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说,容青身上才有松动,颜伊沫说完转身就走,容青拉住她,冰凉的手冷得人一激灵。 颜伊沫回头看他,他说:“那把之前的话收回去。” 颜伊沫愣了愣,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一脸迷茫地问他:“什么话?” “说我会杀师灭门,说、说你不要我了。” 他说得有些痛苦,后面那句更是说得艰难。 颜伊沫微微挑了眉,盯着他看,不开口。 这个本来就是真的,前世你就是这么干的。 颜伊沫在心里嘀咕,让她说违心的话还真是强人所难。 她这一沉默,容青心里的不安越加泛滥。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忐忑不安地等着。 这还不够吗?她逮住了这样的时机要扔了他,所以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是不是还在考虑?还在想着找什么借口。 容青害怕极了,他太了解颜伊沫的心思,以至于他都来不及伤心,只能先拼命想着能留下来的方法。 江敏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师尊一定是气到了,才会说出这么严重的话,连忙劝和道:“师尊,师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一次,宋掌门都原谅他了。” 颜伊沫看了一眼江敏,心里知道要赶走容青没那么容易,首先掌门师兄那关就过不了。 她看着容青的眼睛,淡淡道:“我收回,可以了吧。” 至此他才满意地笑了。 看了日志,颜伊沫才明白容青对她有多在意,执着到让人有些害怕。 “这本书,很好看吗?”颜伊沫盖上日志,见容青一直安静地看着那本异闻录,不免有些好奇。 他抬头笑道:“师尊,这书挺有趣的。” 颜伊沫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这时,窗外飞来一只灵鸟,是衍玉的传令鸟,有事找她。 她和容青说好,去去就回。 容青跟她到门口,目送她离开。 书阁内,风起吹动那本异闻录,一页翻过,上面写着“冰原之流” 那是一处万古不化的冰河,拥有无穷之灵元,吸生命源泉,换以神力。 回到流云峰,颜伊沫见到了宁成和小玉,小玉戴着面具,他有些古怪,只打了下招呼,然后退居一侧,再也没有开过口。 宁成气色很好,上次他被容青重伤,是小玉带走他,自此他便很没有再出现。看来他是为了养伤,才暂且躲了起来。 他看着颜伊沫的目光依然热烈,颜伊沫想他还把她当作那个阿洛看待,也没有多想。 宁成此次前来,是要告诉清虚掌门,他在池州峡的一条冰河里发现了一个清虚弟子的尸首。 冰面清晰可见那人的容貌和穿着,他身上穿的就是清虚弟子的服饰。 闻言,颜伊沫面色苍白,衍玉思索片刻,惊讶道:“莫不是沈澈?” 当年沈澈为救颜伊沫而坠崖,衍玉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后来有听掌门师兄南栖说起过,此事让颜伊沫很受打击,从此不愿再收徒。 是南栖师兄为了替颜伊沫解开心结,才拼命塞给她三个弟子,让她忙一些,省得胡思乱想。 除了此事,最近魔域异动,徐樱带着一批上等魔物往琉玄宗去了,琉玄宗虽是小门,但符咒上乘,其中不乏危害极大的灵符。 徐樱潜藏仙门已久,玄门之术也有所涉猎,她会利用琉玄宗做什么,实在令人不安。 几人商议过后,衍玉会带领清虚弟子前去调查徐樱的目的,颜伊沫会和宁成一起去池州峡找那位清虚弟子的尸首。 江敏也说要跟着一起去,颜伊沫不想他们掺和,便让她安分待在清虚,好好看管容青。 她猜想,这一世的沈澈之所以迟迟还不现身,应该是身不由己,被困住了。宁成看到的那具尸首,应该就是沈澈,他被困在冰河之下,可能只是在沉睡。 沈澈的事本来就只与她有关,他要对付的人也是她,应该由她来解决这一孽缘。 日落时分,颜伊沫回来了。 容青一脸开心地迎上前,猛地保住她,低声说道:“你去了九个时辰。” 颜伊沫有些苦恼,他表面大方放她离开,实则在这里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数着,若是说她还得离开他一段时间,他岂不是要疯。 她决定先给他点好处。 容青为她整理床铺,一转身,颜伊沫站在他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促狭地看着他。 