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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殊笑着拉住她的手，把人带回桌边：“没事，只是有些累，师父也没怎么吃东西，饭菜都热着，别糟蹋了。”在舒颜的坚持下，洛殊没有参加晚上的防备，他们慢慢走回住处，看到城墙附近被征用的那些屋子，手工艺人熟练地把纸厂送来的黄纸切成适宜的大小，几个画师站在屋外拿着几张新画的符纸互相品鉴，这个批评笔下滞涩不够流畅，那个又说笔画深浅不一，太浓太浅。 希望变大，人也放松下来了吗？竟还有心情比较这个，舒颜轻叹，只希望他们的符篆能画得更专业标准些，别像今天，白白浪费了洛殊的灵力。 她在此心疼洛殊，洛殊看着眼前之景却忍不住微笑，他捂着嘴咳了几声：“这些工匠、画师怕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所学竟能用于战场上吧！” 舒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中不知是关心还是责怪：“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明天估计又累得够呛！”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看到左面一支队伍直直穿出来，个个手持兵刃身带血气。 洛殊抓住一人询问，那人脸上不耐，只扔下一句：“怪物从海上过来了！” 舒颜如坠冰窖，大海何其广阔，又避无可避，要是那些怪物真从海里过来，他们现在也只能替自己找一个体面的死法了。 赶到海边时，洛殊看到海面上有零散怪物游荡，不知是军人，还有体壮的渔民、少年手持鱼叉、棍棒等武器与之对抗。一群人拿着枪戟围攻一只庞然大物，它身下血流如注，气息奄奄，只有巨大的尾翼还在抽动。 两人拔剑上前替平民分下担子，这里的怪物身形比城外的要大一倍，但似乎生长在水中，现下来到陆地，各种行动都要迟缓不少。 清理完毕，一个小厮抹着泪给人们交代，他的身上沾了血迹，远处还躺着几具撕裂的肢体…… “老爷本想着要是陆路不通，要是能走水路也是一条生路，但是没想到船刚出去，底下就被撞了个大口，这些怪物就跑了出来……” 师徒相视一眼，看来水路也行不通了，不过庆幸的是虽然偶有几只怪物出没，但它们的威胁与攻击力远远不及城墙那面，普通人也能与之一战，尚在应付范围。 为防万一，两人守在岸边的小屋不眠不休看了一夜，晨光熹微，这一夜还算安稳，他们相持着走向客栈，洛殊战力最高，出力也最多，现在连拿剑的手都不稳，已是强弩之末，舒颜取过玉决，让洛殊把手搭在她肩上。 “现在你不能再勉强了，一会我请人递个口信，抓紧时间回去，还能多睡几个时辰……” 一觉醒来，舒颜收到了新的安排，因城墙处目前较为安全，短时间内不可能被攻下，守城的人数少了三分之一，转移到港口，师徒两人战力高强，去了港口只是大材小用，所以依然留在城门驻守。 人手减少，工作的时间自然也被延长。 早上，舒颜觉得有些发热，便挑了个时间去了医馆。今天看病的是那个年轻的洋医生，听说老大夫坐诊几天，现在也病倒了。 给舒颜把完脉，医生舒了口气。 “幸好你只是普通的风寒，要是像他们一样生了怪病，那就很麻烦了。”他指了指旁边的病人，舒颜看到那些人面容枯槁发黄，眼睛充血，身上还有些奇怪的小疹子，露出的手臂上还能看到溃烂的皮肤，躺在地上哀哀惨叫。痛不堪忍。 “这是怎么回事？”舒颜心中惊骇，这副模样看起来不像生病，倒像是......瘟疫？！ 顾不得发烧舒颜赶去太守府说明了情况，经过查验，终于找到了瘟疫的源头，城里的怪物虽然被杀，尸体却没有处理，只堆在一处任凭风化腐烂。 烂肉化成脓水发出阵阵恶臭，人们架起火堆将其焚烧殆尽。又张贴了告示，命令所有出现高热、呕吐等初期症状的人都要主动去医馆治疗。这里面的有的人程度尚轻，还可通过药物痊愈，但也有许多人不以为意丢了性命，经这一遭，迦叶城的防备更为严密，到处都是艾草的浓烟，整座城像个大蒸笼，噗嗤嗤冒着热气。
第四十九章 守城的第十二天，舒颜从医馆拿了汤药走上城墙,瘟疫爆发,虽然熬出了治病的汤药，但整座城市还是笼罩在愁云雾雨之中。 褐色的药汁随着行动一点点荡起,撞在木桶上留下淡淡的水痕,舒颜拿过干净的泥碗舀了一碗放在洛殊唇边,按住他动作的手：“我来替你，现在把药喝了休息一会。” 长期的灵力透支让他的面色白到透明，虽然城中有灵根的人都被找来赶鸭子上架，以灵符镇妖，但他们如何能与洛殊相比,沉重的担子依然由小徒弟扛着,舒颜不知灵力会不会有用尽的一天,但他一日一日苍白虚弱的现实却一直被映在眼中。 洛殊被赶到一边,就地坐下。看着舒颜熟练地拿起弩架面不改色发出致命一击，她的师父已经习惯了这个肮脏血腥的战场,手上的铁剑已经打磨过几次,玉决上的血迹擦也擦不掉,城下满是怪物的尸体,日益逼近的寒气也无法阻止它们的腐烂，引来乌鸦蝇虫，臭气熏天,为了防止瘟疫的再度发酵,他们捆上油和石蜡,让火焰来焚尽一切，为了挖防火沟，迦叶城外又多了数百亡魂。 “闹起来了，城里闹起来了！”间歇休息的时候，听人们说城里爆发了动乱，普通人家的食物已经吃完，许多商户为了保全自身不再进行售卖，激动之下竟有人抢劫富户，两边打了起来，太守不得不以铁血手腕镇压，强令商户拿出部分粮食恢复贸易才将此事压下。迦叶城还能撑多久？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除了食物、武器这些现实问题，一点点崩坏的精神才是不为人所控制的。 “今儿还出了个新闻，没想到谢家的少主人也被困在城里，听说今天闹事也多亏他也过去了。”舒颜有些担心，谢兄手无缚鸡之力，可别受伤才好。 