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坚如磐石的三十人队伍似乎没料到会遭遇这样的战术,瞬间有些手忙脚乱。 乔七骑着他那战马,驰骋在左翼,犹如一把利刃,迅速刺入了步兵阵中。他的同伴也不甘示弱,从右翼对冲,如猛虎下山,直接撕裂了步兵的阵形。 那些原本列队整齐、势不可挡的步兵,在乔七他们面前,仿佛忽然变成了一堆乱麻,互相推搡着乱了阵脚,无法组织有效地反抗。 从高台上,陇雀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乔七他们的表现相当满意。 而另一侧,陶威的表情却是一变再变。双手颤巍巍的,目光定格在那已经四散的阵形上,目光中满是羞愤。 “陶中将。”陇雀开口,声音不大,但字字入耳,“我在赴任之前,特地去昭狱探访了高将军。并州卫的部队所练习的阵形,原模原样继承了高祖皇帝时期的阵法。那时的阵形是为了对抗晋国的步兵,但时过境迁,这次的并州叛乱,大部分是农民和那些山寨的马匪,他们与晋国的军队大相径庭。你们依旧用那套阵形来应对他们,岂不是自找死路?” 陇雀此刻已经不再是先前那般和颜悦色了,他的双眼冷冽,目光直视陶威。 陶威咽下一口唾沫,显然被陇雀的话打得措手不及。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只能沉默。 见他这样,陇雀稍稍缓和了语气,又道:“高将军是纯臣,一心为国,皇太女已经禀明陛下,为他周旋,只是如今,陛下派我作为守将平叛,我身负圣恩,定当尽心办事。” 陶威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都是高参南一手提携上来的人,对自己的恩师,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听到陇雀说,皇太女为高参南进言,他的眼神明亮了起来。 他看向陇雀,眼中的怀疑与敌意似乎少了些。 陇雀微微一笑,又道,“这兵阵要改,一个时辰之后,我在中军帐里等着陶中将前来相商。” 陶威没有说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陇雀也似乎不着急向他要个答复,只是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走下高台,陇雀的步伐并未减缓,直至他方才那小兵身边。那小兵眼神惊恐,全身颤抖,被几名士兵紧紧压住,他抬头,哭得满脸鼻涕泪花地看向陇雀,嘴唇微微颤抖:“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 陇雀眼神中的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注视着那名小兵,冷声道:“不尊主将,造谣生事,依军法,杀无赦!” 他周身气势骇人得很,说出来的话不容违背,于是几名士兵上前,将那颤抖的小兵紧紧抓住,准备执行军法。 陶威从台上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攥了攥拳头,可再没有出言阻止。 小兵哭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陇雀步履未停,带着乔七等人来到了一直称病的郑凡帐前。 焚炉之上,一个药罐煮得正咕嘟作响,伴随着一阵白烟,浓烈的药味飘进了众人的鼻中。 有亲卫皱了皱眉,问:“这郑凡,难不成真是个药罐子?” 乔七冷笑一声:“高参南在的时候能蹦会跳,如今我们将军来了,倒是连床也下不来了。” 陇雀推开帐篷的帘子,走入帐中。 郑凡斜靠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显得有些疲态地转过头来,被厚厚的被褥裹住,只露出苍白的脸。 “陇将军?”郑凡艰难地咳嗽了两声,试图起身来招呼,但被陇雀伸手一按,遒劲有力的手掌直接压在他的胸膛上,那种控制之感让郑凡的眼神中增加了一丝警惕。 “既是受伤,便好好养病,何必劳累?”陇雀的语气淡然中带着丝丝的嘲讽。 郑凡被压得无法动弹,眼中的惊疑逐渐增深,他试图说些什么,但被陇雀的气势所震慑,只得无奈地重新躺下。 就在这时,陇雀轻轻地做了个手势。乔七立即应命,掀开了帘子道:“刘太医您请进。” 帐篷口处出现了一位身材瘦削的老者,一袭青衣,长袖随风飘舞。他的头发如雪,长长的白胡须下垂,几乎触及胸前。 郑凡听见乔七叫他“刘太医”,又见了他的模样,忽然坐起身来。 陇雀见他认出了来人,笑道:“这位就是宫里的杏林妙手,刘维时,刘太医。” 刘维时乃是三朝太医,医术高超,桃李天下。前些年才递了折子,从宫里退下来。 刘微时摆了摆手,道:“不要这样称呼我,老身早就从宫里退了出来,如今已经不是太医了。” 陇雀轻轻咳嗽一声,目光与刘维时交汇,带着一丝深意,又道:“刘先生在并州隐居,为了郑中将的病情,我特意请求皇太女递疏,才将刘先生请来。” 郑凡瞬间感受到了压力,他连忙起身,双手连连作揖,“使不得,使不得。” 刘维时淡淡一笑,“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有何使不得?”说着,刘维时又往前走了两步。 陇雀侧身退开,又道:“陛下有旨,刘先生来一趟也辛苦,不容易,郑中将既然有顽疾,何不请刘先生一看。” 郑凡闻言,知道自己若再推辞,那不单单是不识好歹,而是抗旨不遵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伸出瘦弱却有些粗糙的手臂。刘维时缓步靠近,手上带着一丝凉意,接触到郑凡的手腕。 半响,他点了点头道:“老身知道了。” 说罢,便缓缓写了两张方子,分别递给了陇雀。