞，薄唇微动，吟唱着海妖之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安吉发现祂的银发变的晦暗，仿佛银白的月光被污染，沾染上阴暗的色泽。 心口猛然跳动起来，小公主莫名一阵心惊肉跳。 她放下堵住耳朵的手，顷刻间，海妖的歌声涌入耳膜，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塞壬！塞壬，停下来！” 少女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男人的手臂。 塞壬垂下眼眸，银眸变地灰暗，沉沉注视着她：“安吉，怎么了？” 祂的嗓音低醇，一如既往般悦耳动听，但不知是不是刚唱过歌的缘故，音色里蕴含着难以掩饰的蛊惑，落在耳中，直教人心神恍惚，不论祂说什么，都会按照祂的吩咐去做。 安吉咬紧牙关，仰起脸，暴雨打在她的眼皮上，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眯着眸子，从厚重的雨幕里去观察祂的模样。 “塞壬先生，您的头发好像变了颜色。”她惶恐地开口。 塞壬沉默下来，而后淡然地道：“这是唱响海妖之歌的代价，安吉。”祂的眼眸凝视着她，唇边带着笑意，“小公主，塞壬一旦夺取人的生命，就要堕入黑暗，这是定下来的规则。” 小公主的眼眶霎时红起来，碧色的眸中浮现泪水。 “没有其他办法吗？”她嗓音颤抖。 “没有，所以不要听，也不要看。”塞壬说着，宽大掌心摁住少女的后脑，将她的脸压进自己怀中，两手压住她的耳朵。 海妖塞壬的歌声唱响在大海上，风雨飘摇，大船倾覆，无数的哀嚎与哭喊回荡在海洋之上。 “是海妖塞壬！塞壬来了！” “快跑！保护王子！” 安吉不知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直到耳边的双手松开，她缓缓睁开眼，看到远处的战船已经沉底，剩下的几艘补给船没有遭到风暴袭击，正向着来路落荒而逃。 “结束了，小公主。” 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的话语声，少女抬眼，对上一双暗沉的灰眸。 其中荡漾着浅浅的笑意：“不用再担心，以后他们不敢再来。” 顿了顿，祂迟疑着问：“我变得丑陋了吗？” 对此，小公主的回应却是一头扎进祂怀里。 “不……您还是那么英俊。”
第103章 23士兵 安吉没有说谎, 塞壬的脸孔依旧俊美，只是纯粹圣洁的银色从祂身上褪去，祂的银发变成晦暗的灰色, 月色般的眼瞳也染上了不详的深灰, 颧骨上浮现两道邪异的纹路。 安吉抬手抚摸上去，那竟是一串细小的深色鳞片, 触感微凉，细细密密排列成弦月般的形状。 从前的祂宛若天神，现在的祂再出现在人前，恐怕就会被人们认为是真正的海妖。 祂没有骗她，祂的确不曾害过人。 “安吉, 你……”塞壬垂眸看着仰脸面向自己的女孩儿，灰色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隐忍。 少女的双瞳碧绿，在这阴沉灰暗的天空下, 就像是从废墟里长出来的嫩芽。 她专注地注视着祂, 眼神里仿佛在涌动着水光。 塞壬感受到了熟悉的热潮，从身体内部迸发而出，祂原本想如前几次一般将其压抑下去，毕竟祂能感受到, 小公主还未完全接受祂。 然而尝试过后, 热潮不仅没有减退，反而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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