窗外月色清亮,二人对望,容青先是抵御不了她的目光,垂眸说道:“师尊、早点歇息。” 颜伊沫抱怨过他太过缠人,容青害怕惹她厌烦,今日一直克制着,和她保持距离。 他说完就要绕过颜伊沫走,她轻身上前,凑到他脸边亲了一下,她在耳边低语:“今天这么冷淡?” 容青忍着她温热的鼻息,轻喘一声,压抑道:“我、怕师尊烦我。” 他抬眸,眼里缱绻旖旎,目光流连在她的唇边,渴求的神色一览无遗。 颜伊沫伸手抚着他的脸,仰头贴了上去,唇瓣相碰,温软无边。 床帏落下,颜伊沫和他打着商量。 少年充满情欲的双眸立马变得清醒,他撑起身子,直直地盯着颜伊沫看,好久才出声:“你要离开?” 颜伊沫一看到他那种慌张破碎的神情就心酸,她轻声哄道:“就三个月,我答应你,事情解决了,就会回来。” 他怔了怔,低身埋在她颈间,张开牙口就咬,低声呢喃:“不...” 容青试图粉碎她任何话语,动作急促,几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颜伊沫脑子陷入空白,受不住地用指甲划过他背上的肌肤,血红抓痕十分明显。 “一、一个月。” 她借着一丝清明,打折扣地讨价还价。容青起身,眼神发狠地看着她,颜伊沫眼眸泛着泪光,额间冒汗,声音有些可怜:“我、真的...” “唔!”他一个字也不想听,倾身吻住她的唇,急急就撬开齿缝,缠绕压紧,颜伊沫身子发颤,皱眉忍受着这种窒息感。 容青身上的上古咒印还在蚕食他的身体,他几次吐血都不告诉她,佯装无事。即使上古咒印已与他共存,但是咒术的伤害不可能就此消解。 萧熠说过,容青以自己为代价在和咒印作交换,所以才能换得自由。 凡事总有代价,容青不愿说出那个代价是什么,是他觉得她肯定不会在乎,所以他对自己的生死、痛苦也选择了漠视。 他对她没有信任,他只图眼前的喜乐,大概极害怕这些只是昙花一现,他怕任何事会打扰到美梦,梦一旦被惊醒,那他什么都没了。 他不愿冒险,怕停下来思考,只想专注于眼前。 颜伊沫想,该给他一些自己的时间,他是魔神后裔,总有办法解决自己身上的咒印,他只是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只想着和她厮混。 她费力推开他的胸膛,一退再退:“十天好不好,十天,我只离开十天,我、啊。” 容青抓过她的手腕,压在床边,身下一进,颜伊沫仰头咬唇,喉间嗓音破碎,根本进行不了对话。 清色流月被乌云遮满,暗夜无边,床帏内缠绵低语,颜伊沫不死心地反复试探,无论她怎样央求,他都不听。 次日清晨,颜伊沫还是走了,容青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眼睛盯着桌上的那张留言,盯了大半天,就是不去看写了什么。 * 大雁翱翔,它飞过一处雪林,冰雪皑皑,一个着青灰色衫裙的女子奔于林间,她身上伤痕累累,时不时地回头观望,似乎有人在追她。 高处有人俯冲而下,一道剑光闪烁,已杀到女子跟前,她赶忙持剑去挡。 那人嘴角浅浅上扬,手上一挥,剑气凌厉,轻易就将她的剑打落在地。 她胸前已鲜血淋淋,那人丝毫不给喘息的时机,飞剑上前,直直刺中她心口。 剑刃穿胸而过,直插入树里,她整个人被定在树上,嘴里吐出大口鲜血。 血溅到玄衣少年的脸上,他伸手擦了擦,血色印染在他苍白的脸上,渲着狰狞的面孔,他低低笑着,声音凄厉恐怖。 “师尊,我好想你啊。” 颜伊沫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嘴上不断往外溢血,生命衰亡之际,她无怨无恨,心里只是哀伤,记挂着有一个人还在等她。 他一定还在、翘首以盼,可是怎么办,她又要食言了。 天地轮回几载,其实并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若有,只会是一种惩戒。兜兜转转,结局是注定的,中间或有稍许变化,但最终只会给你无力回天的挫败。 两世蹉跎,她无力改变什么,只明白了容青他那份从来不变的炙热不管轮回几次都不会变。 她茫茫然地想,如果再有一世就好了,她要列一份清单,一份专属于容青的清单,他要什么给什么,再也不要让他伤心,再也、不会留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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