洛殊的手轻轻在舒颜肩上一拍，拿着符篆站在墙上，静下心神投入灵力，担心忧虑或是胡思乱想都不会对当前情况有益，他们只能再战！怪物的嘶吼、火焰的灼光混合着符咒发出的耀眼光芒交相辉映，奏出一场死亡的哀曲。 晚上，军队给他们准备了一荤一素，为保证尽可能的存活，这已是当下最好的食物。其实累了一天，吃什么都是好的。就在这时，远远的一支人马拖着东西向城墙走来，那东西用布蒙着，看不出是什么，但兵士脸上带着笑容，眼里也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是硝石！”洛殊闻到了呛鼻的味道，护着舒颜上前查看。 “夏公子研究出来的武器，威力非凡，有了它我们一定能早日赶跑那些怪物！” 士兵掀开黑布，只见里面放着一个个小小的竹筒，还有几个人头大小的铁球，看起来很像现代的炸、弹！他们把那个‘炸、弹’放在投石车上，像抛石一样远远抛开，只见黑色的铁球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 “轰——”火光四起，浓烈的烟尘炸开，脚下也感觉抖了抖！见此场景，众人无不眼含热泪，就连师徒两人都涌起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 有威力更强的武器代替，洛殊身上的担子也轻了许多，守城士官体恤二人，今天也不必守夜，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谢亭生不在客栈，据说谢家商铺的掌柜看见离家的少主激动得老泪纵横，当下就收拾出了厢房住处死活不让他走了，有家族的庇护想来他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舒颜淡淡微笑，把洛殊拉进屋子，拿出火石点亮油灯。 橙黄的火光带着淡淡的暖意，舒颜翻开柜子，排列出一排排瓷瓶小罐，她药丸倒在掌心递给洛殊，不想打扰了别人声音轻软。 “天天使用灵力，都快把自己弄傻了吧。这是我找埃里克和几个修士开的药，药性相合，对身体有好处，你快试试。”洛殊这几天消耗巨大，吃得却比平时还少，舒颜总担心有一天他就这么累垮了……… “埃里克？” “就是我们见过的那个外国大夫呀，官话说得很好那个。” “师父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洛殊不自觉带了点酸味，师父基本每天都和他守在城门，哪来的时间认识那个人？ “瘟疫爆发的时候我不是去帮过忙吗？埃里克的医术真的很好，既能对症下药，又能根据自己所学即时调整药方，要不是他这次瘟疫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对于医护人员，舒颜向来心怀敬意，现代暂且不提，这种高危世界中惹怒大夫无异于自寻死路。洛殊听着一句句夸赞，心中既有些不以为意，又暗自想着改天自己也找两本医术看看，不用太厉害，能治些小病就够用了。 洛殊垂眸看到舒颜的指尖，守城的操劳使它不复往日细腻，上面还有些细小的伤口，视线往上，师父的容颜依旧夺目，只是因劳累和睡眠不足眼下染了一层淡淡的青色…他心下难过，面不改色地服下大把药丸。 又忍不住搜肠刮肚想着该说些宽慰的话：“今日送来的武器真是威力非凡，要是能大规模使用，胜算应该比现在大很多。” “守城将近半月，怪物看起来虽然没有减少，但也没有增多，天气慢慢变冷，海边的怪物也少了许多，” 舒颜离开后，洛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禁有些怀疑师父准备了这么多药是不是有寻机报复的心理！ 迦叶城的夜晚并不安静，火器的加入使得战况更为激烈，即便住在城中的客栈，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炸裂声，嘶吼声，这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今天的声音不像往日那样使人焦躁，反而添了几分心安。 难得有放松的机会，洛殊睡得很沉，黑暗让他安心。直到他的心神被一个微弱的声音刺醒，他拿着玉决冲到舒颜房中，只见一只青绿色怪物伸着触手缠住她的右臂。 洛殊胸口一窒，仅凭本能挥剑斩去，那怪物的触手顿时断成几截，咆哮着朝自己冲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洛殊的灵力运用早已纯熟，他不闪不避正面迎上，誓要将这怪物斩成碎片！ 灵气凝于剑端，产生一股奇异气流把周围空气撕裂开来，舒颜甩开手上的触须，只见洛殊的剑招果决凌厉，气吞山河，一行一止皆动人心魄，温热的鲜血肆意绽开，墙上、地上、床褥上，到处都是，而洛殊身处中心竟未沾上一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结界将他与周围隔绝，有一瞬间舒颜仿佛看到了原著中BOSS的影子，踏着尸山血海而来，眉眼含笑，自在从容。 看着那怪物在剑招下被削成烂泥，洛殊扔下玉决紧紧抱住舒颜。不知何时，他的眼角泛起了浅浅的红，剥离了淡定从容的外壳，指尖颤抖，紧紧咬牙，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舒颜缓缓伸手，拂过他凌乱的发丝，他的怀里有一股淡淡的苦香，并不好闻，但舒颜却不自觉被其吸引，沉迷其中，或许是因为怀抱太暖，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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