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皱眉看向贵妃,说道:“什么不明不白,明明是山匪所为。” 皇后的族兄还活着,贵妃的弟弟却死了,贵妃这话明着是在说秦佑宁,实际也是在给皇后的族人上眼药,皇后如何能忍。 贵妃眼睛一红看向太元帝:“陛下,不管怎么说我弟弟都是因秦家女而死,对秦家女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求旁的,更不求她日日为我弟弟祈福,让她跪在我弟弟坟前磕三个头就足够了。” 如果秦佑宁当着众人面跪下给贵妃的弟弟磕头,那京中的人会如何看待楚南王一脉。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我又没被那山匪所劫,身边更有诸多护卫守护,怎么就成对我有救命之恩了?贵妃娘娘可真会说笑。” 贵妃当即落泪:“陛下,我就那么一个弟弟,如今不仅身死,还要被人奚落……”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太元帝是想压一下楚南那边的气焰,若是真能让秦佑宁以秦家女的身份对贵妃的弟弟下跪磕头,起码能让京中那些将领对秦家人失望,所以这会太元帝并没开口。 秦佑宁的语气平静:“贵妃娘娘如此悲痛,想来姐弟关系极好。” 弟弟的死,贵妃自然是伤心的,可是更多的是想要借此为自己牟利,而且她知道皇帝的心思,自然想要讨好皇帝:“若非陛下重视秦家,我怎么会让弟弟前去,却不曾想这一去竟是永别。” 秦佑宁心中觉得好笑,贵妃这话和皇帝刚才的话何其相似,她可真感觉不到其中有多少真心:“初见贵妃只顾着惊叹贵妃的华贵,这会瞧着贵妃悲痛的模样,才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话一出,太元帝和张皇后都看向了贵妃的衣着打扮,再对比不远处一身素服的秦佑宁…… 虽说贵妃弟弟死了,贵妃并不需要守孝,可贵妃一边哭说姐弟感情深厚,一边又是华服美饰,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虚假了。 贵妃虽然有些小瞧了秦佑宁,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货,她紧紧捏着帕子,声音带着哽咽:“我身上所戴皆为弟弟所送,因弟弟要去楚南,知道赶不上我的生辰,特意提前让弟妹把给我准备的生辰礼送了进来,我见不到弟弟最后一面,也只能戴着这些,放不辜负弟弟的一片心意。” 这话其实是有些牵强了,如果秦佑宁再问,却又显得咄咄逼人,她微微垂眸,倒是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不曾想贵妃家世如此显赫,那步摇上的东珠着实漂亮。” 东珠是皇家的贡品,按照规矩,除了皇帝、皇后以及太后外,谁也没有资格佩戴的,贵妃如今不仅戴了,还是由家人所赠,就有些意思了。 第007章 正好大哥有经验 第七章 宫中自然有人认识东珠,毕竟还有不少前朝留下的宫人在,可是谁也没有当着太元帝和张皇后的面提过。 秦佑宁见露出慌乱神色的贵妃,轻声说道:“只是我记得东珠只有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后才能佩戴,本来瞧着还以为是陛下或者娘娘赏赐,如今才知道是贵妃娘家弟弟所赠,莫不是宫中又改了规矩?若是如此的话,还请皇后娘娘赐一个教导规矩的宫人,免得臣女入京后犯了什么忌讳。” 宫中自然没有改规矩,毕竟新朝才建了十五年,而太元帝本就贫民出身,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也不至于二十五岁加入起义军,就连识字都是后来才学的,本事最不讲规矩的人,在登基后反而在意起了这些,只是很多东西并不是在意就真正明白。 如今太元帝最大,他又不是那种好性子的人,偏偏又觉得旁人心中是瞧不起他出身,对于一些事情格外在意。 而贵妃得宠,有时候就连张皇后都要礼让三分,哪怕看到贵妃所佩戴的首饰不符合规矩,也没有人敢在太元帝面前说三道四,被贵妃记恨还在其次,万一太元帝觉得这是在嘲笑他出身贫困不懂这些,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皇后的父亲本是和太元帝一起参加起义军的,后来又跟着太元帝在外另立门户,她的出身也是一般,能成为皇后,还是因为太元帝想安老臣的心,她所出的三皇子如今又是长子的缘故,到了如今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比起东珠这些,她更喜欢各类黄金宝石,偏偏她又不愿让人看低,只选了各种玉饰来戴。 至于张皇后身边的人,大多是后来提拔上来的,毕竟前朝留下的那些宫人,大多都被赶了出去,还有一部分投靠了前朝世家出身的贵妃。 张皇后听了秦佑宁的话,也维持不住那特意表现出来的温和端庄,她最在乎的就是皇后的位置和儿子,贵妃这般戴着只有皇帝、皇后和太后才能佩戴的东珠整日在她面前,不仅是在打她的脸,还是在嘲讽她,而宫中这些伺候的人,肯定有不少是知道的,说不定都在心中嘲笑她。 贵妃脸色惨白,却说道:“这并非什么东珠,不过是大一些的珠子而已。” 秦佑宁也没有再与贵妃争执,而是很爽快地行礼表示歉意:“那是臣女眼拙,认错了。” 太元帝却知道秦佑宁不可能认错,他更知秦佑宁在这个时候提起东珠就是为了挑拨,可不得不说秦佑宁的话,戳中了太元帝内心最深处的不安,哪怕登基为帝,又纳了不少豪门世家出身的女子入宫,可太元帝依旧觉得这些豪门世家的人是瞧不起他的,不单单是自卑,还有这些豪门世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为什么在这些人中他最宠贵妃,不单单是因为贵妃的容貌,还因为贵妃最能放下身段来讨好他,这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可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贵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恭顺,反而仗着他不识东珠而逾越,他甚至怀疑贵妃是不是也在心底嘲笑他看不起他。 