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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像是气狠了，瞪了她一眼。 时夏只能傻笑道：“妈，没事，我是没觉着自己发烧了。” 赵美娟一边给时夏掖被子，一边对旁边的梅梅舅妈道：“梅梅，等下你帮我给老刘道声谢啊，幸好他这么快从卫生室过来，不然我看这孩子真要烧傻了。” “嗐，姐，这不用你说，那是我表哥，自家人有什么要紧。”梅梅舅妈摆手。 说完，梅梅舅妈又叹了口气坐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夏夏，这次是舅妈这事办得不好，我原先寻思吧，这顾厂长他们一家人都是文化人，这顾呈年也是大院里一等一的好样貌。” 她顿了顿，又叹气：“造孽哦，哪晓得这张曼丽是这样做人的，呸……亏她还特地去工会找我妈牵线，结果这叫什么事，当妈的还瞒着儿子把人骗过来相看……” 梅梅舅妈越说越生气，气得拍了好几下大腿，说着又闷了一大口茶水：“姐，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和夏夏找回场子来，这气不出了，今天晚上都睡不着！。” 赵美娟摆摆手：“这哪怪得着你，谁晓得碰到这种事，你别放在心上。” “舅妈，你别生气，我也不怪你的。”时夏也乖巧道。 韩梅梅这下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开始琢磨让自家那口子从国营饭店带点啥东西给外甥女补补。 这时，门外传来筒子楼里邻居的呼喊声：“美娟……美娟……，张医生来你家了……” 赵美娟蹭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多云转阴。 时夏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了“垮着个批脸”的生动诠释。 而梅梅舅妈反倒是一改刚刚的怒色，硬生生扯了满脸的笑，过去开门：“哟，张主任，我们夏夏烧都退了，这才把您给盼来了……” 直觉告诉时夏，这两位女士战斗力肯定巨强。 张曼丽穿着是这个年代难有的精致，她手里提着东西，颇有些不自在地走进家门，尬笑道：“我给小夏拿了点补品。” 赵美娟冷淡道：“来了就坐吧。” 张曼丽一边把东西放下，用有些嫌弃的目光打量这间拥挤的小房子，一边挑挑拣拣地坐下，看了看还半躺着的时夏，开口说：“小夏没事了吧。” 没等时夏发言，梅梅舅妈就接过话头：“唉，托您的福，我表哥虽然比不上您张主任的医术，但幸好来得及时，就没什么大事。” 张曼丽皱皱眉。 张曼丽从小家境殷实，工作和生活顺风顺水。父亲是工程师，医科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南江电机厂职工医院工作，嫁人后又成为厂长夫人。 虽然从不言说，但她心里自认为自己和这些文化程度低的普通工人是有几分不同的，平时也最不屑与赵美娟、韩梅梅这类普通工人妇女打交道，觉着她们思想境界低，为人市侩又低俗。 听到韩梅梅话里带刺，张曼丽愈发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 不想再浪费时间，她昂头抿了抿嘴道：“今天这事是我考虑不妥当，你们家受了点委屈。正好，听说你们家大儿子急着找工作是吧，我们医院保卫科最近想招人，这里是推荐信，到时候拿去找保卫科的赵科长，他会给我面子的。” 空气瞬间凝滞下来。
第3章 人工智障 张曼丽对这种沉默似乎有些得意。 她施舍状：“希望你们得到想要的，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在时夏多年工作经历中，是碰到过许多“张曼丽”这种人的。 当“张曼丽”是甲方爸爸时，时夏能保证捧得这些“人上人”找不着北。 但你要啥也不是，时夏能保证气得让这些人找不着钻进去的地缝。 时夏似乎已经听到她妈的拳头在咯咯作响了。 但这种倨傲且目无下尘、刻薄而不自知的假清高直接打是没有用的。 要打也要骂完再打。 “张主任。”时夏清了清嗓子，打破这有些一触即发的场面。 像是单纯地提醒她：“您坐我们家茶几上了。” 张曼丽脸蹭地一下红了，尴尬地站起来。 时夏笑笑：“这是58年爷爷参加钳工技能大比武得了全国十佳，厂里奖励他老人家的家具，您可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看上了。” …挑挑拣拣坐了个啥呀！ “我和爸妈都十分爱惜这些老物件，几乎每天都会擦一遍，想必您坐上去肯定体会到了那个时候劳动工人的奋斗精神吧。” …知道你就是想沾我们家老爷子的光，装模做样给谁看！ “听说这次是您主动联系刘奶奶说的情，我爸妈一听说是顾厂长和您，便觉得像您这种有文化的人，必定是家风良好，长辈通情达理，小辈知礼懂礼，所以吧，即便觉得我还没到年纪，我也是真不愿意去，但也觉着不能让您失望。” …上赶着找骂就是你！ 时夏又略带嘲意地看向她：“既然您是主动的一方，想必也是觉得我们家有您看得上的地方。不过，今天这种情况，您这种态度，您儿子这种素养，还是和我们工人阶级有点格格不入的，恐怕最后还是得失望了，希望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你和你儿子都配不上，可以滚了。 一番话下来，张曼丽听得大脑充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恼羞成怒极了。 如果是赵美娟等人的破口大骂，哪怕是拳脚相加，张曼丽也只会觉得这帮人粗俗不堪，但无碍她文化人高等人的面子，并不会气成这样。 