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澈垂在案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平淡道:“一派胡言。” 然而顾钦眼中的笑意却更深了。
第28章 话再多说人就该毛了, 顾钦见好就收,指着荆州的地图道:“由此可见,地方的军事还要加强。一座城怎能没有调兵可用呢?我们从京城往这儿赶最少要十天半个月, 远水救不了近火。” 苏玉澈微吟, “此事我也同陛下提过, 但朝中世家太过, 豢养地方兵权极易引发动乱,实在不好处置。” 顾钦思虑着这个问题,在帐中慢悠悠转了两圈,又道:“倘若定时更换驻扎士兵呢?每隔三五个月就换一批人,换下来的回家务农,另一批人顶上,期间若有政绩突出者,不但能获得丰厚嘉奖, 还能酌情任选地方太守。” “如此说, 岂不是与科考应试相悖?”苏玉澈道。 “朝廷选拔人才的法子怎能如此单一呢?时间一长,不就都只剩下一些读死书的墨水篓子?主要还得是看他们实干业绩如何, 若真有能力强的,未尝不能破例。”顾钦缓缓摩挲着下巴,“考核人员每半年下一次地方,另设左右监督,人员也要内部抽签秘密决定, 这样能杜绝大部分贪腐现象, 总体下来还算公平。” 苏玉澈沉思着,这样的法子, 他之前闻所未闻,不过细思之下似乎可行。 “而且入伍的门槛一定要低, 只要身体健康就行,这样才能有充分的人员调动。人员流转不开需要外派的,另拟文书确认名单就行了。” 苏玉澈深思一瞬,道:“我试试。” 荆州重建,也可从周边城镇招工,工钱照发,有功者直接记载入库。 “想不到将军在政见上也如此独到,回京后我便向陛下禀明。” 夜色已深,军营外渐渐安静下来,顾钦只好同苏玉澈告辞出了营帐,可等她回到自己营帐时,却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两个人。 这回前往荆州平乱行程仓促,带的东西都很简陋,她的营帐在外形上和寻常士兵的并无区别,顾钦推测这二人可能是认错了地方。 她退了几步又走了出来,望着漆黑一片的军营,竟不知道从何去找那个空着的。 “将军为何还不歇息?”苏玉澈那边传来一声询问。 顾钦摸了摸后颈,“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夜色静了,树叶的沙沙声很明显。”他道。 顾钦如实回答:“我帐中有人。” 那边默了一瞬,已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良久之后,顾钦正打算挨个找找了,就听见苏玉澈又道:“若将军不嫌,来我帐中罢。” ...... 一闪身的功夫,顾钦再度出现在了苏玉澈帐中。 行军帐篷简陋,只有一张床用,因是野外,地上兼有泥土泛着潮气,打地铺应当是不可能了。 顾钦手足无措地站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苏玉澈开口:“将军睡床罢,我在轮椅上将就一夜。” “那怎么行!”顾钦道,“要不我去你轮椅上将就一夜,苏相还是好好歇息罢。” 人是苏玉澈请来的,自然不能屈就来轮椅上,苏玉澈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张床还是能容下两个人的。” 虽然简陋,但是床是足够宽敞的,否则也不能容纳两个成年男子睡在一处,对于顾钦和苏玉澈来说,就更加宽敞了。 “你说真的?”顾钦摸了摸鼻子,“你可要想好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苏玉澈看了顾钦一眼,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好像是不大合规矩,可这是在军营里,又没有那么多讲究。 但是顾钦说的话怎么让苏玉澈生出一种,他才是那个寡女的感觉? 见他沉默下来,顾钦道:“那就一起睡,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她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准备好接苏玉澈要床内侧去的动作。 他睡里面?苏玉澈再次疑惑,不过他没有多问,只是就着顾钦扶他的姿势先在床上坐稳,随后一点点躺了下来。 在顾钦来之前,他简单地沐洗过,头发近乎干了,只是身上还带着股水汽,加上他本身就带着股香,几次行动间全往顾钦鼻尖扑。 她还没躺下呢,就心猿意马起来。 顾钦给人盖好被子,熄了灯后才背对着苏玉澈躺下,听着身后之人浅浅的呼吸声手指渐渐收紧。 然而苏玉澈也了无睡意,他甚至有些后悔起为什么要叫顾钦进来,他那时候在想什么?要是明天早上让别人看到他和顾钦是从同一个帐篷出去的,他们会怎么想? 他心事重重,两人之间仅隔着一掌的距离,好像浑身都发起热来。 躺了许久,苏玉澈才轻缓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不大安稳地睡去了。 几乎在他睡着的同时,顾钦就睁开了眼,帐篷里没有多少光亮,只是朦朦胧胧透进来一些月色,不过足够她看清身侧之人熟睡的模样。 他雪白的足衣未褪,双腿微微弯起,靠着内侧睡着的样子竟有几分乖巧。 顾钦坐起身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复又躺下身睡了过去。 隔日一早,苏玉澈便代为主持了荆州太守的葬仪,而顾钦带人搜遍了荆州全城,也不曾见到谢山的下落。 此行若不杀谢山,恐怕无法回去交差。 军营正在将救下的女子孩童登记入户,顾钦经过时还是一眼就看到她那日救下的那个貌美女子。 