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赵什么? 听着这声“赵爷”,贺澄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下。好你个赵学思,在市井里都混成什么样了? 一个掮客,在刑部大牢里,喊你“爷”? “若是赵爷信得过的人,我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贺澄见他就这么塌了下来,脊背弯曲着靠在了那一条细细的椅背上,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抽空:“我能说的是,那儿有包过一条龙。” “包过?” 听到贺澄真的撬开了他的嘴,段寻立刻示意身边的刑部开始记录。贺澄的手指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点过,仿佛是随口一说:“乡试包过?” “是啊,一万两。” 一万两就能买个举人了? 这买卖能做,她把位子拱手让给她堂哥。 “您真是会开玩笑,一万两,那只是个入门。” 掮客突然笑了笑,对着她抬起手行了个礼:“入门先是一万两,再得写个卷子,都通过了,才能见个面说两句话的机会。” 哦,懂了,门槛。 “这不是无本买卖嘛。” “可不是,但想来的人那可是排成长队了。” 没去问这件事情到底持续了多久,贺澄只是看着他很是回味地闭上眼睛,又再度睁开对着她笑:“您应该明白,总有些人是想走捷径的。” “确实,能舒服就舒服一点,没必要拼那么狠。” “可不是。” “但你拼得挺狠,家财万贯却又都舍不得花,全埋院子里面了。” 看到他笑容片刻凝固,贺澄手指敲打着桌子,总算是敲出了点声音:“干这事儿挺辛苦。” “那当然不如后面的人辛苦。” 负责出卷阅卷的是翰林院掌院,能够与那些学生“说两句话的人”地位自然还要在他之上。 掮客稍稍偏了偏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嘲讽:“那人是谁,您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听着这句话贺澄嘴角稍稍上翘,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是啊,能够指示得动翰林院,能够让学生通过乡试,又有不少人自愿为其遮掩,甚至以此为荣的人,也只有那位当世大儒,三朝元老。 太师太傅,她、她父母的老师—— “谷太师,谷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2 16:18:18~2023-04-03 17:5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夐 5瓶;Sari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赵爷,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法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贺澄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想起了另外的几件事情——比如说谷航是自己堂哥贺濯的启蒙老师,又比如说他是太学荣誉校长,偏偏从春闱学子入京的那天开始贺澄就接到来自母亲陈悦澜的消息,示意她之后不必再进入太学。 不过在科考这段时间内太学也有不少学生会去考试,因此也就这么顺势放了春假。学校还开着给大家提供自习场地,太学学生爱去不去。科考之前太学也有考试,她通过后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毕业,自然无需再去学校。 那天贺濯也在现场,再加上还有谷航牵线,以及他的倾向,贺澄只能说真是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人在想要做什么—— 无非就是想要“还位于贺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把什么女帝女官的,全给压下去。 他伸手太学也是花了十多年才稍稍有所成效,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切暴露,再加上陈悦澜不让她再去太学…… 贺澄歪了歪头,总觉得这些全是算好的。有人在十几年前就亲手给朝堂埋了雷,欲使人毁灭,先让人疯狂,然后再在这个最合适不过的时候彻底引爆。 “那你手上是有名单的,对么。” 这种事情想也知道是犯了大罪,而正是因为知道是罪过,反而会想要留下一条退路,或者说会有“能拖一个人下水就下水”的心理存在。 账本或者名单总有一个,也有可能两者皆有。听着两个人的谈话,段寻与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刑部尚书对视一眼,再度看向贺澄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会现在和你要这个,先聊聊别的吧。” 贺澄停下手指的动作,很随意地往后靠着,甚至还示意后面的人上茶:“我有点儿小好奇,你怎么称呼?” “您喊我梁二就成。” “行,那梁二,你口中的赵爷又是谁?” “您这可是说笑了。” 对着贺澄假笑一声,但看出她是真的不知道时梁二思考了下,还是如实开口:“赵爷便是赵爷,市井里若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儿,便是找赵爷评的理。” 嚯,赵学思,你还真挺厉害啊。 “那我们也来聊聊,你现在在这儿的理?” “……” 看到梁二的表情贺澄笑了笑,点着桌子示意旁人先别说话:“名单出来,我保你之后去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稍稍抬手同样止住了梁二的问题,贺澄知道他还不信任自己,索性拿起了旁边的那块令牌:“放心,这点话我还是能递的,只是前提是你的名单,得和之后我拿到的账本名字一样。” 