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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相对而言有点陌生，令汤传意识到来人不只有杜柠和百悟，他终于缓缓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夜色如幕，汤传只觉眼前有数个混沌黑影，看不真切，但其中一人与身旁各位的体型差尤为明显，惊得他直接喊出了声： “你……你回来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汤传对话的目标是哪位，毕灵就直接从这群人中走了出去，慢慢靠近那创造了她，并与她相伴数百年的老熟人。 “对……老汤你……你到底……” 汤传的异化显而易见，除去面部有了起伏之外，他的身体也逐渐被一阵诡异的金光包围……大家还能看出他是谁，但他又不再是之前的汤传了，因为现在的他周身覆盖着鳞片，头部有了若隐若现的犄角，肩背处羽翼渐丰…… 他看向毕灵的眼神是充满期待的，那笑容诡谲得甚至像随时准备带走幼童的诱拐犯，口中念念有词时，嗓音也变得粗粝了不少： “我的孩子，快过来，对……就这样……” 在场的诸位都被眼前这奇异的景象给震慑住了，生生被钉在了原地，还是杜柠率先恢复了神智并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切，不对劲。 “灵子，你快回来！别过去！” 毕灵闻声转头，身后的汤传却在同一时间加速异化，并凭借身后尚未长全的翅膀朝他们的方向飞来，企图用自己的五趾之爪将她抓回；要不是百悟身手敏捷，瞅准时机及时拽回了毕灵，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到底是谁？！” 待毕灵迅速为身边的伙伴们设置了更小的结界后，百悟忍不住愤怒地朝向汤传所在的方位质问起来，他不敢想象眼前这样狡黠可怖的怪物会是他们所熟悉的老汤。尽管吨吨，包括陆深他们也曾在异化后攻击过亲近的伙伴，但眼前这位的状态，明显和他们先前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汤传看上去神智清晰，他的所有行动明显都是有意为之。 汤传闻言顿了顿，但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倒是站在百悟身后的陆深，轻轻补了一句： “有翼，曰‘应龙’。” 陆深读博期间没有太多放松消遣的时间，一旦有空，他便会翻看一下《山海经》这类读物，恰巧见到过类似眼前异兽的“应龙”词条，它又被称作“黄龙”，是远古神话传说里集“创世、造物与灭世”于一体的巨兽，也是助力黄帝大战蚩尤的战神，曾被赋予“创世神”、“造物神”等尊称。 无论从形态特征还是身份特质角度而言，眼前的汤传都很接近陆深记忆中的神兽“应龙”，但问题是，现在的他们完全没有能力与之一战。 “他明明不是‘书中时空’的角色啊……怎么会……” 即便当前局势如此紧迫，杜柠还是压不住内心的疑惑——为什么现实世界的汤传也会引来异兽的附身，况且，那还是一条“龙”，身份不凡。 “他的执念那么深，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经变成‘书中时空’的一部分了吧……我去引开他，你们先走。”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陆深直接冲破了毕灵为他们设置的结界，朝汤传的方向冲去……两方之间的距离不远，要是他们继续留下拉扯，等于完全辜负了陆深的这种牺牲。百悟快速理清了思路，并尽己所能拽着身边人往另一头逃去。 崔芷自然是不肯留下丈夫一人，即便平日里再冷静果敢，此时的她也免不了会被巨大的担忧和恐惧淹没，誓要留下陪伴爱人。好在幼年形态的毕灵看似弱小，仍具备异于常人的神力，直接扛起挣扎中的崔芷就跑，完全不把对方声嘶力竭的状态当回事。 被动行进中的崔芷仍不愿放弃，眼神紧紧盯向汤传和陆深所在的位置，可惜那个方向泛起的金光过于耀眼，什么都看不清，她也无法掌握最新的动态。 直到一行人稀里糊涂跑进车里，异兽形态的汤传都没再追过来，也不知是他异化的进度较慢，还是陆深的阻挠真的产生了效果…… “都上车了么？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杜柠感到自己轻轻扶着方向盘的手仍止不住地颤抖，却听副驾的百悟同样气喘吁吁地回了一句： “郁英太太好像没跟来，刚才就没见着她……” 正当他和杜柠同时转过身检查后座的情况时，车门突然被拉开。 杜柠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慌乱得头皮发麻——匆忙中她竟忘了锁上车门，好不容易从那处混乱的境地中逃脱，难道大家又会因为自己的疏忽重新陷入险境…… 车门外的那人，是谁？ ---- 究竟是谁追上来了，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第135章 梦之起点：心事不敢见光明⑨ 听到门外的响动，平素胆大心细的崔芷也觉得一瞬间心里仿若有数百只蚂蚁在爬动。 大脑指挥她飞身扑去用劲抵住车门，身子却因巨大的恐惧而动弹不得。 “我回来了，快走吧！” 来人，竟是陆深。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在安全脱困的同时，还将先前被汤传夺去的瓷枕一道带了回来。见到他后，大伙都松了口气，但又不敢放松太久，因为据他所说，汤老板还在异化中，应龙这种异兽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安全地带。 然而，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哪里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呢？ 