而此刻被一个小辈一针见血，利落地扯掉她虚伪的遮羞布，张曼丽已经羞恼地站不稳了，颤抖着手指着时夏刺道：“好一个没家教的丫头…” 与此同时，时夏脑海里跳出声音。 【叮！人物卡片触发，小亲同学提醒您： 相亲对象n01号顾呈年的母亲张曼丽女士对您的好感度下降为-80biquge.biz 一段健康可持续的恋爱关系离不开双方父母的支持，小亲同学建议您尽快提高张曼丽女士的好感度哦】 时夏无语：好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工智障… 但时夏并不想理会这个看不懂人脸色的人工智障，直接回呛张曼丽：“在没家教方面想必您是比我更专业的。” 张曼丽气得直喘气：“呵，看来你哥是不需要这份工作了。那我倒是要看看，这么有骨气，最后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可不要回乡下土里刨食去了…” 话音刚落，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时春突然大步走进来，小伙子拿起桌上的推荐信和礼品袋往张曼丽怀里一扔，指向门口说：“我有没有工作，能不能找到工作，不劳您费心，请出去，给我出去…” 这么大个子的小伙子往跟前一站，张曼丽色厉内荏：“一家没教养的…” 忍无可忍！ 赵美娟女士啪的一掌往放茶水的桌板子上一拍：“死不要脸的，你再敢给老娘说一遍！” 桌板子应声而裂。 赵美娟女士一边往前招呼，一边骂道：“张曼丽，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是吧，搁这跟我逼逼，凭你是张主任？凭你厂长夫人是吧？我呸，怎么不把你能耐死，你个二炮玩意，滚回去，叫你家老顾来跟我说话，这事不给我扯明白了他厂长都别给我当…” 赵美娟女士可是从9岁就开始练厨的，平时几十斤的大锅耍起来都不在话下，别看身材苗条，那童子功充分反映在一身大力气上的。 时春可真是怕他妈发怒起来把张曼丽的脑瓜子当勺给颠了，只能一边拉扯，一边吼道：“愣着干啥，快走啊！” 助攻梅梅舅妈也赶紧把张曼丽连人带物往门外推：“你可快给我走吧”。 吓得门外一群偷偷看热闹的赶紧散场。 被撵出门的张曼丽此刻已经毫无形象，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厂长夫人的气派和矜持荡然无存。 今天脸丢大发了！ ………… 顾家。 顾远山本在工作，突然被人告知说妻子被打，便急匆匆赶回来，可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又觉得荒谬。 “曼丽，你说说这是办的什么事，这么大事你跟我商量了吗！”顾远山气得在客厅踱步。 “远山，我就是怕你老师那边影响你…”张曼丽一边哭，一边气恼，“我以为时家是个讲理的，哪知道碰上这样一群人…” 前几年大运动搞得轰轰烈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当时，顾远山的老师被人举报下放劳动，形势变化得太快，一位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高级知识分子，霎时就变成被人批斗、下放牛棚的劳改罪人。 最近，顾远山隐隐升迁有望，由副转正的台阶似乎一脚就能跨过，但又传出顾远山受老师牵连的风声。 张曼丽这才急了。 而时夏已过世的爷爷时老爷子，是南江市大名鼎鼎的八级钳工，是南江电机厂的头牌工人，是曾经的全国劳动模范，受过大领导亲自表彰，为南江电机厂、为建设事业立过汗马功劳。 此时的八级工是有着明星效应的工人群体。 建国初期，华国工业基础薄弱，极其缺乏高精度车床等加工设备，许多精密器件都是工人们手工制成的，可以说，这些技术高超的八级工就是年轻共和国的高精度车床。 这是劳动工人社会地位、生活保障极其高的年代，更何况是技术如此之精妙的高级工人。 要知道，八级工的月工资可高达120元，而大多数普通工人，工资仅仅在三四十元的水准。 建厂以来，数任厂长见了老爷子都得客客气气。 这个年代的工人们可以说的确是不怎么怕厂领导的，要是碰到单位分房有纠纷时，工人们甚至可以指着厂领导鼻子骂。 因此，赵美娟敢放言称“让老顾上门道歉”，不仅是沾了时老爷子的光，更是对自己工人身份的自信。 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为电机厂、为国家做过巨大贡献的劳动模范，这种光辉是赵美娟的底气。 当然，也是张曼丽看得上时家的地方。 “我上门去时家一趟。”顾远山决定说。 张曼丽崩溃，一时有些口不择言：“凭什么，一群没素质的普通工人，还要你上门去，要来也是他们上门赔礼…” “普通工人怎么了，我这个副厂长又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顾远山在读书学习时，也是经常跟随老师同工人们一起在车间钻研的，因此对工人群体有着较为深厚的感情，此时此刻，他也是真的有些恼了。 他呼了口气，冷静道：“时家小女儿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好像晕倒了，你给她看过没？” “就那样吧…”张曼丽吱唔说。 “你没有看…张曼丽同志！我发现你思想存在严重问题！” “我怎么了，我当时急着拉你儿子！” “你是一位医生！”顾远山难以置信，似乎第一次看见妻子是如此面孔，他大步往门外走去，“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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