陇雀接过,低头一看,颔首道:“谢先生,还请先生去帐中休息片刻。” 刘维时轻轻地摆了摆手,没说话,便随着乔七出去了。 郑凡紧盯着帐篷的出口,直到刘维时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目光,陇雀将那两张药方折上,捏在手里。郑凡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道:“不知刘太医,在这单子里说了些什么。” 陇雀微微一笑,手中两张纸笺在手中轻轻摇动,吸引了郑凡的全部注意力。 “中将当年剿匪落下顽疾。”他说话时,声音轻柔,但字字尖锐。 “这第一张单子,刘太医说,中将虽然内伤有损,但不碍大事,却也只用开些汤药将养便好,而这第二张...”陇雀停顿了片刻,眼神越发深邃,“便是这顽疾加重,药石无医,只怕是担不起这领兵的重任了。” 陇雀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让郑凡觉得呼吸忽然之间困难起来。 陇雀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将两张单子递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道:“皇太女递了奏疏请刘太医来,这看病的结果自然也要再回禀给陛下才是。至于这两张单子,要回哪一张给陛下,中将不妨自己选。” 郑凡脸色越发苍白,额间冷汗滑落,面色苍白,显然陇雀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样貌姝丽的青年,行事会如此老练狠辣,轻而易举地将他逼入两难之境。 陇雀的嘴角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方才在校练场与陶中将说的话想必郑中将也已经知道了。一个时辰之后,还请郑中将带着选好的单子来中军大营来见我,我亦好给皇太女回信。” 说完这句话,陇雀便离开了,恰在此时,外面的风悠悠吹进帐篷,吹散了屋里浓烈的药味,却吹不走郑凡心上的乌云。
第67章 乔七一手捧着盔甲, 走出帐篷,风带起了丝丝砂土,打在脸上有些刺痛。他转头看向陇雀, 低声问:“将军,我们接下来还要不要去见周数?” 陇雀目光深邃如夜,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事情已明朗。” 乔七紧接着又问:“那刘太医我已安排在主将帐后的营帐中,您需要……” “好, 带我去。”陇雀未等乔七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营帐内,刘维时正坐在床上, 捻着自己的胡须, 闭目养神。听到帐外脚步声, 他缓缓抬起头, 当看到进来的陇雀时, 缓缓起身。 陇雀低头向他施了一礼,连忙阻拦到:“先生请坐,劳烦您跑这一趟, 辛苦了。” 刘维时微微一笑, 拱了拱手:“既然是陛下的旨意, 又有徐庶那小子特地写信来托付,这个忙我自然是要帮的。” 青宫中的徐太医正是刘维时的关门弟子。 陇雀再次道谢。 刘维时摇了摇头, 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转而沉声说道:“其实此番前来,老身也有私心。并州是我的老家, 如今却是民不聊生,老身也盼着将军能够早日平叛, 安定时局。” 陇雀点了点头,道:“分内之事,先生还请放心。” 刘维时又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陇雀看向他,有些疑惑。 刘太医深吸了口气,说:“并州叛军突起,并非一朝一夕。这背后,有太多并州官员的腐败。朝廷派下的赈灾款,赈灾粮,层层被那些贪官盘剥,真正到了百姓手中的,几乎所剩无几。叛军中,有些确实是作乱者,但还有很多都是那些受尽欺压的农民。老身知道圣旨在前,平叛乃是当仁不让的要紧事,所以也不求您对叛军手下留情,但是希望将军能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给陛下,上达天听,以求圣裁。” 陇雀心中一震,那些沿途看到的饿殍、民不聊生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皱了皱眉,沉声说:“先生放心,我会的。” 陇雀送走了刘维时,而后才回到中军帐,这时候,陶威,郑凡还有周数三个中将终于齐刷刷地聚集在了中军帐中。 郑凡微微垂首,递上了一张药单,陇雀打开一看,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走到三人面前,声音沉稳道:“三位既然都来了,那我也不说废话,我临行之前,陛下谕旨,限并州三个月内平叛,否则届时我回京以死谢罪,三位和高将军亦是逃不过陛下盛怒。” 三位中将的表情明显凝重了许多,他们相互对视,似乎已有所决断。 郑凡叹了口气,这才道:“不满将军所说,平叛很难。如今东边有杨家堡的叛军,为首的是杨家堡的大小姐杨虞扇,她有兵马,还有银两,更重要的是,她还得了民心。杨家堡以布施之名,正在不断地召集周边的村寨的乱民。” 陇雀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却越发严肃起来。 此时,陶威又道:“除去东边的杨家堡,西边高元山上还有一群马匪,仗着高元山地势险峻,屡次骚扰村落,抢了就跑,防不胜防,让人十分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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