只是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太元帝扫了贵妃一眼,说道:“贵妃以后不要再戴这般引人误会的东西。” 贵妃泫然欲泣,却直接摘了步摇跪下恭敬的磕头:“是。” 张皇后感觉太元帝在维护贵妃,心中更加不满,只是她不敢多言,毕竟她父亲已经为救太元帝而死,她家中也没有出息的子弟能为她撑腰。 太元帝仿若不经意说道:“不曾想秦将军的后人竟然如此讲规矩。” 秦佑宁像是没听出太元帝话中的讽刺:“臣女入京前,父亲特意叮嘱,让臣女不要像在楚南那般任性妄为。” 张皇后都被秦佑宁的话吓了一跳,她真觉得秦佑宁太过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这般对太元帝说话。 在刚登基的时候朝堂不稳,倒是有不少人和太元帝唱反调,可是近些年,随着他对朝堂的掌控,再无人敢反驳他,他自觉已经坐稳了皇位才起了对藩王动手的心思,一直压着不让楚南王世子继位,在楚南王刚死就让其孙辈入京都是他的试探,如今见了秦佑宁,又让他想起刚登基时的那些不愉快记忆了。 太元帝想到他登基后和楚南王发生的争执,最后楚南王自请楚南为封地,带着秦家军离开京城的事情,眼神冷了几分:“朕怎么听说,你让人勒死皇后派去教你规矩的人。” 秦佑宁自然知道得罪太元帝会让她在京中的日子难熬,只是她委曲求全日子也不见得好过,秦佑宁不想死却不怕死,更何况在这个时间,怕是太元帝更不愿意看到秦佑宁死在京中,秦佑宁自然无所顾虑:“那两人一直要教臣女前朝的规矩,臣女怀疑她们心怀前朝,故意那般为难臣女挑拨关系。”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太胆大包天,担心自己和秦佑宁合作,反而会引起太元帝的不喜,当即说道:“想来是佑宁你误会了。” 秦佑宁神色带着歉意说道:“臣女当时一心维护陛下和娘娘的名声,并没多想着实鲁莽了些。” 这一下张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秦佑宁说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名声,难不成他们说不用维护? 太元帝说道:“你倒是像你祖父,极擅机辩。” 秦佑宁听到这话,神色带上了悲伤和怀念:“祖父也是这般说,生前还特意把陛下所赠的宝剑留与了我。” 这件事太元帝已经知道,这会再听秦佑宁的提起,心情变得复杂许多,当年他们一起推翻前朝时,确实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他把随身佩剑赠与秦将军那会,也是真心感激,想着以后登基一定要重重封赏,可是他也没想到,不过刚登基,秦将军就变了,变得那样重权重利,还满是私心。 太元帝也不想在秦佑宁身上耽误时间,说道:“朕特许你在宫中祭拜秦将军。”他并不是在和秦佑宁商量,只是在告诉她这件事,“皇后为她收拾个佛堂,以后就专心在佛堂为秦将军守孝。” 一句话等于把秦佑宁圈禁在了佛堂之中,想来以后秦佑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外人真要问起来,也完全可以说是秦佑宁想要为祖父尽孝。 太元帝看着秦佑宁的神色,心中升起了些喜悦,秦佑宁是有几分小聪明,可也只是有几分小聪明而已,这天下已经是他的,而且在这京城之中,难不成秦佑宁还有别的办法:“皇后记得让太医每隔三日为秦佑宁把脉,佑宁你虽要为秦将军守孝,也不能疏忽了自己。” 秦佑宁唇紧抿着。 太元帝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想来你若是病了伤了,你的家人也会担心,虽说楚南王府的人无召不得入京,朕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可以请了你父母兄弟来探望。” 秦佑宁低下头,并不言语。 贵妃看着秦佑宁的模样,心中觉得畅快。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这枚棋子怕是要废了,倒是有些惋惜,却也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太元帝咄咄逼人:“你年纪小小就离家,怕是也会思念家人感觉寂寞,倒不如写封信,我让人送去楚南,听说你有个双生弟弟,朕顺便让人把他接来与你作伴可好?” 秦佑宁这会好像被逼到悬崖的幼兽,周围还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她根本无力反抗也没资格反抗,听着太元帝的威胁,她脸上露出决然,说道:“多谢陛下体谅,与其接臣女的弟弟入京,不如接臣女的大哥,毕竟大哥年长做事稳妥。” 太元帝一愣,诧异地看向秦佑宁。 张皇后和贵妃都觉得秦佑宁疯了,她这是唯恐楚南王府日子好过吗?那为什么还要在途中,把秦睿送回去?难不成秦佑宁和秦睿亲近,想让秦睿继承楚南王府,所以想害死她大哥秦蔚? 秦佑宁语气平静:“祖父的丧事都是大哥负责,想来大哥也有经验,陛下召大哥入京,正好为我操办后事,小弟年幼体弱,怕是做不周全。” 太元帝脸色变得难看,心中那种得意也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秦佑宁:“你在威胁朕。” 秦佑宁很利索地跪在地上:“臣女不敢。”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性子着实烈了些,一时间不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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