但当下的杜柠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赶紧动起来，即便逃不了，也比留在原处坐以待毙要强。此时，车上的其他人也都很沉默，百悟自柳公子的本体意识觉醒以来，话了少了很多；毕灵看上去很疲惫，倚着崔芷逐渐陷入了睡眠；郁英太太则不知所踪，莫非，是那道隔绝凡人的结界又对她起作用了？ 最奇怪的是——崔芷在见到逃出生天的陆深后，并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反应淡淡的，不知是不是方才被吓傻了，还是对于丈夫的冒进举动仍带着责备的情绪。 这一回，杜柠及时锁上了车门，只觉这辆小车就像个临时的庇护所，尽管不算多牢靠，但多少能带来一些安全感。她载着各位仅存的同伴，本想立刻朝“明国城”的出口驶去，却因后座崔芷那莫名其妙的提问而晃了神。 “李逸呢，他好像也没上车吧？” 坐在后排的崔芷小心地将左手边熟睡的毕灵往车门边推了推，继而前倾身子贴近杜柠的座椅靠背，故意大声地问了一句，听得人莫名其妙，百悟见状便带着疑惑答道： “嫂子你……” 但崔芷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的意思，而是侧身看向了右手边的陆深，故作冷静地问了一句： “你来的时候看见李逸他们了么？” 原以为对方会像百悟一样摸不着头脑，或是直接质疑崔芷是不是被刚才的局面也吓糊涂了。因为他们在陆深和崔芷家中用餐时，便得知这个世界已然抹去了和李逸有关的痕迹，她当时也在场，又为何会突然打听起一个并不存在于当下时空的角色呢？ “他……他还在河边呢……对了，我刚才见他在……在那儿晕过去了！” 陆深话音未落，杜柠的一个急刹叫众人在车内颠得乱颤，要不是夜已深且冬季的“明国城”人气索然，她这样的危险操作可是很容易引发事故的。 只是，这陆深的回答太奇怪了，他明明知道李逸已经不在了，刚才在河边与汤传对质那会儿，也只有他们几个人……但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对这一切毫不知情，难道是汤传使了什么法子叫他暂时失忆了？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 现在抱着瓷枕坐在后排的这位，并不是真正的陆深。 “快把门打开！！！” 崔芷尖利的叫声凄厉而绝望，仿佛能将夜幕划出一道口子，催得杜柠赶忙按照对方的指令操作，并和其他人一起跳下了车。 她的动作不及崔芷快，杜柠和百悟挪到伙伴身边时，看到崔芷正紧紧抱着睡眼惺忪的毕灵退至道路一侧，死死瞪向“陆深”的眼中写满了狠厉： “他呢？！” 就在假陆深上车后的一瞬，崔芷便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不见了，尽管两人之间的关系近几年略显生疏，但陆深从未将那戒指取下来过；就在刚才，他以身献祭，想要牺牲自己，为同伴们争取逃生的时间，可即便与异化中的汤传发生打斗，按常理来看，也不会影响到那枚早已与无名指融合的婚戒…… 正是考虑到了这些，崔芷才壮着胆子借了解李逸状况的问题来试探对方，因为此人痕迹被抹除的事，暂时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同时，夜色中的河边光线昏暗，汤传又无暇细细观察结界内的几位，因而并不清楚人群里具体都有谁。 崔芷知道这样的方式很冒险，可当时假冒陆深的那位就坐在她的旁边，但她别无选择。 “你把她给我！” 下车后，假陆深很快便露出了真容——异化到一半的汤传看起来尤为瘆人，面部凸起的斑块逐渐连成了有规律的纹饰，身后的翅膀穿过他的骨头和血肉，使他看起来非常痛苦。 没想到被应龙附身的汤传，还一并获得了幻化他人形态的能力，只是这番异化的过程令他难以适应，但还是强撑着朝崔芷奔去，一心想要抢夺毕灵。 百悟没有犹豫，直接跃起将汤传扑倒，强忍着情绪不断追问对方：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来……来不及了，有了她的话，我……我还能写……” 暂时被百悟压制住的汤传看上去很无力，嗓音也有些嘶哑，但从他断断续续、近乎哀求的话语中，杜柠意识到——汤传异化为神兽“应龙”，并非自觉自愿之举，或许是他情绪失常，且对当下的时空秩序造成了太多影响，才会引得异兽趁虚而入。 但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挣脱应龙，努力求生，而仍念念不忘要完成未了的心愿，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可对于崔芷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陆深，如果说眼前的丈夫是汤传为了接近他们而假扮的，那真正的陆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状态，她无法想象，只能拼了命地用自己纤弱的身躯护住小毕灵，想要以此换取陆深的下落。 然而，遭异兽缠身的汤传，正逐步丧失意识，更是完全没有同她“交易”的闲心，就算被百悟给控制住了，仍在不断喃喃自语的同时朝毕灵所在的方位伸着手，似乎已然将那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还能写……” 杜柠不知所措地复述着汤传的话，一时无法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在抬眼看到毕灵的一瞬间，竟有了新的灵感，甚至在面对这个企图彻底毁灭“书中时空”的幕后黑手时，也没那么畏惧了： “你做这一切，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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