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先把棠梨放出来,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方才看见别院中安插的人手不少,光凭他一个人没办法硬闯,得找人帮忙! 只是他不过是一介寒门出身,在上京也还没有彻底经营起自己的势力,如今兵荒马乱,他上哪儿去找人? 焦急之下,徐江松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临近半夜,又下起雪来,正是酣眠时分。 温府的门忽然被人重重敲响。 看守被吵醒,揉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怎料那敲门声如同鬼催命般,一连串再度响了起来! 看守骂骂咧咧起身:“谁啊?大半夜的!” 他推开门,一张被冻得青紫的脸出现在面前:“我乃蕈州通判徐江松,求见你们家大人。” 近日里找上门来的人如同过江之鲫,看守虽然听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没什么耐心:“什么急事儿非得半夜找人,深更半夜的我们家大人歇下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徐江松一把扶住门:“劳烦您通传一声,说是天大的要紧事……” 看守心烦:“都说了我们家大人歇下了!” “此事事关忠义军副首领裴时清!你们家大人若还想稳坐高台,便让他出来见我!”徐江松冷着脸一呵,亦是有几分官威在身上。 那看守吓得一个哆嗦,然而到底是勋贵人家的下人,看守也不糊涂,问:“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有证据?” 徐江松连忙将腰间的折扇解了下来递给他:“将此物交给你们家大人,他便会明白。” 看守接过来一看,是一把绘着稚童闹溪的折扇。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眼前之人是谁了,这位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吗! 温韬于酣眠时分被吵醒,脸上倒也不见愠怒之色,只一双桃花眼泛着些水光,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看守跪在地上:“打搅了大人休息,实在是小的该死,只是事关紧急,小的不敢耽搁。” 他将徐江松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将手中折扇呈了上去。 温韬接过折扇展开,脸上浓浓睡意才散了几分。 果然是状元郎的折扇。 若他没有记错,这折扇上的画,乃是那位棠姑娘画的。 而这状元郎,似乎是她的义兄。 如今裴时清生死未卜,棠姑娘的义兄却执了折扇来求自己,只能说明…… 裴时清的这位小徒弟出事了。 这事颇为棘手,毕竟正逢多事之秋,背后又牵涉到忠义军的亲信,按理来说,他是不该插手的。 毕竟他也是皇室中人,别人都要来夺自家江山了,他哪有帮着外人的道理? 加之裴时清此人,心思颇深,就连他都摸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也算是多年知交,自己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谢家世子。 如此看来,此前他们二人的种种,到底有几分真心……就不好说了。 只是温韬旋即又想裴时清蛰伏朝廷多年,一朝反叛,马上就能为谢家沉冤昭雪,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过往种种,虽如雾里看花,但温韬到底不希望他死。 如今裴时清那边他插不上手,但他珍之爱之的小徒弟…… 罢了,就当他惜才,他书房里,可是还挂着这位棠姑娘的画作呢。 寒风凛冽,呼呼地往耳房里吹。 徐江松揣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中焦急不已。 这位少尹大人向来是个不喜掺和闲事的主,净喜欢些煎雪烹茶的雅事,虽是皇嗣,却远离权利斗争。 徐江松来找他,也是被逼无奈。 如今上京权贵逃的逃,躲的躲,也唯独这位还安然呆在府中。 只是隔岸观火是一回事,出手相助又是一回事,这位大人愿不愿意帮自己……他心中实在是没底。 徐江松正在心中盘算着,若是温韬不肯出手相助,他又该去找谁…… 门外忽地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这不是徐大人吗?” 徐江松忙回头望去,温韬立在门口,笑意盈盈看着他。 *** 长街寂然无声,忽然有人纵马而过,马蹄溅起雪泥无数,惊得檐下黑鸦仓皇展翅。 临近城门,打杀痕迹越来越重,狼烟四起,大片干涸的血迹将脚下土地都染得一片血腥的红。 城门已被裴时清的人控制,远远见一行人策马疾驰,为首将领高呵一声,众人纷纷祭出手中长枪! 眼见为首那匹白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将领怒斥道:“来者何人!” 裴时清用力一扯缰绳,马儿高高扬蹄! 战马嘶鸣间,裴时清淡淡望向为首之人:“是我。” 那将领脸色一变,躬身行礼:“末将见过谢公子!” 话音一落,众将士呼啦啦跪了一地:“见过谢公子!” 裴时清朝他们颔首:“诸位辛苦了,且待举杯同庆。” 将领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是!” 城门大开,一行人鱼贯而出。 城外尚有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早已僵硬的身体上。 