她已经换上了素色的麻布衣服,一张脸也收拾得干净利落,光是坐在那里就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察觉到顾钦的视线,她立即起身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我身无长物,一个人怕是在乱世活不下去,将军愿意收留我吗?” 顾钦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沈凌烟又道:“我愿为将军提供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顾钦道。 沈凌烟:“谢全将我献给谢山时,曾将我的眼睛蒙上,我感觉到那是个昏暗无光的地方。” 顾钦眉头一挑,“这个谢全是你的什么人?他与谢山又是什么关系?” 沈凌烟道:“谢全便是我的丈夫,他原是衙门的师爷,与谢山并无干系,谢山破城后他凭借同姓才成了谢山的军事,他见谢山看中了我,便毫不犹豫将我诱骗了去......我苦苦哀求,哭得眼睛都肿了,他却不曾心软一分,好似昔日那个温良的丈夫是假的一般。” 沈凌烟说着话,眼眶都通红一片,兼之而来的还有目中的恨意。 “我虽不是良家出身,可我曾在乐籍时只是卖艺不卖身的,我......” “姑娘。”顾钦忽然打断她的话,“你不必自证什么。” 沈凌烟一顿,抬眸噙泪的眸子看着顾钦,后者将一把短刀交到她手中,道:“这世上,若用眼泪无法解决问题,就用刀子。” 沈凌烟望着手中的短刀,紧紧握住了它。 之后,顾钦又命人将整个荆州城密密搜查了一遍,果然在一处园林中发现疑似地下入口,然而入口处却有十分□□的机关。 苏玉澈道:“这种机关必须用巧思解除,若从外面强行破开,里面的人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就会扑空了。” 顾钦让人把守在此地,敲了敲上面的青铜质地,抬眸问沈凌烟道:“你之前来的时候,可有看见他们是如何破解的吗?” 沈凌烟摇摇头,“不过我听见他们转了六次。” 机关处有三个转钮,排列的可能性有很多,这根本不可能试出来的。 而且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个机关会给人几次试错机会。 顾钦“啧”了一声,不耐地摸了摸后颈,这些人的来历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啊,都能弄出如此复杂的机关术来。 这时,苏玉澈忽道:“南暻有精通机关术之人,多年前机关世家楚家受先太后迫害,曾举家搬迁南暻。” “南暻?”顾钦皱了下眉,显然没有听说过。 苏玉澈为她介绍道:“是一个临海的边陲小国,素来自给自足,听说整个国家都处在一座海岛上,岛上风景甚美,因为距离燕地遥远不便管辖,便一直任它自由发展,很少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许出海商人知道的会比我们多。” “楚家为何被先太后迫害?”顾钦道。 “是后宫之事,昔年楚氏女曾为宫中宠妃。” 真是麻烦。顾钦有些不耐烦了,她只是来剿匪而已,为什么牵连出这么多事,这些额外的事就算做了也没有钱拿的。 苏玉澈察觉到她的情绪,清声道:“机关的事,就交给我来看看罢,不过我并无十全把握。” “没关系。”顾钦道,“大不了我再让他们把剩下的出口都找出来,你不要有压力。” 说完,她便留了些人守在苏玉澈左右,带着人继续搜寻其他出口。 沈凌烟迟疑一瞬,跟了上去。 “将军,我想试试引谢全出来。” 顾钦一顿,回头看向她,“你有法子引他出来吗?” “我或许是有的,不过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我想试一试。”沈凌烟道,“当初我在乐坊时,曾与他暗通款曲,互相约定了见面的讯号与地点,我把握不大,但觉得值得一试。” 顾钦想了想,道:“好,我可以将他们撤走佯装成城中无人的景象配合你,你且试试,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部署好一切后,顾钦便只带一部分人埋伏在城中。 之所以会这样准备,是因为顾钦觉得他们总要出来补充物资的,毕竟从他们一开始到荆州,这些人从未出来露面过。 再者,发现的机关入口都很小巧,都是几乎只能容纳一人或两人通过的,他们既然迁徙地下,肯定有重要的东西要搬,只要他们一直守着,就不怕这些人不出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终于,再他们暗中埋伏的第三个夜晚,终于等到一队人马打开机关入口出来了。 顾钦带着苏玉澈与沈凌烟等人在高塔城楼上注视着他们,黑夜极易掩护他们的身形,苏玉澈看着他们出来时机关转动的方式,于自己手心里默默演算着。 “是谢全!”沈凌烟道,她目光死死盯在谢全身上,眼中含着滔天恨意。 “你要先去接洽吗?”顾钦看着她问。 沈凌烟重重点了下头,转身便下了城墙。 早在三日前,谢全便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似有琵琶声响,那乐曲是当年他与沈凌烟相约的暗号,起初他怀疑其中有诈,一直不曾露面,直至那琵琶声响了两日,第三日却突然断了,谢全心痒难耐,正好趁着这回采补及打探消息出来看看,沈凌烟究竟还在不在荆州城中。 他将沈凌烟献给谢山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他以为沈凌烟和外面那些女人那样死了,可这琵琶声分明又是她的。 “谢全!” 沈凌烟来到谢全身后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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