对上号了勉强可以算个亡羊补牢,如果说对不上嘛,就别怪她了。 把椅子往后挪着站起来,贺澄的脸上更多了点笑容:“梁二,你既然已经信了我一次,不如就此信到底。” 既然有了一个突破口,那后面的就交给更有经验的人来处理就行。更何况现在有了名单,有人来买过路费,谷航的那本账本在哪里也是个大问题。 “赵爷,真是不得了哦。” 走出这间庭院,贺澄瞥了眼角落的糖葫芦摊后信步走去,掏出一个铜板夹在指尖,往天空轻轻弹了一下。 “这么高江湖地位了,还来卖糖葫芦?” 看到贺澄似笑非笑的表情,赵学思无奈地将一支红色的糖果塞进她的手里,面上表情诚恳地不能再诚恳:“我就是路过。” “真的假的?好,那我就当你是路过。” 笑眯眯地走在他旁边,贺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赵学思平淡的回应:“我只是受了颇多帮助,才会去揽下些事务,免得街坊邻居之间有太多矛盾。” 谁知道这么一步步做着,就莫名其妙成为了“赵爷”。 “那你到底还回不回赵国公府啊?” 又是道士又是小二还干这种老娘舅的活儿,时不时去成平长公主那里,你还到底在不在赵国公府? “大概就是,会回去吃饭睡觉?” 反正只要他人在去请安的时候能出现就行,别的时候去哪里都无所谓。 听到这个“大概”贺澄侧头瞥了他一眼,拿着赵学思给自己的令牌晃了晃:“不过挺有用的,这次也多谢了。” “嗯,只是太女,我看到那位夏小姐似乎并未回来。” 听到夏阳的名字时贺澄脚步微顿,却并没有露出太过于担忧的表情。据她所知夏阳没有被改成绩,毕竟不管怎么说,她死了的爹也是姓的孔。不过为了离开家中,她改了她的籍贯与户口是肯定的。 在现在这种微妙的时间里,改了籍贯户口的学子不管是为了科举移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然也要被好好检查一遍。这不会耽误夏阳的考试,只是大概率会对她本人造成困扰。 “您不担心?” “如果说这件事情就让她无法越过,那之后的事情我也没必要再只揪着她不放。” 感觉到旁边的人因为自己这句话停下脚步,贺澄同样停下来转头,脸上的笑容柔和:“是不是不愿意了?” “不。” 赵学思知道自己虽然在读书这方面并无太多建树,但科举的确是大多数人进入朝堂的第一个关卡。贺澄作为太女,说出这句话确实并不奇怪。 很冷漠,但确实是作为太女的她应有的选择。赵学思摇了摇头,继续后退小半步跟在贺澄身边:“我只是觉得如果夏小姐真的不成,会很可惜。” “可惜也说不上,主要是你。” 他?他怎么了? “你的织布机怎么样了?” 听到织布机的那刻赵学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哀怨了起来,他就知道,太女每次找他都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他的织布机。 要哪天他做完了…… “放心吧,做完了也不会扔掉你这个人。” 扫一眼就知道赵学思在想什么,贺澄好笑又无奈。赵学思好像总是对他自己的能力认知不太充足,也不太明白他的发明能做到什么。 “就算夏阳没有过这场考试,她口中那个女家寨我也需要去一趟。” 当然,如果说去之前赵学思的珍妮机还没做好,那就有点麻烦了。 “你很重要,至少在我这里,你比你想象的自己更重要。” 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对方,等到他同样站定到自己面前贺澄伸出手,从那根糖葫芦树上又取下了一支红灿灿的山楂果:“还有,你也并不需要一直都走在我之后。” 赵学思的眼睛微微睁大,盯着贺澄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他的应声太过于轻缓,要不是贺澄的听力还不错,怕不是根本听不见。 “所以现在开始,就先习惯起来吧。” 习惯起来?习惯什么? “先习惯站在我的身边。” 两个人之间隔着大约有一个半拳头的距离,走着走着又会开始靠近彼此,再在偶尔触碰到彼此的时候拉开。贺澄晃着手里的糖葫芦,走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就被小孩子围着撒娇歪了歪头,对着盯着自己糖葫芦的小孩子直接嗷呜一口咬掉了一颗。 冰色的糖浆很硬,山楂也很硬,山楂的核更硬。努力控制住自己嘎吱着崩到牙齿的表情,贺澄表面微笑,心里则是大骂某位赵爷不讲武德。 这山楂核太多,而且果子也忒酸了点! “我自己种的,别的还算好,但种东西我确实不太行。” 贺澄暗地里的咬牙切齿让赵学思掩住笑意,迅速用着比市价更便宜的价格清空手里的糖葫芦后走到贺澄旁边,变着法一样又给她递过去一包绿豆糕:“抱歉,酸到你了。” “多谢。” 掂量了下绿豆糕的纸包,贺澄有些警惕地又去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做的?” “种东西不行,但是做东西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可以尝尝。” 冰糖葫芦的糖浆那么硬,她现在开始怀疑手里这个绿豆糕的软硬度了。 “放心,我有尝过。” “那我也回去再吃。” 看贺澄将这包绿豆糕拿在手里,赵学思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声音压低了些:“现在应当是还缺了账本。” “想也知道,账本肯定是在一个最隐蔽不过的地方藏着。” 从掮客梁二那一声赵爷就能知道,赵学思在市井江湖上的能量不小。别的不说,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有什么很会找东西偷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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