裴时清顺着官道一路疾驰,往保平县的方向赶去。 一行人策马疾驰,很快便到了。 保平县因为临近上京,许多百姓生怕兵祸,已连夜窜逃。 整个县城里空空荡荡,一片萧索。 陆辰远带着众人越走越偏,直到隐隐约约见到南城门,裴时清忽地勒马叫停,寒意森森的眼望向陆辰远:“看来小陆大人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陆辰远被绑了一路,脖颈上都浮现出深深勒痕,他脸上却毫无惧色:“她就在城中……” “只是我也不知她具体在何处,请大人自己派人去找吧。” 陶大人还留了后手,早在之前他们便商议好,若是裴时清不配合,那他们会将四皇子的身世散布出去,以此向朝臣施压,扶持其他皇子登上帝位。 裴时清如今已经出城,陶大人那边应当有所动作。 他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陆辰远抬头看他,两人视线相交中,裴时清冷冷一笑:“小陆大人可知你在此处拖延时间,也并无任何用处。” 陆辰远定定看着他,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雪落无声,冰凉的雪粒擦过陆辰远的脸颊。 裴时清的声音却更寒上一分:“我晚回去一个时辰,我的人便会杀一个皇子。” “若是皇子杀完,便杀公主。” “陛下子嗣不丰,不知道又有几个皇嗣够我杀呢?” 陆辰远终于怒喝出声:“裴时清!你疯了!” 裴时清淡淡道:“现在知道棠梨在哪里了吗?” 陆辰远锐利的眼几乎化作一把利刃,直勾勾看着他:“你若想登上帝位,又何必如此!皇子公主们都还小,你怎么下得了手!难道你还要让当年的谢家惨案重现!” “闭嘴!”裴时清手中长剑凌空刺来,直指陆辰远咽喉! 剑尖锋利,当即便让陆辰远的脖颈处一片鲜血淋漓。 殷红血珠顺着剑刃一滴滴坠落,将脚下白雪染得一片触目惊心。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凛冽剑气似乎下一秒就要贯穿他的喉咙,陆辰远却丝毫不惧:“你想杀便杀吧。” 裴时清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剑柄,瞳色渐渐发深。 一旁的息邪大感不妙。 公子……动了杀心! 息邪明白陆辰远与棠姑娘关系匪浅,虽然如今两人已经退亲,但依然是有情分在的。 若是公子真的杀了陆辰远,恐怕…… 裴时清扬起长剑那一刻,息邪急急阻止:“公子!” “裴先生!!” 与此同时传来另一道声音。 裴时清手轻轻一颤,剑刃擦过陆辰远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众人闻声望去,棠梨拥着一件雪白的大氅,面色煞白立在无人的街道上。 她的身后除了徐江松外,竟有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见裴时清看过来,温韬对他淡淡一笑:“不知我如今该唤你裴大人……还是谢世子。” 温韬乃皇室之人,此时出现在棠梨身旁,实在古怪。 裴时清并未回应他,只握剑的手微微收紧,语气也几不可察地有几分紧绷:“棠儿,过来。” 棠梨却没动。 她站在雪色清寒处,发髻微微有些乱了,目光落在裴时清手中长剑上。 寒风拂过棠梨的衣袍,也将她有些发颤的声音送到裴时清耳畔:“裴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第100章 结局(上) ◎谁不服,我便杀谁◎ 裴时清的剑悬在陆辰远脖颈前, 将落未落。 陆辰远面上却毫无惧色,甚至在棠梨看过来的时候,对她露出一笑。 棠梨没有回应他, 一双眼眸只定定望着裴时清。 碎雪纷纷,他的面容也被隐在雪幕之后,叫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两人隔空对望。 棠梨忽地注意到他白色的袍角染了不少星星点点的血渍,已经干涸发暗。 裴时清手中长剑已被鲜血染得斑驳, 他就这般握着剑,垂眸看她, 一言不发。 风雪凄迷, 灰白雪花落在他的长睫上,倒像是覆上一层寒霜,将他整个人勾勒得愈发孤高清冷。 棠梨的目光缓缓从陆辰远脖颈上的伤口扫过。 裴先生身上的……不是他的血。 他是从宫中过来的。 棠梨几乎立刻反应过来。 宫里正是瞬息万变之际, 他却来此处寻找自己, 甚至还与陆辰远剑拔弩张…… 只能说明, 陆辰远恐怕也参与了设计自己的事。 而他们的目的, 正是将裴先生从上京支开。 思及此处,棠梨心中一惊。 哥哥怎的这般糊涂!徐怀忠利用自己设计裴先生在先, 如今不知何方势力故技重施,裴先生这一次, 恐怕是真的动了杀心! 她暂且不去想哥哥为何伙同外人对付裴先生, 只眼前这般情形,便叫她背脊发寒。 只愿哥哥和陆辰远这一次, 没有坏了裴先生的大事, 否则…… 思绪翻涌, 棠梨抬眸看向裴时清。 他依然一动不动, 像是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棠梨心中酸涩。 此番幕后主谋, 心思实在歹毒。 眼前种种,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裴先生已经为了她离开上京,出现在此处,那人的目的便已达成。 她和哥哥,甚至包括陆辰远……竟都是那人掌中棋子,助了他一臂之力! 棠梨无比清楚,眼下但凡她再替陆辰远说一句话,都会寒了裴先生的心。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保下陆辰远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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